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玉秀
沐浴在晨光中,樹木、田野、小山、一排排民房向身后退去……我的眼睛盯著窗外,到處都是極美的景致,幾次萌動了我的詩心,轉(zhuǎn)而又被自己糟糕的心情打壓了下去。壓抑、擔(dān)憂和恐懼交織著,主要來自自身的病情。
到了省城車站,腳還沒落地,便有幾位車主圍過來招攬顧客。我招手攔下一輛車,趕緊坐進去。司機師傅回頭打量我一眼,隨口問了去處。聽我緩慢說出醫(yī)院的名字,他打開計價器,不大友好地說:“我在省城這么多年,就沒聽說過這病能治好的!最終還不是被醫(yī)院騙了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司機師傅的這番話讓我一陣難過,心底好似壓了一塊千斤石,對自己的病情更看不到一絲希望了。
老公見我不大高興,下車后,便勸慰我說:“別聽他胡說,現(xiàn)在科技發(fā)達,發(fā)展這么快,哪有治不好的??!只要保持好心情,配合醫(yī)生治療,一定沒問題!”老公的開導(dǎo),讓我覺著很暖,增添了戰(zhàn)勝病魔的信心。
進了醫(yī)院的病房,我安靜地躺在病床上。小護士吩咐我握緊拳頭,輕輕拍打胳膊上的一條靜脈血管,再拿來一根橡皮筋,用力打一個結(jié)。我瞥見那根血管鼓脹了起來。護士在我頭上掛上一瓶鹽水,拿來一個很粗的針頭,針頭那端連著一根塑料管和一個塑料袋。我閉上眼睛,心里敲了鼓,手心沁出汗珠來。
小護士蹲坐在床邊,柔聲說:“您放松,疼一下,一咬牙就挺住了。”
我呼出一口氣,只感覺左胳膊一陣疼痛,針尖就扎了進去。
小護士說:“松開手,別怕,一個療程就能見效,千萬別有啥精神負擔(dān)。”
我放開手,感覺一股熱熱的東西從胳膊里流出來。我看了一眼,便緊張起來。見自己的血液順著滴管流淌出來,腦子里一陣陣眩暈,也飛速旋轉(zhuǎn)著一個問題,那就是血液和生命的關(guān)系。
另一張病床上躺著一個讀初中的男孩。他很勇敢,也很健談。他對頭上懸掛的血袋,沒有絲毫恐懼,興致勃勃地講他偏愛的物理和月考成績。
小護士點頭應(yīng)著,偶爾和聲細語跟他說笑幾句。
小護士微笑轉(zhuǎn)身對我說:“您是老師,他是學(xué)生,也趕巧了??!”
那男孩拔了針頭,坐起來鼓勵我說:“這病能治好的,如果保持愉快的心情,見效更快,這是大夫跟我說的。”
我點點頭,臉色有些微紅,自己竟然比不上一個孩子有信心。
小護士給血袋里加了兩管氣體,然后輕輕搖勻變淡,又掛上一點點輸回靜脈。
我暗想,不要相信那司機的話,一定能戰(zhàn)勝病魔。我用力呼出一口氣,放松了心情,終于敢于直視掛在頭上的那袋血,心一點點坦然了。
走出醫(yī)院時,幾縷陽光從行道樹葉片的縫隙中鉆出來,斑駁到地面上,滿樹的嫩葉立刻明亮了起來。
責(zé)任編輯:黃艷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