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波
那天一路看路邊的葡萄酒廠,那里整個房間都堆著橡木桶,整墻的白葡萄酒泛著金色的光芒。
饒舌的酒廠老板是個中年的大胖子男人,他一邊滔滔不絕嘮叨個沒完,一邊一人給我們倒了一杯上好的白葡萄酒,一喝之下頓時心曠神怡。和我在國內(nèi)喝到的到底是不一樣,甜,帶著新鮮的橡木的味道,喝了還想再喝,酒勁卻能明顯感覺得到:強烈,甜美,純凈中帶著妖氣,像有種女人看上去很簡單很純凈,但內(nèi)心是個謎,讓人猜不明白,會讓接近她的人著魔。
我們上這個饒舌的葡萄酒私營主那里買了幾回酒,每次他都嘮嘮叨叨并且用好酒把我們嘗暈了。我被好酒搞得很飛,腦袋里都是原子和分子飛來飛去高科技的畫面,跌跌撞撞地沖進旁邊的衛(wèi)生間。衛(wèi)生間也是木頭做的,連著他們的小莊園,我看見鏡子里的臉粉紅的,有一種特別的神采。
好的葡萄酒真是好東西,金色的酒液,流動的黃金,要是我生活在這里,會天天喝上幾杯,喝暈了也就不想寫作的事情,名利和前途什么的都不再是我關(guān)心的了。至于愛情,在葡萄酒的產(chǎn)地只能和一個大腹便便的酒的私營業(yè)主談?wù)劻?,喝多了,我們互相牛頭不對馬嘴地吹吧。
我買了兩個小瓶裝的最好的葡萄酒,一個金商標,一個銀商標,在當(dāng)?shù)刭I都是價格最貴的兩種,要讓它們跟著我跨過山越過?;氐街袊?,一定要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品嘗才值得呢。
1996~1999年的葡萄酒要貴于2001年出產(chǎn)的,葡萄酒出產(chǎn)的年份很重要,產(chǎn)地當(dāng)然更重要。女人也是這樣,每個年代的美女不一樣,哪兒生出來的品相和內(nèi)質(zhì)也完全不一樣。
我們又開著租來的車到了獲得諾貝爾文學(xué)獎的莫里亞克的故居。
別墅被粉刷得很新,工人把這里打掃得很干凈。屋內(nèi)的床很高,床單布的質(zhì)地很粗,床單很白,我幼時曾睡過這樣的床。
我打開窗子,窗外青枝綠葉,窸窣作響,一股強烈的泥土和芳草氣息涌進房間。
女友在窗邊抱住我的肩,一起眺望景色。她感染了我的欣喜,說舒適和美酒,是唯一讓你開心的東西。
我們互相報以會心的微笑。在這一刻,我喜歡陌生的房間,黑白瓷磚鋪設(shè)的浴室,寬大的窗子和年輕健壯的男人。
那種心情和往日突然會產(chǎn)生的絕望情緒很不一樣。絕望情緒可能對我來說更為熟悉,有時候我討厭鏡子里自己的模樣,也會引起一種絕望情緒,一個星期不想見人。我不知道房間里的家具是否是莫里亞克以前用過的——哦,不會,我們住的是用來招待客人的房間,一邊相鄰的陳列間才是他生前住過的,那里的家具才是他以前用過的,那里都保持原樣,我拍了很多照片。莫里亞克年輕時很好看,他憂郁瘦削俊朗的美,他的后人沒有繼承到。
老樓的下面是大大的花園,花園里有干涸的水井,花園的旁邊有很大的蔬菜園,菠菜,蘿卜,卷心菜,認識不認識的一大堆,在這里工作的員工下班前會采摘一點新鮮的番茄和水果帶回家。住這里的第一個晚上,我和女友以及她的作家朋友沒有出去吃飯,我們采了很多果子和蔬菜做了好吃的沙拉搭配早晨在鎮(zhèn)上買的羊排。當(dāng)然,白天買的1997年的白葡萄酒很快讓我們有了醉意。一走路木頭樓梯就吱吱作響的老樓上,有鋪著干凈床單的木床,沙發(fā)和桌子也是老式的,在夜晚好像整個空間都充滿秘密。
這一切曾經(jīng)是我的夢想,而夢想也會就出現(xiàn)在你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