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滿攔江

袁世凱：聽說你對茶道有獨到的研究，綠茶花茶烏龍茶，什么茶在你家里都能夠找到。

陸徵祥哭了：大總統(tǒng)，我這輩子沒別的樂趣，就是喜歡品茶。

袁世凱一拍大巴掌：說老實話，你這人也就這點兒用處了。這次叫你回來，就是讓你品茶的。

陸徵祥大喜：大總統(tǒng)，你讓我去哪里品茶？

袁世凱道：談判桌上。你將會在談判桌上與日本人交涉，你是主談，你的老搭檔曹汝霖是副談。我對你們這倆活寶，要求也不敢高了，就是得給我談出個悠然詩意的東方神韻，談出個獨特的風味來。

陸徵祥心馳神往：大總統(tǒng)，這活兒，我真的喜歡啊。

中日雙方，就“二十一條”進入了談判階段。

關于談判節(jié)奏。日本人說：按一周工作五天的進程，每天談一次，一周談五天，如何？

陸徵祥斷然拒絕：干嗎要那么急？俗話說得好，心急吃不得熱豆腐啊。就每周談一次吧，談一次，休息六天。

日本人火冒三丈，陸徵祥不急也不惱。最后的結果是，每周談三次，每次談兩個小時，時間定在下午四點到六點。

到了談判時間，日本公使日置益迫不及待地進入會場，坐在座位上等待著。等啊等，等啊等，總算把陸徵祥和曹汝霖等來了，這倆活寶進了房間，落座，先由陸徵祥發(fā)表熱情洋溢的致辭。致辭完了，陸徵祥一擺手：上茶！

日置益：上茶？

陸徵祥：沒錯，公使先生你沒有聽錯，豈不聞古人云，寒夜客來茶當酒，竹爐湯沸火初紅……茶在日本也是博大精深，豈不聞利休大師《茶道百首》中和歌有云：如有一釜，茶道足矣，耽于道具，是為蠢舉。

曹汝霖在一邊也深有感觸地說：陸總長所言極是，豈不聞浮生如茶，破執(zhí)如蓮，須得戒急用忍，方能行穩(wěn)致遠啊。

日本公使慢慢地把頭低到桌子上，哭了。

他不能不哭啊，因為他是中國通，知道雙方見面，首先是上茶，此東方特有之禮節(jié)，他身為公使，不能無禮啊。

可要任由陸徵祥這么慢悠悠地品茶，這兩個小時的談判時間，就全被這廝給喝掉了啊。

（摘自《民國就是這么生猛4》江蘇文藝出版社 圖/王建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