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若麗
摘要:文學研究中的定量分析有助于我們開拓更為廣闊的研究視野。溫庭筠的閨情詞意象的定量化分析清晰地表明了其常用意象與意象構建方式,對研究溫庭筠閨情詞中的女性形象和寫作章法具有重要意義。
關鍵詞:定量分析;溫庭筠閨情詞;意象
文學研究中的定量分析是指通過統計學和數學方法的運用,對研究對象作出更有效、更科學地分析與把握。此種方法對開拓我們的研究視域,提高我們發(fā)現新問題的能力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和學術價值。溫庭筠是花間詞派的重要作家之一,《花間集》選詞66首,其中以描寫女性和以女性視角進行抒寫的詞占絕大多數,本文選取當中以閨中婦人為敘述主人公,吟詠她們對男子情思的閨情詞為研究范疇,分析溫庭筠詞的常用意象、意象組合形式與行文模式。
66首溫詞中不符合本文的閨情詞界定的如下:
宮怨詞:《菩薩蠻》其十四、《楊柳枝》八首、《清平樂》二首
男子思女子:《酒泉子》其三、《南歌子》其六、《更漏子》其五
非閨中婦思:《菩薩蠻》其九、《荷葉杯》其二、三《女冠子》二首、《河傳》其一
其他人物事件:《定西番》其一、《南歌子》其一、二、五《番女怨》其二、《荷葉杯》其一
除卻以上26首,其余40首則自然屬于本文閨情詞統計的范疇。仔細辨讀此類閨情詞的意境構成與感情抒寫,就會發(fā)現諸多意象的選擇具有較高的重復性,行文的方式也顯現出一定類型化和模式化傾向。溫庭筠詞在這些意象模式的重復使用與共建中,描繪了濃淡相宜、花容月貌的女性形象,同時也展現了閨中人寂寞凄涼的孤獨生活和憂愁自苦的憂思情感。
情是作者的詞作的最終歸屬,這一目標所指是通過具體描述或側面烘托閨中女性形象,利用室內(室外)景物引出主人公情思并作進一步渲染而達成的,根據這一特點,溫庭筠閨情詞使用的意象大致可分為兩大部分:一部分是女性意象,另一部分則是景物意象。
一、溫詞中的女性意象
溫庭筠詞中很少直接贊嘆女性形象的美麗,而是以一個客觀者的角度用類似白描的方式真實的描繪女主人公精致的妝容,精美的服飾。(見表1)
表1分別對溫庭筠閨情詞中的女性意象作了簡單統計,并標明了詞句所處的詞牌名與第幾首,方便查詢。
額間貼上額黃,眉或如柳或如臥蠶,蟬鬢香腮,玉釵翠鈿,繡襦羅衫……在作者反復運用的意向構建中,一個精秀嬌艷的女性群像形象逐漸被烘托出來,同時由于作者旁觀視角提供的觀察維度,使讀者閱讀時根據自己的人生經歷與生活經驗形成符合自己審美觀的獨特形象,讀者更容易直觀接受美的形象,感受到美的熏陶。
如果說溫詞的女性意象運用給讀者提供的是第一層的外表美的話,那么對女性形象居住的人造環(huán)境與自然環(huán)境的描寫則為女性美的進一步表現提供了助力。
二、溫詞中的景物意象(見表2、表3)
景物意象既包括屏、爐、橋等人造景物意象,又包括山、水等自然景物,為便于與具有主觀能動性的女性意象比較而言,統稱為景物意象,只根據溫詞中女性所觀察方位的不同分為室內景物與室外景物兩部分。由以上兩個景物意象統計表可知,溫詞中的女性多為生活品質優(yōu)良的閨閣女性,她們的住所中陳設精美,住所外風景秀麗。然而諸多相同景物意象如“屏、簾、橋、柳”等的多次運用又透漏出唐五代女性生活空間的狹小與生活趣味的匱乏,詞者越是不厭其煩地細致構建相同的意象,越是凸顯出女主人公寂寥凄涼的情緒狀態(tài),讓人悠然動容。
如果作者僅是以女性意象和景物意象構建作品,形成的則只是靜態(tài)的沒有生命與靈魂的普通裝飾工藝畫,作者的高明就在于先將讀者引入自己構建的景觀中,抓準讀者感受下降的瞬間將靈魂藥劑注入其中,讓畫圖鮮活而生動起來,這一靈魂藥劑正是思戀之情。
思戀之情是溫庭筠閨情詞的核心所在與目的確指,限于古代女性所處的生活環(huán)境,閨閣之物與有限的樓外之景在其內心最為熟悉,它們必然就成為閨情詞中女性的常用起興啟情之源,亦成為作者反復著筆之處。于是,無論是作為生活用品的“枕、巾”還是自然現象的“春、雨、月”,無不承載著閨情詞中女性的思懷情感。略舉例如下:
(一)生活用品
枕、巾:《菩薩蠻》:2.玻璃枕、10.寶函、11.枕上屏山掩;《更漏子》:3.山枕膩;《南歌子》:7.懶拂鴛鴦枕;《訴衷情》:金帶枕。宮錦。鳳皇帷。10.寶函鈿雀金鸂鶒(枕頭)。
衾:《菩薩蠻》:2鴛鴦錦、12.錦衾知曉寒;《更漏子》:3.錦衾寒、4.侍郎熏繡衾、6.夜長衾枕寒;《南歌子》:4.鴛衾。
首飾:《菩薩蠻》:1.雙雙金鷓鴣、3.釵上蝶雙舞、4.翠翹金縷雙鸂鶒、7.鳳凰相對盤金縷。
(二)自然現象與景物
雨:《菩薩蠻》4.雨晴紅滿枝、7.微雨、11.愁聞一霎清明雨、13.雨晴;《河瀆神》:2.西陵風雨蕭蕭;《訴衷情》:雨霏微;《河傳》:雨蕭蕭;
春雨連用:《菩薩蠻》10.驛橋春雨時;《更漏子》1.春雨細、6.梧桐樹。三更雨;《酒泉子》:1.憑欄干,窺細浪。雨蕭蕭;《定西番》:3.細雨曉鶯春晚;《河瀆神》:1.廟前春雨來時;《遐方怨》:雨霏霏。
從以上可以看出,中國傳統文化中被賦予恩愛成雙典范的“鴛鴦、鸂鶒、鳳凰”等容易引起思念的情緒,女主人公的著眼點也往往在看到鳥獸尚且出雙入對,而推及自身,傷悲被自不待言。春、雨、月意象所散發(fā)的冷凄往往與主人公孤身一人難眠所產生了共鳴引發(fā)悲思,或成為女主人公思念感情渲染的組成物,只是不經意提到,卻成為閨婦思人難眠、長夜漫漫的代言體。
由溫庭筠閨情詞的女性意象與景物意象的選擇與組合構建形式不難看出其是為閨情的流轉和宣泄搭建了基礎,提供了助力,也就形成了人、景、情之間的密切聯系與寫作模式。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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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吉林省社會科學院語言文學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