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江維
【摘要】波德萊爾是外國文學研究的熱點。三十多年來,關于其人其作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美學思想、作品綜論、文本賞鑒、比較研究等領域。通過對波德萊爾研究的梳理總結,可把握研究方向和動態(tài),總結研究成果,發(fā)現(xiàn)研究短板。
【關鍵詞】波德萊爾研究綜述法國文學
夏爾·皮埃爾·波德萊爾(Charles Pierre Baudelaire),法國19世紀著名的現(xiàn)代派詩人、象征派詩歌先驅,作品有《惡之花》《巴黎的憂郁》《美學珍玩》等。國外,普魯斯特、本雅明、雅各布森、列維—斯特勞斯對波德萊爾均有研究專著或論文。國內,關于波德萊爾的研究是外國文學研究的熱點,來自互聯(lián)網(wǎng)文獻資料數(shù)據(jù)庫檢索顯示:自1979年,有關波德萊爾的各類專題研究文獻逾300篇。從文獻分布類別看,其中期刊文獻222篇,博碩論文37篇,會議及報紙文獻10余篇等。從研究內容看,涉及波德萊爾的美學思想、作品文本、中西比較、解讀賞析等?,F(xiàn)將研究情況綜述如下:
波德萊爾的美學思想研究
關于波德萊爾(以下簡稱波)美學思想研究主要集中在現(xiàn)代性、應和論、審丑論等方面?!皯汀敝f明確提出見之于波《論一八五五年世界博覽會美術部分》:他的手指痙攣,被筆弄成癱瘓,再也不能靈活地奔跑在應和的廣闊鍵盤上了。[1]郭宏安以為,波的應和論的來源是瑞典斯威登堡神秘主義、德國霍夫曼應和論、法國傅里葉相似論,集中體現(xiàn)在作為“象征派的憲章”——《應和》詩當中[2]。劉波采用法國批評家的方法論,從橫向和縱向兩維分析了巴爾扎克、埃斯基若(Esquiros)、愛倫·坡等人及其思想、觀點、作品與應和論產生的關系,以及應和論對其文學創(chuàng)作和評論產生的影響[3]。周頌喜的研究以為,波的感應(應和)論包括了三種應和關系,即人與自然、自然與自然之間,人與各種感覺之間,人與上帝、人間與天堂之間[4]。基于艾略特的波是“所有國度中現(xiàn)代詩人最偉大的原型”的觀點,龔覓研究了波的審美現(xiàn)代性問題,以為欲望主題是理解波作為“美學上的現(xiàn)代派”的關鍵,現(xiàn)代人的精神悲劇改變了生存和寫作意義,波借助詩歌和散文創(chuàng)作實現(xiàn)了深淵中的救贖[5]。朱玉蘭在其碩士論文中專題闡述了波審美現(xiàn)代性的主要表現(xiàn),即本真?zhèn)€體性、瞬時碎片性、審丑獨特性等,結合《給一位過路的女子》《浪漫派的夕陽》《現(xiàn)代生活的畫家》等詩、文、論進行了文本分析[6]。鐘麗茜與龔覓、朱玉蘭等也特別留意了波詩中的“現(xiàn)代性意義危機”和“救贖”,認為波的詩具有強烈的現(xiàn)代特色,表現(xiàn)出意義危機和精神危機,將古典美引入詩歌,彌合震驚體驗和心理裂痕,達到詩歌意境的完滿[7]。郗戈、劉曉男、肖偉勝、劉略昌、殷曼楟等的研究成果觀照了波的審美現(xiàn)代性問題。陳君的學位論文綜合分析了波在美惡論、應和論、現(xiàn)代性論等方面觀點,認為波開拓了富有強度感的現(xiàn)代審美經(jīng)驗,代表了其藝術理想,即具有現(xiàn)代性精神的、富有隱喻和暗示的、純粹的、最高的美的藝術[8]。
波德萊爾其人其作綜論
程抱一對波德萊爾其人其作尤為推崇,以為應透過波的“荒唐放蕩行為”看到“態(tài)度嚴肅、眼光深遠的藝術家”,且“超越了前代與同代的詩人”,同時基于《憂煩》《靜思》《老婦》《死亡》《腐尸》等詩枚舉厘析和敘述波的人生遭際,多用如“寧靜的境界”“精神超越”“具有靈魂”“真愛”“至美”“真生”等語詞,欣賞贊美溢于言表[9]。廖星橋將波與雨果對比研究,以為波是“出類拔萃者”“不畏強雄的競爭者”“聰明的競爭者”,其作品“精雕細鑿,尖銳深刻”“重點突出”,是“小巧玲瓏的工藝品”“爐火純青的鋼刀”,是“小協(xié)奏曲”“小提琴獨奏”[10]。王林遴選和賞析了波的多篇詩作,指出波之所以成為“賤民歌手”的主要原因在于不幸的命運,贊同阿拉貢、列維克、戈蒂耶、高爾基等人的評價[11]。連鋼的來自《波德萊爾詩選》的譯文,從“青年時代”“一次美好的旅行”“文學創(chuàng)作”“最后的生涯”等四個方面譯介了其人其文梗概[12]。劉穎的研究成果則以“新”為關鍵詞,介紹了波的人生,分析和得出對《惡之花》的結論,即創(chuàng)作方法新、結構新和內容新,從而成為世界詩歌寶庫中“無以倫比”“令人戰(zhàn)栗”的“藝術珍品”[13]。李凌鴻以波的詩歌文本為佐證,以其人生閱歷為注腳,通過對“愛情原型”“感官追求”“精神之戀”等方面的研究分析,以為“《惡之花》是波精神戀曲的變奏”,體現(xiàn)了詩人的抑郁與理想、反叛與追求[14]。
波德萊爾詩歌解讀賞析
波的散文、詩歌、著作等得到了學者的普遍關注和重點研究。王光明專題賞析了散文《暮色》《情婦的畫像》[15]?!稅褐ā烦蔀檠芯康慕裹c。鄭克魯解讀了《憂郁之四》,認為其“寫得最成功”“頗有特色”,象征手法、意象選擇、寫丑、通感等方面的創(chuàng)新“劃時代”[16]。有研究者以濃郁的欣賞情愫,飽蘸詩意地置身其中,極度個人化地解讀了《惡之花》的藝術特質,具有“自瀆之美”,又有英雄氣、惡魔氣、貴族氣,讀罷“血脈僨張”[17]。上官燕以詩歌《人群》為樣本,著重考察了其都市抒情詩,解析提取了其中的現(xiàn)代性體驗、敏感意識等內核,具有詩意的神秘美[18]。宋軍細致入微地分析了《告讀者》詩中的對應關系,解讀了其中蘊藏的失落感與墜落感、痛苦與無聊、誘惑與吸引等復雜感知[19]。王敏通過對《致一位過路女子為例》的研讀,指出詩人獨到的女性意識,特別強調了女性善與惡、美與丑的兩重“矛盾性”[20]。胡曼莉從譯介學的角度,立足對《腐尸》原詩和不同譯本的分析,指出其體現(xiàn)了“惡中之美”的觀念,具有“現(xiàn)實詩的啟示意義”,相較而言傾向郭宏安的譯文[21]?!稌r鐘》《黃昏》《港口》等篇目也得到了研究者的一定關注。
跨越時空的比較研究
近年來,比較成為關乎波德萊爾研究的重要方法和手段,且比較對象、比較領域、比較內容豐富多彩。張纘等將其與美國詩人金斯伯格(Allen Ginsberg)比較,認為其遭遇相似、詩風相近,叛逆?zhèn)€性、真情為美、現(xiàn)代主義等方面有共同之處[22]。劉源在其學位論文中將其與九葉詩人——陳敬容比較,認為陳之都市題材詩歌創(chuàng)作、意象選擇、抒情基調、象征手法多受波影響,但有自己借鑒吸收消化之取舍[23]。李丹等將波與日本作家谷崎潤一郎(たにざきじゅんいちろう)比較,以為兩者皆有“頹廢著色的人生教誨”和“殊途同歸的審丑視角”,故而同意“官能世界的丑塑造觀念世界的美”[24]。向天淵研究了波與李金發(fā)詩歌死亡主題差異,主要存在于所用意象、描繪側重、詩歌意義方面,認為厘清異同有助于“對象征主義詩歌作出恰當?shù)膬r值判斷”[25]。文雅將其與聞一多比較,通過分析兩者詩歌功用說、審美視角、詩藝貢獻等,提出聞一多對波有契合與傳承的內在關聯(lián)[26]。李永毅將其與T.S.艾略特比較,認為兩者詩歌“整體的精神氣質”明顯相通,詩學觀念方面均有藝術自治、反唯美、抑制個性、擴大題材的表達和實踐,但風格迥異、氣質懸殊[27]。另外,還有學者將其與老子、荀子、莊子、陶淵明、李賀、魯迅、戴望舒、艾青、卞之琳以及愛倫·坡、薩特、福柯、霍夫曼等比較研究,發(fā)現(xiàn)了他們閱歷、思想、創(chuàng)作等方面的異同。endprint
除上述之外,關于波德萊爾在中國的影響也得到了學者的充分關注,研究成果日趨豐富。殷峻研究了波對李金發(fā)詩歌創(chuàng)作的影響[28]。郭紹華梳理了1919—2000年間波在中國的譯介和研究歷程[29]。劉波、尹麗基于對史料文獻的鉤沉厘析,研究了波的漢譯歷程[30]。楊玉平重點關注和研究了波對“前朦朧詩”詩人,特別是對食指、芒克、根子、多多、北島等的影響[31]。
參考文獻:
[1]夏爾·波德萊爾:《美學珍玩》,上海譯文出版社,2009。
[2]郭宏安:《波德萊爾的應和論及其他》,《法國研究》1983年第1期,第68-77頁。
[3]劉波:《波德萊爾“應和”思想的來源》,《四川外語學院學報》2004年第4期,第22-27頁。
[4]周頌喜:《波德萊爾,一個轉變的歷史過程——關于波德萊爾文藝觀的矛盾與他的歷史評價》,《外國文學研究》1991年第2期,第74-81頁。
[5]龔覓:《深淵中的救贖——論審美現(xiàn)代性視野中的波德萊爾》,《國外文學》2000年第2期,第82-90頁。
[6]朱玉蘭:《日常生活的審美現(xiàn)代性救贖——波德萊爾的浪蕩子形象》,西南大學,2008。
[7]鐘麗茜:《波德萊爾詩歌中的“現(xiàn)代性意義危機”及其救贖方式》,《外國文學研究》2005年第2期,第40-45頁。
[8]陳君:《現(xiàn)代審美經(jīng)驗的闡釋與開拓》,學位論文,湖南師范大學,2009。
[9]程抱一:《論波德萊爾》,《外國文學研究》1980年第1期,第58-63頁。
[10]廖星橋:《雨果的競爭者波德萊爾》,《法國研究》1985年第4期,第61-66頁。
[11]王林:《論波德萊爾》,《社會科學戰(zhàn)線》1987年第4期,第316-322頁。
[12]連鋼:《夏爾·波德萊爾的一生》,《文化譯叢》1987年第3期,第16-17頁。
[13]劉穎:《波德萊爾和他的〈惡之花〉》,《山西大學師范學院報》(綜合版)1995年第1期,第31-33頁。
[14]李凌鴻:《波德萊爾戀曲變奏》,《法國研究》2008年第2期,第23-31頁。
[15]王光明:《波德萊爾散文詩賞析》,《名作欣賞》1990年第1期,第36-40頁。
[16]鄭克魯:《〈惡之花〉的主題旋律——波德萊爾的〈憂郁之四〉》,《名作欣賞》1990年第2期,第58-62頁。
[17]趙曉麗、屈長江:《沉默在自己凝血中的太陽——讀波德萊爾的〈惡之花〉》,《外國文學評論》1990年第3期,第102-106頁。
[18]上官燕:《浪蕩子、人群和現(xiàn)代性的體驗:波德萊爾的都市抒情詩》,《名作欣賞》2011年第18期,第117-119頁。
[19]宋軍:《痛苦和無聊的人生——波德萊爾詩歌賞析》,《名作欣賞》2013年第5期,第36-40頁。
[20]王敏:《反觀波德萊爾女性意識中的兩重“矛盾性”——以〈致一位過路女子〉為例》,《名作欣賞》2014年第3期,第92-94頁。
[21]胡曼莉:《論波德萊爾〈腐尸〉的風格與翻譯》,《法國研究》2010年第4期,第49-54頁。
[22]張纘、江寧康:《詩歌與人性之惡——金斯伯格與波德萊爾詩歌比較研究》,《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學報》2012年第3期,第158-164頁。
[23]劉源:《陳敬容與波德萊爾詩歌之比較》,學位論文,湖南師范大學,2009。
[24]李丹、聶英杰:《異中有同律——谷崎潤一郎與波德萊爾的奇特契合》,《長春大學學報》2010年第1期,第70-72頁。
[25]向天淵:《論波德萊爾與李金發(fā)詩歌中死亡主題的差異性》,《外國文學研究》1995年第4期,第59-62頁。
[26]文雅:《契合與傳承——波德萊爾與聞一多比并零談》,《內江師范學院學報》2005年第1期,第60-62頁。
[27]李永毅:《艾略特與波德萊爾》,《外國文學評論》2011年第1期,第67-69頁。
[28]殷峻:《“惡之花”的移植——試論波德萊爾對李金發(fā)詩歌創(chuàng)作的影響》,《國外文學》1996年第1期,第108-117頁。
[29]郭紹華:《1919—2000:波德萊爾在中國》,《綏化師專學報》2002年第1期,第42-47頁。
[30]劉波、尹麗:《波德萊爾作品漢譯回顧》,《四川外語學院學報》2008年第2期,第62-69頁。
[31]楊玉平:《波德萊爾與“前朦朧詩”寫作》,《世界文學》2015年第6期,第179-199頁。
作者單位:咸陽職業(yè)技術學院陜西咸陽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