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2月19日,我在過埠鎮(zhèn)取景,準備拍攝一個航拍鏡頭。小飛機飛起的時候,那嗡鳴聲似乎顯得比以往大了許多。我沒有在意,仰著頭盯著拍攝中的無人機,一邊操作手柄。那天的陽光似乎也很刺眼,照得我有些眼花。我想抬手擦擦臉上的汗水,不知怎么,手卻抬不起來了,然后感覺頭暈目眩,右半邊身子像是突然石化,麻木而沉重,仿佛就要離我遠去一般,不聽使喚。我開始害怕,可是小飛機還在天上。我咬著牙回收飛機,直到它緩緩飛回、慢慢落地,我才倒下來。
我是突發(fā)性腦溢血,這似乎在意料之外,但其實早有征兆。早在這之前,我就被檢查出有高血壓,而且經(jīng)常有頭暈跡象。不過當時實在太忙了,手里的片子沒做完,丟不下。我想著等忙完再去醫(yī)院全面檢查治療的,沒想到身體抗議了,讓我提前停擺。
后來就是一個比較漫長的恢復期。躺在病床上無事可做,開始能考慮一些事情的時候,我就開始慢慢回溯自己的這些年。原來,不知不覺地,我已經(jīng)扛了二十年的攝像機,也做了十一年的電教人。
我是崇義人,土生土長。小時候,看著眼前高高的齊云山,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那時候總想著有一天能走出去,到山外面去。后來十八歲就參加了工作,也就漸漸地淡化了小時那份向往。我開始扛著攝像機,在崇義到處游走,但其實都是圍著齊云山在打轉(zhuǎn)。不得不說,鏡頭是很有魅力的東西,很多事物以往司空見慣,可是從鏡頭里去看,才發(fā)現(xiàn)自己忽略了無數(shù)美景。陽嶺雨林郁郁蔥蔥,聶都溶洞千姿百態(tài),齊云山麓茶香滿徑,龍泉湖畔綠竹如?!@些我都不止一次看過,但從鏡頭里看去,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美麗。關好的還有身邊的人群。當我作為一個普通人的時候,身邊的人們似乎并沒有什么特別??墒钱斘矣苗R頭聚焦他們,我的心靈就似乎也張開了眼睛,才發(fā)現(xiàn)身邊有那么多的故事,那么多美好的人。至今我還記得我拍攝的第一部片子的主人公——橫水鎮(zhèn)大密村的周禾花,不離不棄地照顧雙腿殘疾的丈夫。一家人住在低矮潮濕的房子里,生活十分困難,可是茅屋里卻不缺歡笑,心靈中也溢滿光明。我為這家人樸實的心靈而感動,也為他們生活的困境而傷懷。后來的十年里,我總是想方設法地為他們做點事情。我聯(lián)系殘聯(lián),給他們送來了新的輪椅;春耕時聽說他們買化肥的錢不夠,我就買好了化肥給他們送去;他家家徒四壁,沒有電視機,我向組織爭取,給他們送了一臺。只可惜,我的能力也有限,只能在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幫那么一點兒。
攝像機扛久了,心思也變得不一樣。如今再看齊云山,它在我眼里竟是那么美麗、那么可愛,讓人流連、不能舍棄。想起辛棄疾的詞:“我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看我應如是?!睂懙幕蛟S正是種心靈的觀照,在我愛上青山時,或許青山早已愛我。我能為青山做的,能為青山下的人群做的,其實一直都不多。即使扛了二十年攝像機,又算得了什么呢?感覺無法回報這一方水土之哺育,也記錄不盡這一脈山川之美好。所以,在能扛得動攝像機的時候,我要盡力一直扛下去,沿著拍攝之路一直走下去。
病后大半年多,我重新回到了崗位。經(jīng)過了這次漫長的休養(yǎng),以及休養(yǎng)期間的自我回顧,如今似乎能以一種更加澄澈的心境面對工作和生活,對自己的前路也更加清晰——齊云山就是我的家,我要以我自己獨特的姿勢守望它、歌頌它、熱愛它。
作者簡介:
陳定志,2006年走上電教崗位,現(xiàn)為江西省崇義縣委組織部電教科副主任,多年來創(chuàng)作了一百余部黨員電教片,對人物事跡片、工作匯報片、實用技術片等各類黨教課件均有涉獵,多次獲得省、市電教片觀摩評比獎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