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三語習得的兩本論文集述評

陳聰穎

（華南理工大學 廣東 廣州 510641）

有關三語習得的兩本論文集述評

陳聰穎

（華南理工大學 廣東 廣州 510641）

近年來，三語習得這一研究領域日益引起語言學家的關注, 成為語言學研究的熱點之一。三語習得方面的理論研究可以追溯到1963年，1987年Ringbom的《第一語言在外語學習中的作用》標志著三語習得研究的開始。本文主要介紹近幾年來問世的兩本論文集，分別是Bilingualism: Language and Cognition 和Transfer Effects in Multilingual Language Development，兩者對三語習得的發(fā)展意義重大。了解這兩本相關研究的合集的內(nèi)容對我們了解三語習得的現(xiàn)狀，建立新的研究課題大有裨益。

三語習得 兩本論文集 述評

一、Bilingualism: Language and Cognition

這本論文合集，或者更準確地來說，這本Bilingualism:Language and Cognition的特刊合集是當今三語習得研究的基本縮影，選取了相關研究者的最新研究成果，關注一些諸如習得年齡、逆損性、再學習、認知經(jīng)濟以及對不同的記憶系統(tǒng)的依賴的話題，同時包含了關于De Bot & Jaensch（2015）的課題的有趣的批評性討論。這些作者從廣泛的領域內(nèi)收集證據(jù)，從習得到損耗，從失語癥、神經(jīng)語言學到功能性腦成像。他們做呈現(xiàn)的證據(jù)為我們描繪了動態(tài)的愿景，為我們質(zhì)疑傳統(tǒng)的既定個體的產(chǎn)出研究提供了可能。這本專著共收錄了10篇文章(包括介紹篇)，除了Sanz,Park& Lado（2015）的研究，所有的文章都在“三語習得：著眼于認知路徑”的專題研討會（2012年5月24～25日在巴斯克地區(qū)大學舉辦）上呈現(xiàn)過。下面我們來看具體的研究內(nèi)容。

首先，我們來看HSs的相關研究。到目前為止比較明確的是所有關于多語的研究方案都相當復雜，必須采用多角度的研究方法，因此研究者必須同時控制多種變量，如習得年齡、語言組合和習得的順序等。因此HSs確實很值得研究并且很有趣，因為在這類案例中，習得的年代順序和熟練程度是分離的：就熟練程度而言，他們的L1很可能也是他們的L3或者L4，也就是說他們需將母語作為L3重新習得。De Bot &Jaensch（2015）認為研究者應該多關注語言的處理過程，這樣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理解和解釋觀察到的現(xiàn)象。他們支持Ecke（2015）對于多語詞條的動態(tài)解釋和Polinsky（2015）關于HSs的研究。Polinsky（2015）也關注HSs，盡管HSs似乎在發(fā)音音律方面比一般的三語習得者有優(yōu)勢，他們的習得模式會呈現(xiàn)不同的L2負遷移。Polinsky（2015）指出這些發(fā)現(xiàn)與CEM和TPM的預測不一致，因為產(chǎn)生了負遷移，同時不考慮類型學的話主要是L2在起主導作用。然而盡管這些數(shù)據(jù)似乎支持L2SF的預測，正規(guī)語言和隱形知識在HSs這一案例中是混雜的，同時還有其他的一些因素可能造成了L2的主導地位。

同時，三語習得的研究者越來越多地關注語言的處理。目前最突出的關于三語詞匯句法習得的模型是Rothman的TPM（類型首位模型），主要關注認知因素。Rothman（2015）認為大腦中存在某種機制，它對信息的處理很敏銳，運用結構的距離進行多語遷移的選擇。這些語言信息是有其內(nèi)在的層級結構的，當很多種選擇在原則上都是可行的時候，這種機制的分析程序就會啟用層級結構做出遷移資源的選擇。同時，他也考慮了熟練程度和習得年齡在這一過程中可能產(chǎn)生的影響，并回顧了支持TPM這一模型的一些證據(jù)。Giancaspro, Halloran & Iverson（2015）三人通過對三組以巴西葡萄牙語為三語的英語-西班牙語雙語者進行習得的主體標記性研究，檢驗了CEM,L2SF和TPM三大模型，結果都顯示了西班牙語對三語的遷移，與習得年齡和習得順序無關。Slabakova & Mayo（2015）認為比起二語習得者，三語習得者在同樣的處理過程中更容易受到影響。因此他們的研究旨在驗證IH（接口理論，接口理論通過關注處理過程中的因素來研究二語習得中的滯后特性，認為外部接口的處理比內(nèi)部處理的接口更為困難）對三語學習者的影響。他們發(fā)現(xiàn)盡管研究結果與接口理論比較符合，但是二語習得者和三語習得者之間并沒有呈現(xiàn)出明顯的差別，都沒辦法減少或者避免母語或者二語的負遷移。他們認為這些研究結果不僅是累積抑制的表現(xiàn)，而且一定程度上驗證了CEM模型。

同樣地，為了研究三語遷移中的其他影響因素， Falk,Lindquist & Bardel（2015）選擇了瑞典語的母語者作為研究者，這些研究對象對元語言知識的掌握程度是不一樣的。他們采用Paradis的陳述/過程模型開展研究，發(fā)現(xiàn)正如L2SF模型預測的，有著更少元語言的參加者會從二語（英語）到三語（荷蘭語）進行遷移；而掌握更多瑞典語元語言的參加者會將一語作為遷移源。

但是Sanz, Park和Lado（2015）的研究結果與Falk, Lindquist& Bardel（2015）的研究結果存在一定的分歧。他們的研究建立在Bates和MacWhinney的競爭模型（CM）上，將競爭模型（CM）的預測成果擴展到三語習得領域, 研究對象是有著不同二語背景（西班牙語和日語）的英語母語者，他們被指導以產(chǎn)出拉丁語的目標結構。在這個過程中，作者們就可以觀察到，當面對完全新的句子的時候，這些研究對象是運用哪套線索來分布其題元角色進行產(chǎn)出的。他們的研究結果表明：在最開始接觸L3時，L1的遷移是主要的。因為為了遷移的簡便，參加者往往是依賴LI作為最有效的線索（主動賓的詞序），基本不考慮類型的相近程度和二語背景。

前面De Bot和Jaensch（2015）一直在強調(diào)縱向研究的必要性，Sánchez（2015）對四年的跟蹤數(shù)據(jù)進行了一項縱向研究。研究對象主要是西班牙語—加泰羅尼亞語的雙語兒童，在首次數(shù)據(jù)收集時候他們的平均年齡是9.9歲。主要研究參與者的兩種L1和L2(德語，從六歲時開始學)在三語英語習得過程中的作用。結果顯示德語-英語混合在這些孩子的英語句子產(chǎn)出中很是常見，表明產(chǎn)出話語對CL1很敏感，尤其是二語的產(chǎn)出和三語在早期階段的產(chǎn)出。

總之，雖然說認知和語言習得的結合是現(xiàn)如今社會學和教育學領域的核心議題，但是認知科學領域的相關研究很少是植根于三語習得的，因為三語習得或者多語習得中的影響因素過于多樣與復雜，不過這個議題已經(jīng)引起了所有與人腦中語言機制相關的研究者的普遍關注。同時也伴隨著如下疑問：語言習得中變量的擴展（主要指三語習得）是否與單語或者雙語系統(tǒng)有質(zhì)的區(qū)別呢？這本論文集在一定程度上回答了這個問題，雖然觀點有爭議，但是也證實了三語習得有其獨特性，為其作為獨立領域開展研究提供了支持，具體地呈現(xiàn)了三語習得領域的現(xiàn)狀，對語言習得和認知領域的結合具有較強的指導意義。

二、Transfer Effects in Multilingual Language Development

這本書收錄了13篇文章，共分為四大部分：①語言遷移的心理學語言途徑；②語言學習和語言交流中的遷移；③應用語言學中的遷移；④遷移的方法論（問題和解決方案）。除了第二部分有4篇文章，其他三部分都是3篇文章，覆蓋了不同的語言學分支：音系學（切分和超切分）、形態(tài)學、形態(tài)句法學、句法學、詞匯學等，并把語料庫語言學、定性語言學、心理語言學、語言學應用語言學和計算機語言學運用到書面語和口頭語的分析之中。研究的語言多種多樣，比較具有代表性，包括一些羅馬語，包括巴西葡萄牙語、西班牙語、意大利語和法語；日耳曼語系中的德語和英語；斯拉夫語系中的俄語，此外還有土耳其語、庫爾德語、越南語、阿爾巴尼亞語。一些文章主要討論類型距離的影響，一些關注語域，如學術語言的影響，中級詞匯向高階的發(fā)展等等。研究對象主要是成年的大學生，但是也有處于2～5、5～7、6～7、12、14、15、16和18歲的不同年齡階段和受教育階段的研究對象，在此基礎上可以做以年齡和教育背景為變量的理論推進。

除了應用語言學方面的研究，近幾年來越來越多的語言遷移朝著心理語言學的方向推進。該論文集第一部分主要是心理語言學的相關研究。在第一部分， Amaro和Rothman（2015）主要解決巴西葡萄牙語作為三語的形態(tài)句法的遷移。他們總結了語言遷移中最新的三個模型：L2SF模型，CEM模型和TPM模型,主要研究三語習得的初始階段，觀察到盡管英語在類型上與巴西葡萄牙語比西班牙語差異更大，但是英語和巴西葡萄牙語的主語提升比西班牙語更為類似。此外他們運用語法接受性任務設計了一項橫斷面研究，研究結果支持TPM模型的相關預測，指出結構的相似性是其背后的主因。實驗并沒有觀察到來自英語的明顯的遷移效應，這與CEM模型和L2SF模型的預測不一致。這一部分的其他兩項研究都還屬于二語習得的范疇，Carroll和Windsor（2015）對六個英語母語者的德語同根詞和非同根詞的產(chǎn)出發(fā)音進行了分析，主要分析二語語音習得的初始階段和語L1詞匯的關系，主要話題是二語習得，因此這里不多討論。Stangen et al.（2015）關注音律學的遷移影響，主要研究德語（L2）和土耳其語（L1）在語音上的相互影響，語調(diào)是其中主要的重要指標，屬于二語習得范疇的研究，因此也不多作討論。

第二部分的研究是應用語言學與心理語言學的結合，主要關注語言學習、語言交流和改變中的遷移，盡管在這方面關于語言遷移的方法論的文章很少，而且很少觸及遷移研究的核心階段，但是心理語言學和應用語言學的結合仍是三語或多語習得研究的重要部分。該小節(jié)大部分的數(shù)據(jù)都是來自語料庫和有數(shù)據(jù)的實驗，主要分析是建立在社會語言學的因素的框架之中。Bardel（2015）研究意大利三語習得者的學習的中級和高級階段，她的定性研究主要關注詞匯遷移的效應。研究表明在習得的中級階段，正式類別的遷移效應很普遍，而高階的學習者則顯示出了語義延伸和語義轉(zhuǎn)借的遷移效應。不過，語料數(shù)據(jù)顯示：詞語誤用的現(xiàn)象在高階學習者中很普遍，他們總是用錯誤的同源詞來填補詞義空缺。此外，作為意義維度的另一分類，慣用語也被簡要地予以討論。因此Bardel認為意義基礎上的影響主要來自最精通的語種，而非類型上最為相似的語種。Callies（2015）關注派生形態(tài)學中的遷移效應。他主要研究俄羅斯語、土耳其語、德語、西班牙語和意大利語的一語者學習英語寫作時的詞綴現(xiàn)象，屬于二語習得研究的范疇。Siemund和Lechner（2015）主要研究雙語者在英語學習中的形態(tài)句法遷移，研究對象是12歲和16歲的俄語-德語雙語者、土耳其語-德語雙語者、越南語-德語雙語者?？刂平M包含德語的單語者，土耳其語、俄語、越南語的母語者。被測試者根據(jù)圖片的順序?qū)懹洈⑽?。在主謂結構的產(chǎn)出上，12歲的測試群體比16歲的測試群體更容易犯錯誤。12歲的德語-俄語雙語者比單語的控制組表現(xiàn)更好。但是，盡管越南語中并沒有主謂一致的現(xiàn)象，同一年齡的德語-越南語雙語者表現(xiàn)與其他組并無明顯差距。同時令人驚訝得是，盡管俄語和越南語的語法體系中并無冠詞，但是在冠詞的使用方面，年齡和組別間并無明顯差異。這些研究結果與TPM模型的預測有一定程度的分歧。Brehmer和Usanova（2015）關注俄語HSs在詞序模式上的句法遷移。盡管俄語的詞序主要由信息結構決定的（標記決定主位和述位），德語動詞的位置呈現(xiàn)出二語動詞的語義限制：在陳述句中，限定動詞出現(xiàn)在第二位，在祈使句中出現(xiàn)在第一位，在從句中出現(xiàn)在末位。因為德語的動詞位置比俄語更加受限更加嚴格，我們認為俄語-德語雙語者會將德語的動詞位置結構內(nèi)化并運用到兩種語言中。在Siemund和Lechner（2015）的研究中也涉及到同樣的文本輸出任務。結果顯示：在敘述文本中的從句產(chǎn)出方面，有明顯的德語到俄語的遷移效應，但是沒有在其他的句型中發(fā)現(xiàn)明顯的窄化現(xiàn)象；德語中的動詞結尾規(guī)定被泛用到陳述句中，跟單語對照組相比，在詞序模式上具有更多的變形。由于俄語的無主語特性，俄語-德語雙語者較為靈活。

第三部分主要是應用語言學的語言遷移的相關研究，所有的研究都是在教育和學術語言的語境下開展的。Gabriel et al.（2015）主要研究德國學校中學習法語和英語的普通話者的演講節(jié)奏。演講數(shù)據(jù)記錄的是13個14～18歲的普通話-德語雙語者針對三個啟發(fā)式任務的完成情況?？刂平M包括法語、德語和普通話的單語者。研究表明多語的語言環(huán)境有利于新的語種的學習。Duarte（2015）研究語言遷移的內(nèi)部資源和外部資源的相關性，研究對象是德國的15歲土耳其語-俄語的多語學習者，運用了學術語言的語言指標和一系列的變量，以便更好地預測德語學術寫作的能力。學校類型是此項研究中唯一的外部變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釋教育中的差異現(xiàn)象。Mehlem和Simsek（2015）作了一項口語敘述和書面語敘述的對比研究，研究對象是土耳其語-德語和土耳其語-庫爾德語的一年級雙語學習者，對照組是德語和土耳其語的單語同齡人。研究表明，在書面語的產(chǎn)出上，被測試者會運用更多的名詞；同時測試組和對照組都存在功能詞的缺失現(xiàn)象。

第四部分也是本書的最后一部分主要討論遷移影響研究目前存在的問題和解決方案。Klinger（2015）設計了交叉樣本分析的研究方法。他從Cummins（2015）的相關性假設出發(fā)解決了語言遷移影響的隨意性問題，將潛在的變量納入縱向研究的范疇中去。Stemle和Onysko（2015）關注自動文本分類，旨在辨別不同的英語學習者的母語背景，同時試圖指出何種信息能被電腦的運算法則自動識別。Kapia（2015）主要研究2～5歲的阿爾巴尼亞兒童學習英語的主語代詞化現(xiàn)象。在一項產(chǎn)出任務中，被測試者進行英語回答，這種回答在他們的母語（阿爾巴尼亞語）中往往是包含直接賓語和附著結構的。測試結果顯示沒有兒童在回答時使用阿爾巴尼亞語中的附著詞，在不涉及附著詞的回復中，他們偏好使用動詞性代詞。研究表明在兒童學習語言的初始階段，一語和二語在不相似的結構上是不會發(fā)生遷移的。

總之，這本論文集按照語言學的范疇將目前的三語習得的研究分成四部分，脈絡較為清晰，體系比較完整，為我們呈現(xiàn)了三語習得領域的研究現(xiàn)狀與該領域的熱門話題，指出了研究目前存在的問題，為以后的發(fā)展指明了方向。

三、總結

通過對兩本論文集的整理和分析，不難發(fā)現(xiàn)Bilingualism:Language and Cognition的特刊合集的研究都是建立在認知的基礎上的，更關注認知英語與三語習得領域的結合；相比而言，Transfer Effects in Multilingual Language Development涉及的范疇更加廣，將應用語言學和心理語言學都納入了分類與分析的范圍，并對該領域存在的問題進行了一定的探索，具有一定的預見性與建設性。但是兩者都認識到了三語習得的獨特性，該領域并不是二語習得的研究結果的簡單的放大和縮小，有其自己的規(guī)律和特性；同時，兩者都關注語言遷移中最新的三個模型：L2SF模型，CEM模型和TPM模型，強調(diào)語言遷移的處理過程，指出了認知和心理對研究過程的重要性。此外，我們發(fā)現(xiàn)一些研究的結果與三個模型的預測是有分歧的，這是很正常的現(xiàn)象，一是實驗中往往會有不可控的因素影響實驗進程和實驗結果，而是該領域目前所有的研究都仍處在探索的階段，進一步探索分歧和爭議，才能促進該領域的進一步發(fā)展。

整體而言，三語習得作為獨立的研究領域，還未形成完整的體系，相關的研究的深度和廣度都值得進一步推進。希望該文對近期的兩本論文集的綜述可以為相關的研究提供一定的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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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640

A

2095-3089（2017）27-0017-03

陳聰穎（1993-），女，漢族，河南漯河市人，外國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碩士，單位：華南理工大學，研究方向：話語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