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述明
人活著,總要有些期許。等一個人,等一個過程,或等待花開。
花開讓人歡喜?!拔颐靼啄銜?,所以我等?!边@是沈從文在小說《雨后》中寫下的第一句話。四狗等到了她,“黑色的皮膚,紅紅的嘴,大大的眼睛與長長的眉毛”,那份質(zhì)樸而原始的愛,開了花,結(jié)了果。沈先生作這篇小說的后一年,1929年,受胡適之邀任教于中國公學,遇到同樣皮膚黑黑的聰明美麗的張兆和,三年的追求,自稱“鄉(xiāng)下人”的他品嘗到了那杯甜酒,等到了他的“三三”。
也不是所有的花都會開?!肚f子·盜跖》有一則尾生抱柱的小故事:“尾生與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來,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惫适庐斎徊皇亲尯笕藢W尾生那樣抱柱淹死,或是抱著電線桿凍死。文人素有“文以載道”的傳統(tǒng),這里面更多是含有“人無信不立”的教化。不過,如此的執(zhí)著,倒是可以讓人發(fā)點感慨呢。
同樣是等,結(jié)果不同。
數(shù)年前,母親做手術(shù),我在手術(shù)室門口等。前兩日,朋友做小手術(shù),我也在同樣的地方等。等待厚而冷的門緩緩移開,告訴我“一切順利”。
這樣的等待有點煎熬,我雖不希望有,但人食五谷雜糧,怕也難免吧。
也有怕的,荒誕劇《等待戈多》中,愛斯特拉岡和弗拉季米爾等待的戈多,今天沒來,第二天也沒來。觀眾不知道戈多是什么,問作者貝克特,貝克特答:我要是知道,早在劇中說出來了。有人說戈多的本性就是他不會來,他只是個虛無且無望的幻影?;钤谠愀舛鵁o聊的現(xiàn)實中的人們,就在荒唐可笑的等待中,消耗著自己的生命。是不是有種叫人后背發(fā)涼的悲觀?
那是不是可以不等?不貪、不嗔、不癡,心似菩提,我們常人做不到。既然活著,看來還得等。當然,最好是等待花開。 (摘自《高郵日報》2018年3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