◎韓靜霆
抽煙與戒煙
◎韓靜霆
那時候在大學生連,她是炊事班長,管做飯;我是燒鍋爐的伙夫,管燒水。夫唱婦隨……
那時候,她會從十幾里外抱一塊黃土回來,讓我捏泥人兒。當多姿多彩的小生靈在我的手里拈轉(zhuǎn)誕生時,她暖暖地笑了……
那時候,我寫了兩本自己稱之為“詩”的東西。她陪我坐在大學生連豬圈前邊的木堆上,聽我像瘋子似地朗誦……
那時候,我們倆一塊兒手抄《管弦樂配器法》《民族調(diào)式及和聲》等書籍,一塊兒做和聲作業(yè)……
1973年我被分配到北京軍區(qū)炮兵部隊做干事,被強扭著告別了音樂,開始向文學創(chuàng)作這條坎坷的路開拓。1974年,我的一篇習作發(fā)表在天津的《革命接班人》雜志上,不久被指責是《三上桃峰》的姐妹篇。天津方面派了兩位專案人員馳騁而來,我所在的機關領導驚惶不已,抽調(diào)專人聯(lián)合對我進行審查。我完全被打懵了。晝夜之間唇起燎泡,口不能言,兩目生淚。她寸步不離我之左右,安撫我,勸導我。她顯示出了她的力量,挨門挨戶地去討還我借出去的書,如《復活》《紅與黑》《罪與罰》之類,免得因為“販賣精神產(chǎn)品”而加重我的罪責。她還給我買了一條牡丹煙。
“我不會抽煙?!?/p>
“聽說抽煙能解悶兒。抽吧,不難學?!?/p>
我被煙嗆得直咳嗽。起初是一周一包,然后是一天一包,現(xiàn)在是一天近兩包?,F(xiàn)在她出爾反爾,一面勸我戒掉,一面盡可能給我買好煙。這就是女人的心!我終于在繚繞的煙霧中挨過了受苦受難的時光。當我成為了一名作家,艱難地爬格子爬到如今,竟已被裊裊的煙霧熏得白發(fā)雜陳。她付出了多少艱辛?我有多少對不起她的地方?
一次我出差在外,她在給我的信中說:“我嫉妒那些漂亮的姑娘們,我只要一看到白頭發(fā)就會很傷心。我們都老了。我以后不管你叫‘老頭子’了,把人都叫老了……”
不!親愛的,你不老!愛情是不會老的,我們永遠年輕!
(摘自《半世猴緣》金城出版社 圖/千圖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