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思瓊
摘? ? 要: 郝懿行的《曬書堂文集》是其集部文獻中的一種,本文選此作為研究對象,分析其中涉及《詩經(jīng)》研究的內(nèi)容,對其進行羅列分析,并進行簡要評價。本文共分為三部分:其一,介紹作者生平及著作;其二,探討文集中有關《詩經(jīng)》的內(nèi)容;其三,對郝懿行的詩經(jīng)學成就進行總結并說明其價值。
關鍵詞: 郝懿行? ? 曬書堂文集? ? 詩經(jīng)? ? 論詩
一、郝懿行及《曬書堂文集》
郝懿行(1757—1825年),字恂九,號蘭皋,山東棲霞人,清嘉慶年間進士,官戶部主事。為清代清經(jīng)學家、訓詁學家。
郝懿行出生在棲霞縣城的一個書香門第,八世祖郝晉是明末崇禎戊辰進士,父親郝培元是乾隆年間的貢生。他自幼好讀書,七歲時入家塾讀《論語》、《孟子》,后又習《詩經(jīng)》。二十七歲時拜濟寧孝廉李承璉為師,李氏指導他攻治經(jīng)學。自此以后,他便肆力于諸經(jīng),寒暑不輟。嘉慶四年四十三歲時,以精于經(jīng)學被阮元選拔上來,與姚文田、王引之、張惠言等同時及第。郝懿行為人廉政自守,樸訥少言,非素知老友,常相對終日不發(fā)一語;若遇同好,談經(jīng)論義,則喋喋終日不倦,常與王引之、胡承珙、阮元等經(jīng)學之士書信往來,切磋經(jīng)義。住宅簡陋,生活儉樸,把一生精力耗于研讀和著述中。此外,他和妻子王照圓時?!耙栽姶饐枴?,天長日久,積累起來,竟成《詩問》七卷。王照圓也很有文才,涉獵經(jīng)史,自著有《列女傳補注》、《列仙傳校正》、《曬書堂閨中文存》等書。當時文壇上把郝懿行夫婦和江蘇高郵有名的經(jīng)學世家王念孫、王引之父子相提并論,有“高郵王父子,棲霞郝夫婦”的說法。嘉慶二十五年(1820),年已六十六歲的郝懿行奉旨補缺,任戶部江南司主事,三年以后病故。
郝懿行潛心學術四十載,著書六十余種,其代表作是《爾雅義疏》,除此之外,尚有《山海經(jīng)箋疏》、《證俗文》、《晉宋書故》、《荀子補注》、《燕子春秋》、《春秋說略》、《易說》等三四十種刊行于世。光緒年間,其孫郝聯(lián)薇刊刻的《郝氏遺書》二十多種一百八十余卷,僅是他著作的一部分。
《曬書堂集》幾乎囊括了郝氏集部所有的著作,而《曬書堂文集》是其中重要的組成部分,它共十二卷,仿照朱彝尊的《曝書亭集》的體例進行編輯,分為十二門,其次序是:賦、書、敘、跋、書事、辯、考、論、傳、記、碑、文,各一卷,共收文章一百一十三篇,各有目錄。
二、《曬書堂文集》中有關《詩經(jīng)》的內(nèi)容
《曬書堂文集》中有關《詩經(jīng)》的論述都在卷三敘這一部分,其中有三篇《詩問敘》、《詩意敘》以及《韓詩外傳考證敘》,這三篇雖然篇幅不大,但是卻涉及了《詩經(jīng)》的重要問題,從中也可以窺探出郝懿行在詩學方面的觀點。
1.《詩問敘》
在郝懿行的生平以及著述介紹中,提及了郝懿行與妻子王照圓時?!耙栽姶饐枴?,天長日久,積累起來,竟成《詩問》七卷?!对妴枴芬粫呛率戏驄D共同所為,這在清代詩經(jīng)學史上也是獨特的。《詩問》中體現(xiàn)了郝懿行在《詩經(jīng)》訓詁,名物考證以及部分詩意解讀方面的成就。開篇即點明:“《詩問》者,凡錄余與瑞玉閑居答問之語,非注詩也?!比珪允菫椤对姟吩O題,以《詩》問爾。在此敘文中提及了有關《詩》的以下幾點:其一,詩之為教,溫柔敦厚。認為同那些浮躁輕薄的人是不能相互談論的。其二,詩者,不可以文害辭,以辭害志,以意逆志??梢娝麑υ娝磉_的志是非??粗械?。他認為毛鄭以來,大都是窮經(jīng),以經(jīng)為主,寧可舍傳也要就經(jīng),沒有哪些人寧可屈經(jīng)而申傳也。其解釋《詩經(jīng)》不盡宗小序及傳箋,但是相對合理的也不會廢棄。
此篇文章為《詩問》的敘文,敘文是對全書的大致總結,與全書所要表達的觀點一致,在此以其卷一的《召南·鵲巢》之篇為例說明《詩問》作為研究《詩經(jīng)》專著的特點,以具體詳細地展現(xiàn)敘文所要表達的內(nèi)容?!墩倌稀o巢》:
維鵲有巢,維鳩居之。之子于歸,百兩御之。
鳩,鸤鳩也。百兩,百乘也。御,迎也。鳩拙而安,拙者,德之基;安者,福之器。夫人無專制之事,故曰拙;有貞靜之操,故曰安。言鳩居鵲成巢,猶男之室女家之也。送迎皆百兩者,惟諸侯之子嫁于諸侯禮。然瑞玉曰:“鳩,鳴鳩也。鸤,當鳴字之訛。”今驗居鵲巢者,正鳴鳩爾。
維鵲有巢,維鳩方之。之子于歸,百兩將之。
方,并也,兩鳩并居之。將,送也。先御后將為主乎親迎而言。
維鵲有巢,維鳩盈之。之子于歸,百兩成之。
盈,滿也。眾鳩聚居之,言侄娣多也。成之者,送迎備則昬禮成。鵲巢三章,章四句。
鵲巢序云夫人之德也,德如鳴鳩,可以配焉爾。
乍一看會以為《詩問》是注詩的一種,但具體看來,并非如此。從《鵲巢》的第一段分析來看,書中包含了名物訓詁、詩意理解方面的見解,但不同于注詩的是郝氏夫婦會對一個問題有不同的解釋,有所商討,從而得出較為合理的結論。在每篇的末尾,會有全篇的總結之詞,大部分采用的是毛詩序的內(nèi)容,并在此基礎上延伸。此例可以對敘文中表達的內(nèi)容理解得更加清楚明白。
2.《詩意敘》
文中多次提到牟子,這就不得不說起干嘉棲霞《詩經(jīng)》學派的另一代表人物牟庭。牟庭的代表作《詩切》,求《詩經(jīng)》之文意,“質(zhì)三百篇作者之本懷”[1]。牟庭治詩,另辟蹊徑,以自己扎實的樸學功底,探究文理詞義,博考經(jīng)典古籍,致力于考證工作,在名物訓詁,地理考證等方面都取得很大成就。此敘文是郝懿行與妻子“相與讀詩意未終卷”所進行的討論。郝懿行認為“此非詩意,牟子之意也?!蹦餐プ约簩υ娨猹毜降睦斫?,在王照圓看來是合理的。妻子認為,每個人對《詩經(jīng)》都有自己的見解,“夫時鳥候蟲自鳴天籟,語不同聲,聊以適已意焉”,“以意逆志,斯為得之牟子之意,則詩之意也”。郝懿行在討論中也發(fā)表了自己的觀點:“小序吾不知之矣。乃若二南之篇,吾知為周之西,王風之作;吾知為周之東,今也。西其東,亦東其西,非倫也。宣有雅,平無頌,吾所知者;今也劣宣而優(yōu)平,此亦非吾所知也。吾其為東周乎,以是為孔子予平王也。夫東周之說,則未知為平王歟?敬王歟?審如牟子之論,惟東周無盛王,故孔子欲興起其治爾,安在為予平乎!”從他的這一段話不難看出,郝懿行對于《詩》要表達的意思有自己的看法,特別是最后兩句,他認為孔子整理刪詩成《詩三百》,帶有是“興起其治”的目的,是為政治服務的。筆者認為王照圓反駁郝懿行是合理的,牟子之意是詩意的一種,牟庭有自己的看法,表達了自身的理解,雖然不能說是最合理的,但也是有一定價值在的,郝懿行也有自己的理解,只是每個人的看法可能會有出入。就像王照圓反駁的那樣,各抒己見而已。到目前為止,詩意亦不能統(tǒng)一。
3.《韓詩外傳考證敘》
此敘文全文皆為考證之詞,可具體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考證《韓詩外傳》十卷是一部殘缺不全的書作,現(xiàn)存此書并非原書;第二部分力求從他書中找到《韓詩外傳》的遺說。
郝懿行認為:《漢志》記載有《內(nèi)傳》四篇,《外傳》六篇,等到《隋志》時只存下來了《外傳》但仍題為十篇,皆是后人掇拾,或者說是后人強行湊合以符合《漢志》十篇之數(shù),并不是《韓詩外傳》原書,郝懿行舉例進行證明:其一,現(xiàn)存的《韓詩外傳》多儒先,緒論旁及諸子遺說;其二,又如孔子為司寇之命,古天子即位之策,皆有典法,非經(jīng)師不能道;其三,又如卵繭喻性,即是《董子繁露》之旨。董、韓同時,孝武中曾經(jīng)會論上前,董不能難,而是語與《繁露》合,是則董之精者,韓亦不能易也。董仲舒治《春秋》談災變,而現(xiàn)存《韓詩外傳》言“雩而雨,猶不雩而雨,無用之變,不急之災,棄而不治”,其論甚正,故《漢志》云:“其人精悍,處事分明”,是則韓之精者,董亦不能易也。郝懿行認為書經(jīng)中的脫落訛誤頗多。
另一方面,郝懿行說,《韓詩外傳》雖殘,遺說仍然可以在他書中尋到蛛絲馬跡。如,第一卷家貧親老,不擇祿而仕,引《詩》“父母孔邇”,據(jù)《漢書》引注韓詩敘汝墳辭家也,是其證也;《文選》注引韓《詩》漢廣悅人也;而《韓詩外傳》第一卷處子佩瑱而浣,亦其證也;第一卷行露之說與劉向《烈女傳》同,甘棠之說與《漢書·王吉傳》同;第三卷嗟嗟保介,以證楚莊王之不祭河也;第七卷征夫捷捷,每懷靡及蓋傷自上而御下也;第九卷宜耳子孫繩繩兮言賢母使子賢也。以上這些都是韓詩家舊說。在郝懿行看來《內(nèi)傳》久亡無可考證是他的一大遺憾。并且提及韓有《易傳》二篇,亦經(jīng)久亡也,但慶幸的是《韓詩外傳》中對其有相關的描述,雖斷篇殘簡也應該珍惜這些不易得到的考證數(shù)據(jù)。
《韓詩外傳考證敘》對《韓詩外傳》進行了較為詳細地考證,全篇盡是考證的話,不管是證明現(xiàn)存《韓詩外傳》是偽書,還是對其書中涉及的內(nèi)容在他書中有了具體的舉例,都非常清楚明了,每個論據(jù)表達清晰,排列整齊,為以后的研究者提供方便。
以上,即為《曬書堂文集》中有關《詩經(jīng)》的內(nèi)容,《詩問》為一本著作,《詩問敘》中提及的內(nèi)容有限,但還是可以從中看出郝懿行的一些看法;《詩意敘》以“牟子之意”與“詩意”為切入點,通過夫妻間的學術探討,闡述觀點?!俄n詩外傳考證敘》體現(xiàn)了郝懿行在《韓詩外傳》考證方面的努力與成就。
三、郝懿行詩經(jīng)學成就及價值
除了《曬書堂文集》中研究《詩經(jīng)》的內(nèi)容以外,郝懿行還著有一些專著。如上文中提及的與妻子王照圓一起研究《詩經(jīng)》的著作《詩問》、《詩說》。郝懿行的《詩經(jīng)》研究與妻子王照圓密切相關,郝氏夫婦的詩經(jīng)學可以說是成就頗高。郝懿行注重通過訓詁考證來進行,而王照圓則是通過獨特的女性視角對《詩經(jīng)》進行解讀,兩人相輔相成,形成了詩經(jīng)學研究史上一道獨特的風景。郝懿行在《詩經(jīng)》研究方面的另一專著是《詩經(jīng)拾遺》,《詩經(jīng)》輯佚,這在清代《詩經(jīng)》考據(jù)學派中也是極具價值的一個方面,《詩經(jīng)拾遺》是這一方面的代表作。郝懿行在其自序中說:“刪詩之說出于《史記》,竊謂不然,孔子但云三百,不云三千,安得古人之文如彼其多。”“今遵朱子之例,略為采輯,不復詮次,聊存古意云”[2],可見郝懿行從《左傳》、《國語》、《戰(zhàn)國策》等中輯錄那些未被收錄但相似的諺語、殘篇,成就此書,雖然《詩經(jīng)拾遺》中的有些內(nèi)容仍存在質(zhì)疑(有學者認為部分古代的逸詩,并不是《詩經(jīng)》之遺),但是成就也是有目共睹的。提起郝懿行,首先想起的就是《爾雅注疏》,在學術界也影響極大,與之相比郝懿行的詩學研究可能顯得略微遜色,但是研究郝懿行的詩經(jīng)學研究之后會發(fā)現(xiàn),他以同樣嚴謹?shù)膽B(tài)度、學風來進行這項工作,他在詩經(jīng)清學的大環(huán)境下,遵循正統(tǒng)的路線,推動了清代詩經(jīng)學的考證、訓詁方面的發(fā)展。
參考文獻:
[1]洪湛侯著.詩經(jīng)學史[M].北京:中華書局,2002:526.
[2]郝懿行.郝懿行集(1)[M].濟南:齊魯書社,2010:9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