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曉敏,鄭睿敏,陳靜宜,吳久玲,孫文墅,陳 瑛,馬 蘭,王淑霞
(1.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婦幼保健中心,北京 100081;2.中央民族大學,北京 100081;3. 北京友誼醫(yī)院,北京100050)
人格障礙是指人格特征明顯偏離正常,使患者形成了一貫的反映個人生活風格和人際關系的異常行為模式。這種模式顯著偏離特定的文化背景和一般認知方式(尤其在待人接物方面),明顯影響其社會功能與職業(yè)功能,造成對社會環(huán)境的適應不良,患者為此感到痛苦。通常開始于童年期或青少年期,并長期持續(xù)發(fā)展至成年或終生[1-2]。凌輝等[3]對中國大學生人格障礙調查顯示中國大學生中存在較嚴重的人格異常和人格障礙問題,人格障礙與其他精神心理疾病、行為問題甚至違法犯錯行為的發(fā)生都關系密切。
在中國,大學生活是青少年離開父母步入社會的第一步,大學一年級也是其人生觀、價值觀形成的關鍵期,這一時期,他們不僅會面臨許多發(fā)展性危機,也難免會遭遇一些外在的創(chuàng)傷性事件,這個階段是發(fā)現(xiàn)人格偏離和人格障礙并對其進行有效干預的重要關口,加之不同民族人格特征有異,且應對生活習俗改變和文化沖擊的方式和結果不同,非常有必要了解多民族大一新生的人格偏離情況,但目前我國這方面的研究近乎空白,本研究應用人格診斷問卷(Personality Diagnostic Questionnaire-4th vision,PDQ-4)對某高校多民族大一新生進行調查,了解多民族大一新生的人格障礙分布、嚴重程度及可能的影響因素,為進一步有針對性的開展心理干預,促進大學生人格健康發(fā)展提供依據(jù)。
1.1研究對象
本研究采取整群抽樣,入選中國北京某高校2014級全部本科新生。調查時間為2014年9月。本次調查由研究者和該大學校醫(yī)共同組織完成,在大學校內發(fā)放自填式問卷2 823份,現(xiàn)場獲得學生知情同意后發(fā)放,學生自填完成,交由研究人員審核合格后回收。最終完成有效問卷2 594份,應答率91.9%。
1.2 研究工具
1.2.1人格診斷問卷
PDQ-4是由美國精神病學家Hyler等[4]編制的《精神障礙診斷與統(tǒng)計手冊》(DSM-Ⅳ) 軸Ⅱ人格障礙的篩查工具,為81題的自評問卷,共包括分裂型(schizoid,SZD)、分裂型(schizotypal,SZT)、偏執(zhí)型(paranoid,PND)、回避型(avoidant,AVD)、依賴型(dependent,DEP)、強迫型(obsessive compulsive,OBC)、表演型(histrionic,HST)、自戀型(narcissistic,NAR)、邊緣型(borderline,BDL)、反社會型(antisocial,ATS)10型人格障礙。國外該問卷用于人格障礙的社區(qū)和精神科篩查。原文由黃悅勤、劉寶花等翻譯成中文,并根據(jù)中國文化背景對個別問題進行了意譯。受試者根據(jù)問題的描述與自己情況的符合與否對每題以“正確”或“錯誤”回答?;卮稹罢_”將作為病理反應記分,分數(shù)越高表明人格障礙的癥狀越多。黃悅勤等[5]在北京市高中一年級學生人格偏離的現(xiàn)況調查中對PDQ-4做了測試,結果顯示PDQ-4 具有高靈敏度和中等特異度,重測一致率為92.2%,PDQ-4(中文版)可以作為效度和信度較好的人格障礙篩查工具。
1.2.2社會人口學資料調查表
包括性別、年齡、生源地、民族等項目。
1.2.3指標定義
人格障礙陽性界值:SZT、PND、AVD、OBC≥4分為陽性;SZD、HST、NAR、BDL≥5分為陽性;ATS≥3分為陽性;總體人格≥30分為陽性。地域分布:參考中國統(tǒng)計年鑒(2013年)[6]東中西部分區(qū)。東部地區(qū)包括北京、天津、河北、遼寧、上海、江蘇、浙江、福建、山東、廣東、海南11個省及直轄市;中部地區(qū)包括山西、吉林、黑龍江、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8個??;西部地區(qū)包括內蒙古、重慶、廣西、四川、貴州、云南、西藏、陜西、甘肅、青海、寧夏、新疆12個省、自治區(qū)、直轄市。
1.3 統(tǒng)計學方法
采用Epi Data 3.1建立數(shù)據(jù)庫并以平行雙錄入方式錄入調查數(shù)據(jù)。采用Excel 2007進行數(shù)據(jù)整理。采用SPSS 22.0軟件進行統(tǒng)計分析。計量資料符合正態(tài)分布采用(均數(shù)±標準差)表示,均值檢驗采用t檢驗,檢出率和構成情況比較采用χ2檢驗,以P<0.05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2.1調查對象一般情況
調查對象平均年齡(19.0±0.3)歲。其中男性803人(31.0%),女性1 729人(69.0%),性別不詳62人(2.4%)。調查對象中漢族1 216人(46.9%),47個少數(shù)民族合計1 301人(50.1%),民族不詳77人(3.0%),少數(shù)民族中排名前四位的是回族203人(7.8%)、藏族183人(7.1%)、蒙古族136人(5.2%)、土家族120人(4.6%),其他少數(shù)民族還包括朝鮮族、維吾爾族、滿族、彝族等。新生來源地區(qū)東部639人(24.6%)、西部932人(35.0%)、中部820人(31.6%),來源不明203人(7.8%)。
2.2多民族大一新生PDQ-4分量表分和總分與中國普通人群比較
多民族大一新生PDQ-4總分與楊蘊萍等[7]普通人群比較分值較高,但差異沒有顯著性。分量表分值中,SZT、PND、DEP、HST、BDL分值高于普通人群,且差異有顯著性,見表1。
2.3總體人格障礙陽性率以及不同性別大學生人格障礙陽性率比較
多民族大一新生總體人格障礙陽性檢出率為25.67%(666),陽性檢出率最高的前三項是OBC44.29%(1 149)、AVD31.84%(826)和PND30.30%(786),最低是BDL5.74%(149)。
比較不同性別大學生人格障礙陽性率的檢出情況,男性總體人格障礙陽性率高于女性,且差異有顯著性。分析分量表陽性檢出情況,男性多民族大一新生在SZT、HST、NAR、BDL和ATS的陽性檢出率高于女性,僅在AVD的陽性檢出率低于女性,差異均有顯著性,見表2。
人格障礙分型多民族大一新生(n=2594)普通人群(n=628)tPSZD1.6±1.31.7±1.91.570.118SZT3.0±1.81.8±1.515.460.000PND2.7±1.61.8±1.712.490.000AVD2.6±1.82.5±2.11.210.227DEP1.7±1.71.2±1.66.690.000OBC3.3±1.63.4±2.71.210.227HST3.3±1.72.3±1.912.920.000NAR2.6±1.82.5±2.21.190.233BDL2.0±1.41.8±2.22.830.005ATS0.8±1.10.8±1.30.001.000合計23.3±10.422.8±14.11.000.316
表2總體陽性率及不同性別大學生人格障礙篩查陽性率比較[n(%)]
Table 2 Total positive rate and comparison of the positive rate of personality disorder among different genders [n (%)]
人格障礙分型 合計(n=2594) 不同性別 男性(n=804)女性(n=1728)χ2PSZD187(7.2)57(7.1)125(7.2)0.020.896SZT460(17.7)174(21.6)274(15.9)12.61<0.001PND786(30.3)253(31.5)515(29.8)0.720.396AVD826(31.8)211(26.2)598(34.6)17.65<0.001DEP181(7.0)47(5.9)129(7.5)2.230.136OBC1149(44.3)363(45.2)761(44.0)0.270.601HST621(23.9)212(26.4)387(22.4)4.790.029NAR394(15.2)167(20.8)219(12.7)27.85<0.001BDL149(5.7)69(8.6)77(4.5)17.19<0.001ATS182(7.0)109(13.6)70(4.1)75.48<0.001合計666(25.7)232(28.9)417(24.1)6.420.011
2.4東中西部大學生人格障礙陽性率和PDQ-4各項評分比較
比較東中西部大學生人格障礙陽性率的檢出情況,西部總體人格障礙陽性率高于東部和中部,但差異沒有顯著性。分析分量表陽性檢出情況,PND和ATS的陽性檢出率西部大學生最高,東部大學生最低,差異均有顯著性,見表3。
表3東中西部大學生各型人格障礙篩查陽性率比較[n(%)]
Table 3 Comparison of positive rates of different personality
disorder among different regions [n(%)]
2.5不同民族大學生人格障礙陽性率和PDQ-4各項評分比較
比較漢族和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人格障礙陽性率的檢出情況,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總體人格障礙陽性率高于漢族,但差異沒有顯著性。分析分量表陽性檢出情況,PND陽性檢出率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高于漢族學生,表演型陽性檢出率漢族學生高于少數(shù)民族學生,差異均有顯著性,見表4。比較人數(shù)較多的4個民族回、藏、蒙古和土家族人格障礙陽性率檢出情況,結果顯示,在總體人格障礙陽性檢出情況中,藏族高于土家族高于蒙古族高于回族,但差異沒有顯著性。分析分量表陽性檢出情況,PND陽性檢出率由高到低依次為藏族、蒙古族、回族和土家族,OBC陽性檢出率由高到低依次為蒙古族、回族、藏族和土家族,差異均有顯著性,見表5。
表4漢族和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人格障礙篩查陽性率比較[n(%)]
Table 4 Comparison of positive rate of personality disorder between students of Han nationality and
minority freshmen[n(%)]
表5 不同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人格障礙篩查陽性率比較[n(%)]
大學階段是人格發(fā)展和定型的重要階段,諸多人格問題在大學階段開始顯現(xiàn),存在人格障礙的學生,往往適應不良或社會功能受損,致使其本人或他人遭受痛苦,給個人、家庭和社會帶來不良影響。既往研究多使用艾森克個性問卷來評價人格特征[8-9],本研究使用了較為專業(yè)的PDQ-4來篩查人格障礙,將人格的篩查更為量化。本研究結果顯示,在中國,大一新生PDQ-4總分與普通人群比較分值較高,分量表分值中,分裂型、偏執(zhí)型、依賴型、表演型、邊緣型分值高于普通人群,也驗證了其他同類研究結果[10]。提示大學階段尤其是大一新生階段是人格障礙和諸多心理問題發(fā)生的關鍵階段,非常值得關注此階段學生的心理狀態(tài)以及人格偏離,采取相應措施,避免遠期影響。
3.1人格障礙的發(fā)生存在性別差異
男生人格障礙陽性檢出情況總體高于女生,尤其體現(xiàn)在分裂型、表演型、自戀型、邊緣型和反社會型人格障礙的陽性檢出率男性顯著高于女性,而女性在回避型人格障礙的陽性檢出率方面高于男性,部分驗證了其他國內類似研究的結果[10],也與國外類似研究的結果一致[11-12]。分析其原因可能與社會文化賦予男性和女性的性別角色不同,性別角色構成了男性和女性的基本態(tài)度和情感,男性和女性心理特點和氣質各異,既往研究也顯示,性格角色與人格特點明顯相關[13],男性好動、反抗、頑皮等性格特點可能最終造成其容易出現(xiàn)分裂型、表演型、自戀型、邊緣型和反社會型人格障礙,而女性柔弱、善于忍讓的性格特點也導致女性更容易出現(xiàn)回避型人格障礙。
3.2部分分型的人格障礙分布存在地域差異
偏執(zhí)型和反社會型的陽性檢出率西部大學生最高,東部大學生最低??赡芘c西部地區(qū)相對落后,接觸新信息較少,信息更為閉塞,學生在入學前接觸外界機會較少,容易一過性的產生一些人格偏離有關。
3.3部分分型的人格障礙存在民族差異
偏執(zhí)型陽性檢出率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高于漢族學生,表演型陽性檢出率漢族學生高于少數(shù)民族學生。這一結果與既往研究中提示的部分少數(shù)民族的學生來自惡劣的氣候和地理條件,民風雖然淳樸,但也影響了他們自我意識發(fā)展,容易出現(xiàn)偏執(zhí)的性格,同時漢族學生相對于其他民族學生具有一定掩飾性,而少數(shù)民族學生民風更為淳樸[19]是一致的。分析不同少數(shù)民族人格障礙陽性檢出,結果顯示,偏執(zhí)型陽性檢出率由高到低依次為藏族、蒙古族、回族和土家族,這可能是由于藏族和蒙古族等游牧民族因長期在曠野生存與各種自然侵害作斗爭[14]所致。蒙古族和回族學生強迫型人格障礙的檢出率較高,可能與他們各自的民族特點和文化習俗也有較大關系。
多民族大一新生與普通人群相比,存在性別、民族、地域和大一新入學等多種特征,加之這個年齡段是人格形成的關鍵時期,非常值得關注,有必要后續(xù)加強隨訪和干預研究,進一步明確人格障礙發(fā)生的原因和轉歸,有針對性的開展干預研究,在人格尚未最終形成的關鍵時期減少人格障礙的發(fā)生,避免后續(xù)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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