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根據(jù)我國刑法第30條的規(guī)定,單位犯罪的主體除公司、企事業(yè)單位、團體等,也包括國家機關。然而,對于這其中是否應當包括國家機關這一問題一直以來都難有定論。本文對此持否定意見,并簡單闡述若干理由。
關鍵字:國家機關;單位犯罪;主體
1 單位犯罪的概念
我國刑法所規(guī)定的單位犯罪,國外大部分國家都稱之為法人犯罪。單位犯罪概念是由犯罪概念衍生而來。犯罪概念原本專指自然人犯罪,單位犯罪現(xiàn)象出現(xiàn)以后,為了加以區(qū)分,就從其中細化出單位犯罪概念,并逐漸成為區(qū)別于自然人犯罪的獨立犯罪概念。
根據(jù)我國刑法第30條規(guī)定可知:單位犯罪是指公司、企業(yè)、事業(yè)單位、機關、團體為本單位謀取非法利益,經(jīng)單位集體研究決定或由負責人員決定,通過其直接責任人員實施的危害社會的行為,以及由于單位體制監(jiān)管等方面的不足而致使單位組成人員在執(zhí)行本單位事務活動過程中所引起的危害社會的行為;或者,由單位集體討論決定或由本單位負責人員決定,雖是為單位謀取合法利益,但卻是通過其直接責任人員實施的明顯違反法律的犯罪行為。
2 國家機關的概念
我國《刑法》第30條雖已把“機關”列為單位犯罪的主體之一,但對于“機關”一詞所指的確切內(nèi)容,相關條文卻未給出明確定義。
目前,學者們關于此處“機關”概念的看法主要有廣義說和狹義說兩種:廣義說認為機關即國家機關,是指國家預算撥款作為獨立活動經(jīng)費,從事國家管理和行使權力等公共事務管理活動的中央和地方的各級組織。主要指國家政權機關,如國家權力機關、國家行政機關、國家審判機關、國家檢察機關、國家軍事機關等。狹義說認為一般來說,機關是應當包括國家行政機關、立法機關、司法機關、軍隊等,但立法機關、司法機關以及中央國家行政機關這三者依其性質(zhì)無法作為單位犯罪的主體。所以,這里的“機關”應當將此三者排除在外,而僅僅指地方國家行政機關。狹義說對此處“機關的”認定,大大限制了其應有的含義,缺乏合理的依據(jù)。因此筆者認為“機關”一詞應作廣義解釋,包括所有的國家機關,而不排除任何一個。
3 國家機關不宜成為單位犯罪主體的理由
3.1 國家機關執(zhí)行國家意志,不具備獨立的法律人格
首先國家機關的日常行為主要分為職務行為和非職務行為兩類。前者是國家機關為實現(xiàn)自身的設立目的而依法行使公權力的行為,代表國家意志,即廣大人民群眾的意志,而單位犯罪歸根結(jié)底侵害的是人民大眾的利益。很明顯,代表人民行使公權力的國家機關在實施職務行為時,不可能會蓄意損害人民權益、國家利益,因此絕對不會成為單位犯罪的主體。另外,非職務行為分兩種:一是職務行為的輔助行為。這種行為一般都是民事行為,是平等民事主體之間的商業(yè)行為或服務行為,此時國家機關不行使公權力,其行為與其他民事主體一樣都由民法調(diào)整,不涉及犯罪。另一種是國家機關內(nèi)部工作人員為謀取私利而實施的與職務行為無關的個人行為,由于這一行為不屬于機關的職務范圍,它就是公民個人的犯罪行為。而且刑法已設瀆職罪、貪污賄賂犯罪等來調(diào)控這類行為,因此不應由國家機關承擔責任。
其次,國家機關不具備成為單位犯罪主體所必須的獨立法律人格。單位必須擁有完全獨立的權利能力和行為能力,否則難以對自己的行為承擔責任,也就無法構成單位犯罪的主體。同時,單位的權利能力和行為能力都有明確的期限,隨著單位的成立而產(chǎn)生,隨著單位的消滅而消滅。企事業(yè)單位、社會團體都是如此,而國家機關卻不然。國家機關執(zhí)行國家意志,在職能和利益上都與國家有著高度的同一性。從本質(zhì)上來看,機關就是貫徹國家意志的工具,因此它缺乏獨立性。而且,國家機關的權利能力來源于國家權力的內(nèi)部分工,這決定了國家機關的權利能力并非隨其成立而產(chǎn)生,也不會因其撤銷而消滅,而只會發(fā)生轉(zhuǎn)移,由其他機關代為行使。因此,國家機關在執(zhí)行職務時從屬于國家,不具有獨立的法律人格,不能成為單位犯罪的主體。
3.2 降低對腐敗分子的處罰程度,不利于反腐
首先,規(guī)定了機關的單位犯罪,單位犯罪的刑事責任標準往往要低于個人犯罪;其次,單位犯罪懲罰具體責任人員的人數(shù)少,處罰輕,降低了對腐敗分子的處罰程度;最后,我國對單位犯罪追究刑事責任要求必須要有刑法的明文規(guī)定,沒有規(guī)定的不為罪,機關的單位犯罪也不例外,如此就會形成法律漏洞。因此,將國家機關列為單位犯罪的主體,會促使腐敗分子以集體名義損公肥私,以此來降低自己被懲處的風險,規(guī)避法律制裁,最終將不利于反腐斗爭。
3.3 國家機關不具有可罰性,難以實際操作
首先,國家機關依憲法設立行使職權,自上而下環(huán)環(huán)相扣。如果宣布某一機關犯罪,即使不撤銷該機關或限制其權力,其日常工作也會受到很大影響,必然導致政令不通,職能受阻,國家權力難以正常行使。
其次。從我國的刑法體系來看,對單位的處罰只有罰金一種。而國家機關作為非營利組織,如果作為單位犯罪的主體被處罰,其罰金來源只會是財政撥款,這無異于國家的自我懲罰,無實質(zhì)意義。此外,國家的財政撥款源于人民繳納的稅款,所以對國家機關判處罰金實質(zhì)上相當于由納稅人承擔替代責任,犯罪的國家機關最終侵害了納稅人的利益,結(jié)果反而要納稅人承擔罰金,這不僅有違公平,而且違反了責任自負原則,無法對犯罪主體施以懲罰,也就違背了刑罰應有的目的。因此國家機關不具有可罰性。
最后,公權力的行使,一方面靠國家強制力保障,另一方面靠其本身的權威。然而,一旦國家機關被認定為犯罪,在人民心中即成罪犯,與人民處于對立的一面。顯然,沒有人愿意接受一個罪犯的管理,并讓罪犯代表自己的意志行使國家權力,因此如此,國家機關的權威頃刻間蕩然無存。
3.4 在司法實踐中未予實際執(zhí)行
雖然刑法條文將國家機關硬性規(guī)定為單位犯罪的主體,然而在司法實踐中對機關宣判其罪并處以相應刑罰的案件則少之又少。
我國自確定國家機關可以構成單位犯罪主體以來,已經(jīng)發(fā)生多起社會影響較大的機關犯罪案件,如丹東汽車走私案、湛江走私案、廈門走私案等。但這些案件的最終處理,都是僅追究了直接責任人員的刑事責任,沒有一個國家機關被判定為犯罪并受到相應的懲罰。
筆者認為這些案件審判結(jié)果的高度一致性并非偶然,其根源在于判定國家機關有罪在司法實踐中確實難以真正實施,存在很大的潛在風險,會造成一系列的嚴重問題。這也從側(cè)面反映了把國家機關規(guī)定為單位犯罪主體在司法實踐中缺乏可操作性。另外,法律的生命在于實施。如果將法律的明文規(guī)定置而不用,法律也就成了一紙空文,這不利于法律權威的樹立與維護,最終將有礙于法律價值的實現(xiàn)。
4 結(jié)論
通過以上的簡單分析,不難看出如果將機關列為單位犯罪的主體,將會帶來一系列的復雜問題和消極的社會影響:不利于反腐斗爭,不利于國家機關權威的建立和公權力的正常行使,并且缺乏實際的可操作性,即使現(xiàn)行法律上存在相關的規(guī)定,但是在司法實踐中卻并未得到真正的執(zhí)行。將法律的明文規(guī)定置而不用,也有礙于法律權威的樹立和價值的實現(xiàn)。據(jù)此,筆者認為國家機關確實不宜成為單位犯罪的主體,建議將“機關”從刑法第30條規(guī)定的單位犯罪主體中予以排除。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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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王虹(1993-),女,江蘇省常州市,學生,碩士在讀,國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