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棟寅
“丑”中見美
——飾演昆劇《游殿》心得
■徐棟寅
丑角,不同于小生、花旦如艷麗的花朵被人追捧。它是綠葉,卻是千姿百態(tài)最為出挑的。在昆劇的發(fā)展過程中,昆丑形成了獨特的表演風格和豐富的人物系列。昆曲的行當分類很細,昆丑分丑行、付行,俗稱小花臉、二花臉。丑行大多扮演的是市井小人物,身份比較低微,從妝容上來說鼻梁上的白鼻頭較小,大致勾在雙眼中間部位。付行大多表現(xiàn)人物內(nèi)外不一,奸詐刁鉆,從妝容上來說鼻梁上的白鼻頭應該跨過眼角,比較大,丑行里好人多,付行里壞人多。
早在王傳淞老師的《丑中美——王傳淞談藝錄》里就曾提到:丑與付的區(qū)別,在傳統(tǒng)戲曲中有兩種滑稽方式:一種是嬉皮笑臉的插科打諢,另一種是自我解嘲式的嚴肅面孔,前者指小花臉,后者指二花臉。在如今的昆曲舞臺上,很多演員往往對丑與付區(qū)分的不清楚,有時演出的效果過于火爆,缺失了很多丑與付的特色特點,王老師認為演員在扮相和表演方式中都應突顯出美感,從而做到丑中見美。
昆曲隨著一代代藝術家們的傳承和發(fā)展,在付丑這一行當上形成了獨特的風格,也形成了一些人物系列,在昆丑付行中有“游活蘆”之說:就是指以念白為主的《西廂記·游殿》——法聰,以做功為主的《水滸記·活捉》——張文遠,以唱功為主的《躍鯉記·蘆林》——姜詩。這三出可說是付丑的代表作,特別在舞臺、人物、表演上形成了獨特的風格。這三個人物也是我最為喜歡的,每個人物都有借鑒不同的行當特點,有著截然不同的個性特征,演繹的方式和尺寸的拿捏都非常講究?!段鲙洝び蔚睢肥俏业亩鲙熈掷^凡先生的代表作之一,在傳承的過程中我與老師也有過探討,通過實踐,淺談一下這出戲的心得體會。
“法聰”在行當上歸在付丑里,但他在劇中頭腦聰明又特別善于與人溝通,與付丑的行當特點內(nèi)外不一、奸詐刁鉆似乎相差很多。在戲曲表演中因為某些特殊角色、特殊的情景對人物形象的塑造也有獨特之處,《游殿》中的“法聰”便是如此。
林老師在傳承的過程中也著重在人物刻畫上有所創(chuàng)新,他飾演的“法聰”朝氣蓬勃,聰明伶俐,一個善于交際的“知客僧”,舉手投足間氣質(zhì)脫俗。結合了劇本中人物的性格特點、劇情的喜劇效果,林老師在妝容上也是以俊扮打底,白鼻頭只在雙眼中間位置,服裝是干凈、明亮的綠僧衣,頭戴黑僧帽,手持黑折扇,人物外型色彩鮮明,突顯了人物的氣質(zhì)和開朗的性格特點。
《游殿》是一出以念白為主的付丑代表作,對丑角演員的嘴里功夫要求極高,我在學習這出戲時,老師不斷強調(diào)每個字的咬字歸音,一口標準有韻味的蘇州話,吐字清晰,蘇白要“糯”。在演繹的過程中,我覺得這位機智的寺院僧人是能說會道,風趣但不做作,與小生張珙的對白有巧言、取悅的意思,也時不時的通過一些錯詞錯句來嘲弄自己,雖聽著是一派胡言,但卻有巧妙之處。在學習臺詞“老虎怕化緣”“題詩作詞連念”“三寸金蓮橫量”這幾段小故事時,老師強調(diào)了念白的節(jié)奏,還特意帶我去了評彈書場,聽了評彈先生的評話,在實踐中我覺得受益匪淺,兩者是有相同之處的,都是在講故事,都很講究噱頭,用一些比喻或借喻來描述和渲染人物或當時的情景。
我的應工丑行,在戲曲舞臺上表演的最大特色是具有喜劇性,而這種喜劇性又是建立在符合藝術規(guī)律、符合生活邏輯上的,首次出場,必須引人入勝,那么法聰是生活在什么樣的一個狀態(tài)下?在演出前有這樣的思考,對于整場戲人物的拿捏、節(jié)奏和故事的發(fā)展都至關重要。《西廂記·游殿》中的法聰喜愛文學,喜歡美學,喜歡一切美好的事物,雖然可能他達不到或亦夠不著,但心里確有這樣的向往或憧憬,佛珠拿著,扇子提著,瀟灑、自如,應該說心里很篤定,很實在,因為知客僧不管在什么場合都能應對自如、得體、自信,并且清楚自己的身份和目標,是讓客人來化緣的。每次站在上場門口,我都是保持著這樣的一種狀態(tài),鑼鼓響起,“法聰”慢慢的上場了。
劇情中,丑行的表演特性就是會有很多包袱,也很有鋪墊,需要真情實感、表演的時候要身臨其境,這樣觀眾很自然的就被帶到劇情中。比如劇中的“哼哈二將”:首先要營造環(huán)境感,然后就是通過身段去描繪,再通過表演把“哼哈二將”的高大、神情都體現(xiàn)在舞臺上。再比如“題詩作詞”的一段中老和尚與小和尚的對話,一定是在念白、聲音上去辨別,在表演中跳進跳出要分清,交代要清楚,只有聲情并茂才能使法聰“活”起來。
《游殿》這出戲的劇情在整本《西廂記》中是一個鋪墊的戲,但作為昆曲傳統(tǒng)的折子戲來說,《游殿》又是付丑的一出主戲。主要就是塑造了“法聰”這個人物,整出戲幽默、機趣,加上之前林老師對人物和服裝的一些創(chuàng)新,可謂是丑中見美,讓人看著特別舒服。
昆丑并不是一味取悅觀眾,它的存在自然流露中有夸張,夸張中有適度,表演中有變化,在后半出《驚艷》中,就有所變化。“法聰”向往美好,成人之美,不管一些調(diào)侃或是逗樂,都是真情實意的流露,可礙于身份自然就望而止步、無可奈何起來,最后一句“阿彌陀佛”,“法聰”沒有任何表情,帶著一絲失落下場了。
表演的過程是需要不斷揣摩和總結的,不論是人物還是情景,一定要“透”,今后舞臺的實踐和總結將是我演員之路的一個個站臺,每到一處都留下認真、嚴謹?shù)嫩欅E,伴隨著幽蘭飄香,長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