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落的長發(fā)

常志敏

欒川縣質(zhì)量技術(shù)監(jiān)督局 河南洛陽 471500

我和她的第一次相遇，來自一次偶然。

記得她臉蛋俊俏，扎著小辮，當(dāng)時正在雞冠洞門口舉著一束束鮮花叫賣著。她很顯眼，但更顯眼的，是她的美麗嬌柔和文質(zhì)彬彬。當(dāng)時，我正領(lǐng)著四歲的女兒玩耍，女兒朝我撒嬌：“爸爸，爸爸，我喜歡姐姐手中的百合花?！薄敖o我拿一束百合花吧，多少錢呢？”我笑問?！拔逶！彼参⑿χ?。“能不能再便宜點呢？”“四元吧。”于是，我拿出五元，她從包中掏出一元遞給我。

女兒帶著新鮮的百合花走了，在微風(fēng)的吹拂下，一路散發(fā)著醉人的花香。潔白的百合花，映襯著女兒開心的笑臉，讓我們沐浴在春意盎然的季節(jié)里，在百合花的妝扮下，女兒粉紅的小臉蛋兒顯得更加可愛、更加燦爛。

一周后，我們又到那里去玩。此時的雞冠洞，正值牡丹花盛開的季節(jié)，紅的、白的、黑的、紫的……每一朵花都那么嬌艷欲滴，都盡情綻放著美麗的秀色擁抱春天，迎接著四方游客的到來。

女兒高興極了，在人群里奔跑著，在牡丹叢中嬉戲著，她用她稚嫩的雙手捧著朵朵花兒看了又看，聞了又聞。在女兒不太熟練的拍照下，在“咔嚓、咔嚓”的聲音里，我的手機里定格了花兒的美麗芳容。

“爸爸，那不是上次賣花的姐姐嗎？”，女兒指著遠處跟我說。果然，我又見到了前些天賣花的那個姑娘。她的臉蛋依然美麗，身材依舊勻稱清瘦，只是發(fā)型變了，一頭瀑布式的長發(fā)披在肩上，會說話的眼眸，依然清澈見底，在和煦的春光中，她顯得更加嫵媚，更加靚麗。

她高舉著一束束漂亮的百合花、杜娟花，還有一枝枝玫瑰花，花香四溢，引來了周圍的小朋友，將她團團圍在中間?！拔乙倒寤ā薄ⅰ拔乙俸匣ā薄∨笥褷幭嘣趽寠Z著。她溫柔地對孩子們說：“小朋友們慢慢來哦，姐姐都會發(fā)給你們一枝花，好嗎？”“爸爸，爸爸，我還想要姐姐手中的玫瑰花，買一枝吧！”女兒也沉不住氣了。我說“乖女兒，好好好，爸爸就給你買一枝你想要的玫瑰花?！?/p>

春天的天氣就像小孩的臉，說變就變。說話間，紅彤彤的太陽就被迅速堆積起來的烏云遮住了，霎時間，竟然有了“黑云壓城城欲摧”的感覺。

大風(fēng)也刮了起來，而且一陣緊似一陣，樹葉嘩啦啦地亂響，公園里的牡丹也被刮得東倒西歪，吹起的花瓣也在天空里飛舞著。人們都開始急著趕路回家，買花的小朋友們也一哄而散。

眼看天色暗淡了下來，我也著急起來，對她說，“來，給我拿一枝玫瑰吧”，她緊緊抱著懷里的花束，一邊答應(yīng)著，一邊艱難地從中抽出一枝玫瑰花。突然，在她遞給我玫瑰花的一瞬間，一陣大風(fēng)吹來，把她的一頭秀發(fā)掀起，露出了光光的如同剛剃過的頭皮。一時之間，我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她的烏發(fā)怎么了？

這時，她的秀發(fā)已被大風(fēng)吹起，飛舞在空中，隨著風(fēng)兒越飄越遠。她一下子“嗚嗚”地哭了起來，哭聲里滿是尷尬、窘迫、無奈，和說不出的痛苦委屈，淚水瞬間流滿了她的雙頰。哦，我明白了，原來她戴的是一頂假發(fā)!女兒也愣住了，小聲地說：“姐姐，你怎么成了光頭了？”聽到女兒的話，她止住了眼淚，低聲問女兒：“姐姐還美嗎？她臉上還帶著淚，眼里卻露出了一絲頑皮的笑。女兒真誠地點點頭：“姐姐很美，很美!”她的淚水又肆意流了出來，接著，她轉(zhuǎn)過身去，朝著長發(fā)飄走的方向追過去……

附近一位擺攤的白發(fā)蒼蒼的大娘嘆了聲口氣：“這閨女命真苦呀！她叫王小鴿，村里人都叫她‘鴿子'，小時候她的爸爸媽媽很早離了婚。去年，她得了感冒，沒想到住院檢查的時候，竟然查出她得了白血病。她的母親帶著她四處求醫(yī)，鄭州、北京她們也去了好幾趟，沉重的醫(yī)療負擔(dān)和精神負擔(dān)，壓得她們母女兩人簡直喘不過氣來。后來政府知道了她家的困難，給她家評定為貧困戶，娘倆現(xiàn)在是靠低保生活?？渗澴邮莻€剛強又有主見的人，她不想僅僅依靠政府的低保生活，而是靠自己的雙手扛起了家里的一切責(zé)任。她夢想她的病會好，她堅信自己一定能戰(zhàn)勝病魔，能邁過人生道路上的溝溝坎坎……”

“爸爸、爸爸，我把姐姐的頭發(fā)撿回來了?！迸畠号e著那頂假發(fā)，拽了拽我的衣角。原來，烏云散開了，風(fēng)也停了，頭發(fā)也落了下來，被女兒揀了回來。這時，鴿子已氣喘吁吁跑到我們跟前。

女兒說：“姐姐，你戴上吧，我好喜歡你那漂亮的長發(fā)?！兵澴狱c點頭，微笑著戴好假發(fā)。此時，我發(fā)現(xiàn)夕陽中的姑娘，仍然如此落落大方，是那樣的亭亭玉立。

前不久，我們又到了雞冠洞景區(qū)，這次并未見到鴿子。聽大娘講，村里、鄉(xiāng)里和鄰里鄉(xiāng)親都給她捐了款，社會上的好心人也幫她找到了匹配的骨髓，現(xiàn)在她到北京治病去了。

鴿子，你現(xiàn)在好嗎？ 真希望你早日康復(fù)，在新的生活中仍然樂觀向上，就如同你手中的朵朵鮮花，綻放出自己最美麗的光彩。

我相信，不久后的一天，你會翩翩歸來，美麗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