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夢澤
(蘭州財經大學 商務傳媒學院,甘肅 蘭州 730030)
《我在故宮修文物》是故宮博物院建院90周年的獻禮片,拍攝時間為2015年4月至7月,制作成本僅150萬元,這與同是故宮題材的集國家頂尖制作力量的12集紀錄片《故宮》相比,實在是“帝王”與“布衣”的對比?!段以诠蕦m修文物》于2016年1月在央視9套紀錄片頻道播出,播出后回應平淡,但是后來投放于嗶哩嗶哩動畫網之后引起了巨大的反響,在一向客觀、“高冷”的豆瓣上取得9.3分的成績,可見大眾對《我在故宮修文物》的認可。
手機已經成為收看網絡視頻的第一終端,年輕人更是成為手機用戶的中堅力量,在年輕人聚集的嗶哩嗶哩動畫網上,70%的受眾主要集中于高中生和大學生。嗶哩嗶哩網的受眾不僅可以將意見發(fā)在傳統(tǒng)評論區(qū),還能直接發(fā)送評論彈幕,用戶在觀影過程中可以隨時發(fā)送彈幕,所謂“彈幕和影片一起食用更下飯”。當旁白介紹《我在故宮修文物》中大多數(shù)修復師都畢業(yè)于中央美術學院和清華大學美術學院這樣的高校時,彈幕就會被“這是中央美院的招生宣傳片吧”“我也要考中央美院”這種搞笑幽默的話語“刷屏”。無數(shù)的彈幕也對故宮文物修復師的工作產生了共鳴,如看到漆器組在修復文物時,就有不少彈幕表示自己和修復師一樣對生漆過敏,還繪聲繪色地描述了自己過敏時的狀態(tài)。這對于從未接觸過美術專業(yè)的受眾來說,通過修復師的日常工作動態(tài)了解到了不同領域的工作體驗,這種認識是新奇的。
《我在故宮修文物》播出之前,大眾會認為故宮博物院的修復師是在一個全封閉、高科技的場所工作,恰恰相反,這些頂級的文物修復專家就是在故宮普通辦公室里做著普通的工作。他們的手藝有幾千年的歷史,在當代這個紛繁雜亂的社會中,修復師的工作卻是“慢工出細活”,他們的工作節(jié)奏很慢,一件文物的修復往往要耗費幾年的時間,有時一個修復師的一生只能修復幾件文物。觀看紀錄片時,修復師們在枯燥乏味的工作中也有樂趣,他們吃著“宮廷御棗”,逗著“宮廷御貓”,每天工作要打開七道大門,打開門的時候還得吼一聲,民間一直有傳言說故宮鬧鬼,其實這樣做是為了不驚擾到突然竄出來的小動物。周一故宮閉館,瓷器組修復師東歌說自己最喜歡這個時候,因為自己可以暢快地在故宮騎行,攝影師取笑她說末代皇帝溥儀當年也是這樣在故宮太和門廣場上騎自行車。通過這些生活化的視角,我們會發(fā)現(xiàn)修復師并非神秘人,他們的生活與我們無異。正如修復師東歌所言,自己喜歡瓷器的原因是瓷器的使用不分階級,無論是皇室貴族還是尋常百姓家里都有瓷器的身影。紀錄片猶如瓷器,太過于宏偉壯闊的主題反而難以讓受眾產生親近感,將鏡頭聚焦于普通老百姓的平凡生活才能更加觸動人心。
“工匠精神”是近幾年的熱詞,只有精于技藝、巧于動手的人才能被稱作工匠?!段以诠蕦m修文物》中每一個修復師都擁有這種工匠精神,中國古語“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傳統(tǒng)拜師學藝的師徒制依然存在于文物修復這項長達千年的手藝活兒中,這就是傳承的溫度。擁有安靜平和的心態(tài),慢工出細活,認真雕琢,能抵制住誘惑,甘于寂寞,才是成為工匠的不二法則。片中有一幕特別有意思的畫面,當書畫組運用高科技機器對郎世寧的畫作進行掃描時,發(fā)現(xiàn)上一個修復師補絹時偷工減料,把其他畫布相近顏色的絹布隨意撕扯下來補畫。所以,“工匠精神”還有非常重要的一點是誠信,不投機取巧,保證自己手中每一件物品的完美,這場古今對話正是對每一個修復師人品和敬業(yè)精神的檢驗。
《我在故宮修文物》導演組把在傳統(tǒng)媒體播出后并不受推崇的影片投放在受眾絕大多數(shù)是年輕人的嗶哩嗶哩動畫網,傳統(tǒng)文化題材與彈幕形式結合引起了巨大轟動,年輕人在觀看影片收獲見聞的同時也在接受傳統(tǒng)文化的熏陶?!段以诠蕦m修文物》大電影于2016年年底上映,受眾中出現(xiàn)了許多中老年面孔,他們無一不是被自己的孩子推薦去看的。新媒體與傳統(tǒng)媒體交融,《我在故宮修文物》書籍也在大電影上映后問世。
片中木器組屈峰參加中央美術學院同學會作品展覽時所說,自己選擇了修復文物的工作,就無法與其他同學一樣進行創(chuàng)作,自己只能按部就班地修復。說不委屈嗎,畢業(yè)于名校的學生當然想在專業(yè)領域開拓天地,但是現(xiàn)實生活卻讓人不得不困頓于此。年輕人也紛紛通過彈幕留下了相同的感受,現(xiàn)實與理想的差距正是此片與受眾之間引發(fā)共鳴的切入點?!段以诠蕦m修文物》的彈幕中出現(xiàn)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擇一事,終一生”,既然選擇了這份工作,就要做好一輩子。年輕受眾觀看此片引發(fā)自己對生活的感慨,將片中情景映照在自己生活中,《我在故宮修文物》雖是在講最傳統(tǒng)的手藝,其實蘊含的生活哲理卻是每一個受眾都能感同身受的。
《我在故宮修文物》的創(chuàng)作團隊是一群二三十歲的年輕人,為了深入了解文物修復工作,他們總是每時每刻出現(xiàn)在修復師身邊進行記錄,耗時4個月拍攝此片。通常情況下在宣傳傳統(tǒng)文化時,追求個性的青少年都會覺得太無聊,會產生排斥情緒?!段以诠蕦m修文物》從微末故事出發(fā)來表達人文觀點,在某些方面,片中的修復師承擔著綜合型意見領袖的職責,他們通過新媒體記錄日常工作,同時通過網絡影響受眾。被譽為“b站男神”的鐘表修復師王津師傅在遭遇臺灣民間收藏家高姿態(tài)炫耀藏品,并挑釁地問自己的藏品是否可以擊敗故宮藏品時,王師傅只是淡然一笑,后來采訪時含蓄地指出他的收藏對于故宮根本不值得一提。木器組的屈峰更是在雕刻佛像時表達了中國人以物觀己的思想。修復師正是秉承儒學傳統(tǒng)格物致知的思想,他們對于古物的意義絕不僅僅在于修復。世世代代的修復師們與手中的文物永遠在進行一次穿越時空的對話,不知不覺留下自己的痕跡,在修復文物中融入自己的品格、價值和情感。正是這些小片段擊中了受眾的內心,彈幕紛紛刷屏表示“淚目”。言傳身教式的傳播手法讓年輕受眾更能接受,文化的傳承不再呆板無趣,反而是在細小的感動中傳承。
《我在故宮修文物》在網絡上的走紅并不是偶然現(xiàn)象,現(xiàn)階段年輕人對待傳統(tǒng)文化不是排斥,更多的是不了解,《我在故宮修文物》的成功在于“新(新媒體)老(傳統(tǒng)文化)結合”。青少年在接受傳統(tǒng)文化教育的同時,應肩負起傳播者的責任進行二次傳播。這也促進了《我在故宮修文物》大電影的產生,傳統(tǒng)媒體與新媒體良性互動,受眾覆蓋面不斷擴大,最終形成了《我在故宮修文物》收獲受眾高度贊揚和高度關注的雙贏局面。
[1]孫傲飚.紀錄片《我在故宮修文物》的敘事策略探究[J].電影評介,2016(14):104-106.
[2]劉蒙之.從宏大敘事到微末敘事——紀錄片《我在故宮修文物》的創(chuàng)作理念創(chuàng)新[J].現(xiàn)代傳播(中國傳媒大學學報),2016,38(09):109-111.
[3]王博睿.自媒體時代我國紀錄片發(fā)展特征及突圍策略[D].廣西師范學院,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