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覓佳人西藏高原朝圣綠絨蒿

三江主人

西藏是綠絨蒿種類最多的地方，有些綠絨蒿僅聽名字就能讓人陶醉不已。皮刺綠絨蒿記錄在巴基斯坦，但這史前神獸級的物種在喜馬拉雅區(qū)域應該有分布。產(chǎn)于西藏中部的報春綠絨蒿、虹雉級別的普萊氏綠絨蒿、藏南綠絨蒿、高莖綠絨蒿、毛盤綠絨蒿、毛瓣綠絨蒿、西藏綠絨蒿等等，這些物種即便是研究綠絨蒿屬植物的科學家也都是經(jīng)年未見，饞得“綠粉”們?nèi)琊囁瓶省?/p>

但西藏地大物博，上哪兒去膜拜這離天空最近的“絕世佳人”呢？思考良久，雅魯藏布大峽谷浮上了心頭。雅魯藏布大峽谷是世界第一大峽谷，它北起米林縣大渡卡村， 南到墨脫縣巴昔卡村，峽谷長504.9 公里，平均深度2268 米，最深處6009 米，平均海拔在3000 米以上。整個峽谷地區(qū)冰 川、絕壁、陡坡、泥石流和巨浪滔滔的大河交錯在一起，環(huán)境十分獨特，許多地區(qū)至今仍無人涉足，堪稱“地球上最后的秘境”。

來自印度洋的暖濕氣流通過布拉馬普特拉河（雅魯藏布江的下游）運送到喜馬拉雅，卻又被突然拔地而起的喜馬拉雅山脈無情擋住。但是在巴昔卡這個地方，雅魯藏布江撕開一個口子，讓暖濕氣流能夠繼續(xù)往北推送，它使全球熱帶氣候北移了500 公里，是世界上同緯度最大的降水區(qū)。

峽谷具有從高山冰雪帶到河谷底部的熱帶季雨林等9個垂直自然帶， 從雅魯藏布大峽谷谷底爬到海拔5000米左右的地帶，等于你從赤道到北極圈游蕩了一趟。毋庸置疑，這里的生物多樣性極其豐富，包括青藏高原已知高等植物種類的2/3，已知哺乳動物的1/2，已知昆蟲的4/5，以及中國已知大型真菌的3/5……這是自然饋贈給人類的寶庫。

派鎮(zhèn)位于大峽谷谷口，為了尋找日思夜想的“綠美人”，我們設計了4條考察樣線，第一條就是上喜馬拉雅北坡的那拉措。我所在的植物組組長是王辰，一個說話客氣還隨時捎帶小幽默的科學家。從派鎮(zhèn)乘坐大巴到加拉村大桑樹后，所有隊伍需要徒步前進。大峽谷地區(qū)沒有馬匹運送物資，全靠當?shù)卮迕癖池?，我們要在山里滯留一周時間，物資保證成為艱苦卓絕的工作。最后在100多個當?shù)卮迕竦膮f(xié)助下，才把我們的裝備與給養(yǎng)運送到海拔4300米高的那拉措。

徒步剛開始不久就下起了小雨，山路迢迢不知道有多遠，而雨卻越下越大，所有人全身都濕透了。我們穿行在完美的原始森林里，一會兒看到一株報春，一會兒看到百合科的綠藥，沿途驚喜不斷卻頻頻被大雨困擾，王辰老師已經(jīng)拖著腳板、喘著大氣完全幽默不起來了。他隨時手一指：“彭老師，你幫我拍拍這株蘭花！”我隨即遵命在大雨里趴下記錄。沒走幾步，他又說：“彭老師，你幫我拍拍這株杜鵑！”一聲令下，我又得趴下。等傍晚時分爬到那拉措時，GPS記錄顯示已經(jīng)走了22公里，上升2150米，所有隊員都癱倒在地，而我比其他隊員多趴下500多次，雖然備感疲勞，但能記錄如此之多的新奇物種，心里歡喜無比。

營地就建在那拉措湖邊的沙灘上，可以望構(gòu)成大峽谷海拔7294米的加拉白壘峰。那拉措屬于冰川堰塞湖，湖水湛藍，清澈見底。吃完晚餐，我們開始壓制白天采集的植物標本，由于沒有電可以烘干，只能靠傳統(tǒng)的方法用爐火慢慢烘烤。

在那拉措周邊，我們與分布在喜馬拉雅區(qū)域的單葉綠絨蒿、錐花綠絨蒿、藿香葉綠絨蒿、擬多刺綠絨蒿、總狀綠絨蒿、全緣葉綠絨蒿來了個浪漫的不期而遇……

藿香葉綠絨蒿之前在麗江老君山見過，離開老君山后，從香格里拉翻越白馬雪山、紅拉雪山、東達拉山、業(yè)拉山等10多座大山;穿過金沙江、瀾滄江、怒江、雅魯藏布江4條大江后，終于在遙遠的藏東南再次見到這個物種。它們之間相隔2000多公里，為什么其他地方都沒有，而僅僅分布在兩個完全與世隔絕的橫斷山腹地與喜馬拉雅深山的兩端呢？是地理抬升的隔絕，還是300萬年前那場第四季冰川毀滅了其他地方的藿香葉綠絨蒿？這個古老的孑遺物種，又是怎樣躲避那場空前絕后的自然大災難，躲藏到大峽谷深處避難，繁衍生息，再經(jīng)過100萬年的演化，展現(xiàn)出同樣的血親關系？植物地理當真讓人不可思議，在自然歷史的長河里，人類短短的萬年演化與文明發(fā)展，也不過是一片葉子的枯榮罷了。

錐花綠絨蒿之前僅分布在喜馬拉雅的南坡，這次在喜馬拉雅北坡記錄到，是這個物種分布的新記錄。錐花綠絨蒿植株高大可達2米，總狀花序，花朵繁多，全身被絨絨的毛，花瓣是黃色，一出場就驚艷了所有人。我一個人爬到海拔4700米的高處，還拍攝到了僅分布在林芝的擬多刺綠絨蒿，花亭數(shù)枝單花頂生，葉基生邊緣深裂，上下被堅硬的毛刺，優(yōu)雅宛若滇西的美麗綠絨蒿。

單葉綠絨蒿葉基生如蓮花座，單花頂生，藍色或絳紅色的花朵映襯在喜馬拉雅的冰川與雪峰里，孤傲高絕。欣賞單葉綠絨蒿時，耳旁響起了許巍唱的《藍蓮花》，翻滾在雅魯藏布大峽谷里的云濤幻化成白度母手中的藍蓮花，它不就是我眼前的這朵單葉綠絨蒿嗎？

西藏這片神奇的土地上，怒放著世界上最多最美的綠絨蒿，這里簡直可以說是綠絨蒿的大本營。期待將來有機會遍訪喜馬拉雅的深山荒野，去朝圣更多更美的“綠美人”，心甘情愿拜倒在她那或妖艷或優(yōu)雅或仙氣的“綠裙”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