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英杰
(西南大學 漢語言文獻研究所,重慶 北碚 400715)
唐英杰
(西南大學 漢語言文獻研究所,重慶 北碚 400715)
甲骨文;;田;軍事訓練
甲骨文中有一字,在卜辭中辭例較多,異體頗多,其基本字形如下:
為方便論述,先將其在卜辭中的用例舉例如下,為行文方便,釋文用寬式:
其辭例為:
其辭例為:
作冊般鼎、小臣夌鼎原器不存,所見銘文均為摹本,字形可能與原器有出入,從摹本看,字形與甲骨文中“”的寫法相同,從用例看,與卜辭中“”用法類似,應是字無誤。作冊般黿為商末之物,字所從之“弋”與H37473之相同,晚一點的商卣繼承了這一字形,所從之“弋”與后世之“”已無別。但商卣中乃是假借做它字,并非用其本義。
(一)從“往來無災”說起
(35)壬子卜,貞:王田于斿,往來無災。茲孚。獲麋十一。(H37460,黃類)
(36)乙丑卜,貞:今日乙霋。茲孚。 一(H38195,黃類)
這些用法中,以第一種用法為主。同時期的“田”也類似的用法,如:
(37)〔庚戌〕卜,翌日辛王其田于向,無災。吉。 (T2329,無名組)
(38)王其田于宮,湄日無災。侃王。(H29155,無名組)
(39)王其田,從南。吉。(H29414,無名組)
(41)王其田在疐,無災。 大吉。(H29012,無名組)
(42)弜田,其悔。(H28606,無名組)
(43)丁亥卜,貞:王田于雝,往來無災。吉。(H37652,黃類)
(44)辛亥卜,貞:王田疐,往來無災。(H37652,黃類)
(45)乙酉卜,貞:王其田,無災。(H37793,黃類)
(46)辛未卜,貞:王田,往來無災。王占曰:“吉?!?綴續(xù)373,黃類)
(47)戊王其田,湄日不遘大雨。
其遘大雨。
王其田,夙無災。
于旦,無災。(H28514,無名組)
(48)庚□□:翌日辛王其田,湄日〔無災〕。
□惠壬田,湄日無災。
王…田…,〔無〕災。
惠(惠)□田,無災。
惠麥田,無無災,擒。 (T01103,無名組)
古代“田獵”和軍事活動有著密切的關(guān)系,從相關(guān)卜辭來看,“”與軍事活動也有著密切的關(guān)系。
上揭條(16)、(17)有“振旅”一辭,“振”隸古定字形作“”,李學勤[3]7、劉釗[4]均讀作“振旅”,可從。鍾柏生認為這種活動屬于田搜結(jié)束返回時之儀[5]158,恐非。傳世文獻中“振旅”一詞多見,如:
(49)中春,教振旅,司馬以旗致民,平列陳,如戰(zhàn)之陳。辨鼓鐸鐲鐃之用,王執(zhí)路鼓,諸侯執(zhí)賁鼓,軍將執(zhí)晉鼓,師帥執(zhí)提,旅帥執(zhí)鼙,卒長執(zhí)鐃,兩司馬執(zhí)鐸,公司馬執(zhí)鐲。以教坐作進退疾徐疏數(shù)之節(jié),遂以搜田,有司表貉,誓民,鼓,遂圍禁,火弊,獻禽以祭社。(《周禮·夏官·大司馬》)
(50)春以搜振旅,秋以狝治兵。(《國語·齊語·管仲對桓公以霸術(shù)》)
(51)諸侯春振旅,秋治兵,所以不忘戰(zhàn)也。(《司馬法》)
張永山[6]475、郭旭東[7]梳理了文獻中“振旅”的兩層含義:一是指軍事訓練,二是指作戰(zhàn)凱旋的軍事大檢閱;并認為上揭(16)(17)兩條卜辭反映的是軍事訓練,我們認為可從。辭(16)反映了王持續(xù)進行田獵活動,進行軍事訓練;辭(17)則是說明在持續(xù)在盂地進行田獵活動,進行軍事訓練。
(54)庚辰,王步,無災。
辭(13)為商王征夷方返回途中所卜,反映出商王連續(xù)進軍,從丙戌到癸巳日,先后圖經(jīng)、杞等地,最后到達瓚,并于癸巳日在瓚地之雷地進行“”的活動,第二天甲午又繼續(xù)向地進軍。辭(52)亦是如此,王在連續(xù)幾天進軍后,于乙未這天在亳西進行了“”的活動,第二天的庚申便貞問征伐某方之事,可推測在這之前的“”應該就是戰(zhàn)前的臨時訓練。卜辭中有進軍途中進行田獵的記錄,如:
乙未卜,在櫟,貞:王步,無災。
□□卜,在□,貞:王〔步〕,無災。(H36746,黃類)
“大事記時法”是先秦時期的一種記時方法,黃類卜辭中大事記時多與軍事相關(guān),如“唯王來征盂方伯炎”(H36509)、“王征夷方”(H36485)、“唯王來征夷方”(H36493);商末金文中也有同樣的用法,也多與軍事相關(guān),如“唯王來征夷方”(小臣艅尊)、“唯王征井方”(尹光鼎)?!啊笨勺鳛椤按笫掠洉r法”來記時,如上揭(14)(15)。商人習用軍事事件記時,可佐證“”也與軍事相關(guān)。(15)辭末殘缺,“在”說明此時商王在外行軍,“在十月。唯王西……”用于記時的表達。上揭(14)為一組貞旬卜辭,五月癸巳到六月癸亥每尋所卜地點不同,但辭末都加“王于上”,我們認為此句也是用大事件來記錄時間的。此版與H36818、H36819、H36850、H36851、H36917均有關(guān)聯(lián),所卜時間地點均可對應,H36918為癸丑日在定地進行占卜,貞問“王步”之事,說明此段時間王有軍事行動,上揭(14)提到“征、戔商”之事,也說王在這段時間進行了軍事行動。七月才用“征、戔商”作為大事記時法記時,可推測商王此次征戰(zhàn)最早不早于六月,而之前用“王于上”記時,把此句理解為征戰(zhàn)前的大規(guī)模軍事訓練應是合理的。
本文寫作過程中得到李發(fā)師和鄧飛老師的指導,謹致謝忱。
注釋:
① 括號內(nèi)注明出處及所屬組類,H代表《甲骨文合集》,T代表《小屯南地甲骨》,Y代表《英國所藏甲骨集》;分組標準參照黃天樹《殷墟王卜辭的分類與斷代》,科學出版社2007年版。
⑤ 參見于省吾編《甲骨文字詁林》字頭2307,中華書局1996年版,第2256-2262頁。
⑦ 參見李宗焜《甲骨文字編》字頭1638,中華書局2012年版,第484頁;劉釗《新甲骨文編(增訂本)·附錄》字頭0511,福建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957頁。
⑧ 參見李宗焜《甲骨文字編》字頭4257,中華書局2012年版,第1342頁;劉釗《新甲骨文編(增訂本)·附錄》字頭0506,福建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956頁。
⑨ 參見于省吾編《甲骨文字詁林》字頭2307,中華書局1996年版,第2256-2262頁。
⑩ 孫亞冰、林歡所著《商代地理與方國》第四章第二節(jié)《田獵地理》,綜合各家研究成果,繪制了《田獵地統(tǒng)計表》,可參。本文分析商王所“”之地,大多見于此表中。參孫亞冰、林歡《商代地理與方國》,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0年版,第188-196頁。
[1] 裘錫圭.釋“柲”[G]//裘錫圭學術(shù)文集:甲骨文卷.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12.
[3] 李學勤.殷代地理簡論[M].北京:科學出版社,1959.
[4] 劉釗.卜辭所見殷代的軍事活動[M]//古文字研究:第16輯,北京:中華書局,1989.
[5] 鍾柏生.卜辭中所見殷代的軍禮之一——殷代的大搜禮[G]//甲骨文獻集成:第27冊.成都:四川大學出版社,2001.
[6] 張永山.商代軍禮試探[G]//二十一世紀中國考古學——慶祝佟柱臣先生八十五華誕學術(shù)論文集.北京:文物出版社,2006.
[7] 郭旭東.殷墟甲骨文所見的商代軍禮[J].中國史研究,2010(2).
[8] 楊澤生.甲骨文“迍”、“徝”二字補釋[J].古籍研究,2006(2).
(編校 雷縉碚)
Researchonthe“Yi()”'sMeaningintheOracleBonesofShangDynasty
TangYingjie
(Institut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Documents, Southwest University, Beibei Chongqing 400715, China)
Oracle-Bone inscriptions; Yi(); hunting; military training
H028
A
1673-0313(2017)05-0088-07
2017-07-15
中央高?;究蒲袠I(yè)務費專項資金資助項目“春秋戰(zhàn)國有銘銅鬲研究”(項目號:SWU1709458)階段性成果。
唐英杰,男,四川岳池人,碩士生,主要從事甲骨文、金文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