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CK RIX
英國制造,卻是他鄉(xiāng)出身。是時候踏上TG終極日本長征一探Type R究竟。
這真是沒完沒了啊。我才剛剛解決掉那碗相當可疑的豆腐羹和塞滿不知名豬肉餡的凝膠狀餃子,她便捧著另一盤蒸氣騰騰的古怪東西回來。問亦無益,因為我的日語溝通能力僅限于發(fā)出一串嘰哩咕嚕的聲音和生硬點頭,對方則連半句英文也不會說。值得安慰的是這位堅持深深鞠躬匍匐著倒退出房間的服務小姐,似乎毫不介意我身上只有一條松垮垮的裙子。
好一個稀奇古怪的晚上,卻是TG終極日本長征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此行意在全身投入這個國度的文化,在試車之余嘗試發(fā)挖一些日本最精彩的駕駛路線。這一切都是為了更深入地認識新型本田思域Type R這款一身輕功引無數英雄競折腰,囂張外形和市場定位卻令我輩摸不著頭腦的汽車??死锼?哈里斯早前曾經暗諷它的設計“出自七歲無知小鬼手筆”,我也傾向認同他的說法,可是一款汽車予人的觀感,以及它激起的情緒反應,其實經常受到邂逅場合的影響。
若非如此,又如何解釋我每次離開美國時都會興致勃勃盤算如何把一兩臺沙漠賽車或70年代肌肉車運回老家,直到返回英國才意識到自己顯然因為吸攝了太多糖份和飽和脂肪才會生出這么荒唐可笑的念頭呢?在這個故事的下半截,我們會把思域Tvpe R停在一列RX-7漂移改裝車旁邊,在箱根Turnpike會一會當地好漢,最終來到秋葉原電器街。這些經歷很快挑明了一件事:對于出身于傳統(tǒng)國家、講究克己和見慣詩情畫意鄉(xiāng)鎮(zhèn)風光的我們來說,所謂惡形惡相的設計原來在思域Type R的祖籍根本談不上囂張霸道。
此行由東京開始,壓力一字記之曰高。我們一開始便放棄使用車上的衛(wèi)星導航系統(tǒng),因為在完全看不通的日文選單上把顯示語言從日文更改成英文本來就是白費勁的傻事。無所謂啦,反正導航一事我手上的智能手機應付得來,唯一問題是東京層層迭迭的道路系統(tǒng)勝似迷魂八陣圖,在滂沱大雨中直把我們耍得團團轉。深呼吸,放松放松,這一切都是整個故事的一部分。在前方等著我們的,是北上三個小時車程外的第一個目的地。幸好等到一行人終于擺脫東京魔爪時,壓力總算一掃而空。
新型思域Type R的特性十分明確,一句話就是由刻薄鬼變成爽朗活潑的長途快車。從Comfort到R+之間的減震調校范圍比以前寬闊得多,排氣聲浪不會那么容易導致耳嗚,座椅既能好好固定你的軀干,又不失柔軟舒適,開著巡航控制系統(tǒng)用六擋推進的寧神效果實在大出我所料。
伊呂波坂(Irohazaka)是迂回曲折的單程環(huán)回公路,從日光附近的女峰山山腰下通往奧日光高處再繞回起點,全程共有48個以日文平假名為記的發(fā)夾彎。這個表示法想必有助閣下用447kW RX-7飄出路面后,通知急救人員肇事現(xiàn)場在哪一個彎附近。
這個游戲十分明確地分為兩部分。上山的單程路有兩條行車道,條件堪稱完美。在知道沒有迎頭車的情況下用盡路面寬度,實在是充滿罪惡感的痛快事,何況思域Type R在這里顯得駕輕就熟。這時雨勢已止,但路面仍然濕滑,密云之間灑下的淡淡金光照得天地萬物格外明艷。由于大多是緊窄濕滑的調頭彎,這段登山路對任何汽車來說都是挑戰(zhàn)牽引力的難關,更逞論236kW的前驅車,這輛思域卻堅毅不拔地執(zhí)行職務。車手大可倚重前輪差速器,掌握推頭的臨界點,在臨界點前控好油門。一待前輪回正便加大扭矩,乘勢從二擋撥進三擋擺好姿勢直搗下一彎角。這種明快節(jié)奏實在百試不厭,而且考慮到場地濕滑多彎,速度簡直快得要命。
山道最高處有一個小鎮(zhèn),由此開始便是下坡回程路。好可惜修路工程導致交通相當擁擠,加上觀光巴土為數不少,所以在較陡斜和急遽的發(fā)夾彎,車輛只能用步行速度魚貫而行。不過這樣一來,我們倒是有大量時間好好欣賞山谷下面的滾滾樹海。雖然距離櫻花綻放的季節(jié)尚遠,滿山紅葉和枯葉也不失為一大雅事。之后天色很快便轉喑,夜幕之下自然沒有什么風光可賞,也是時候奔往兩個小時車程外的正宗日式旅館好好休息,以便翌日早上用最佳狀態(tài)直搗第二個目的地。
這一程夜車應該沒有什么驚喜,加上距離不短,正好讓我們靜靜沉思。事實卻證明群馬縣原來不甘平凡,所以我們此刻才會在120號公路的發(fā)夾彎和相對高速的直路之間靠著前燈20米的照射距離,在四周一片漆黑的情況下風馳電掣。其中有一個彎(或者說是某一類彎)恰好概括了Type R用什么妙法支配道路。那是一個向外傾的濕滑發(fā)夾彎,彎道兩旁還堆積了好些落葉,按理說應該是觸發(fā)轉向不足大災難的最佳條件,Tvpe R的前輪卻總是有辦法找到牽引余地,不屈不撓地鎖定轉向弧度;激發(fā)車手信心莫若于此。
在傳統(tǒng)日式旅館吃過傳統(tǒng)日式晚餐,然后是傳統(tǒng)日式床鋪(床墊直接鋪地上)、傳統(tǒng)日式淋?。ㄓ悬c像英式淋浴,不過花灑頭設于腋下高度,還準備了一個塑料凳子,彷佛生怕你嫌花灑頭的位置不夠低)、傳統(tǒng)日式早餐(無謂多問),以及在接待處跟傳統(tǒng)日式機器人交談幾句……
我們此刻身在榛名山下,眼前是一條因為頭文字D而聲名雀起的道路。如果你不知道頭文字D是什么,我可以告訴你那是一部大受歡迎的日本漫畫,后來不但拍成了電視節(jié)目和電影,還衍生出街機游戲,故事基本上環(huán)繞著漂移文化,并以幾條真實存在于這一帶的山道為舞臺。主角藤原拓海原本是加油站服務員,卻因為用父親的豐田Sprinter Trueno(也就是AE86)把自家店里的豆腐送往榛名山上而練得一手高超駕駛技術(漫畫虛構的秋名山,就是指榛名山)。大家知道這么多就夠了。拜這部漫畫所賜,榛名山道吸引了許多游客和慕名而至的駕駛者。不過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早上,我們除了像發(fā)狂狗仔隊一樣窮追一輛HakosukaGT-R和R32(Hakosuka意謂四四方方好像箱子,泛指1971年出道的KPGC10GT-R),其他時候基本上獨占整條榛名山道。
漂移先驅土屋圭市是頭文字D的編輯顧問。他挑選的舞臺果然妙,全程發(fā)夾彎比伊呂波坡還要多,而且路面更寬闊,視野更通暢,車速也更高。我們的思域Type R在這里應該不會飄來飄去,換作動用火力更強大的后驅車(車手又有相當技術),自然會明白這條山道多么令人躍躍欲試,樂極生悲的意外也因此層出不窮,這一點從不時出現(xiàn)傷痕累累甚至變了形或纏上封路膠帶的防撞欄便可見一斑。
我正在試探思域TVpe R另一件傍身法寶一發(fā)動機。不,這臺發(fā)動機聲浪不像福特??怂筊S那么刺耳高昂,轉速升降也不像西亞特Leon Cupra勢如破竹。這個動力單元就像一個熟練工人,聲浪和爆發(fā)力幾如柴油發(fā)動機,但求盡速絕塵而去,而不是挑逗你的聽覺。不過思域TVpe R之所以刺激,正在于那份專心至致的精神,那股因為手動變速異常準確快捷而高潮迭起的不懈拼勁,以及敏銳而漸進的剎車反應。
它證明了劇力萬鈞的高轉速發(fā)動機雖然可以獨力把車輛提升至非凡境界,在此之外其實有還其他殊途同歸的法門。以新型福特GT為例,所用V6雖然功效顯著,卻未至于刻骨銘心,可是把它和矚目外形、夸張擾流設計、巧奪天工的懸掛和勒芒冠軍賽車的碳纖維底盤結合起來,這樣的V6又豈止稱職,簡直勝任有余。再以法拉利488 GTB為例,所用V8撩人程度不若458,可是開上一個小時候之后,你自然會思之憶之,魂牽夢縈。眼前思域也有同一情況,因為當一輛車在駕駛性能上具備這么廣泛的才華,這么易于上手,速度又充滿爆炸性,你根本沒有必要知道為什么覺得痛快,總之及時行樂就是了。
我們沿著一條恍似讓輪胎高唱《希望與榮耀之地》(譯按:英國愛國歌曲)的蜿蜒道路抵達榛名山巔(所有公路應該馬上效法),然后像拓海那樣在湖邊游玩。對呀,這座山上真的有一個湖。要是有人能夠解釋地心吸力為什么好像開了小差,我們肯定會洗耳恭聽。接下來我們去了一趟Dz Garage。這家由頭文字D啟發(fā)的店鋪既是茶座,也是工場,店內可以找到一輛拓海AE86的復制品和頭文字D豆腐。這些招待我打算留作他日不時之需,這里反而想談談新思域Type R之所以有這身造型,很大程度上其實拜漂移版RX-7和300ZX所賜。
日本是暴走族的發(fā)祥地,改裝汽車蔚然成風,汽車文化深入社會各個層面,所以不難明白本田為何選用這么極端的造型。思域Type R在英國最容易吸引那些通常付不起3萬英鎊入場費的20來歲年輕人,在日本卻無分老幼見到我們開著思域Type R出現(xiàn)時都會豎起拇指,或者揮手拍照。其中一位正在跑步的仁兄還停下來指著我大喊“有你的”,我則回以一串嘰哩咕嚕和點點頭。
我們挑選的最后一條山道,大家肯定有所聽聞。這樣安排不怕老套嗎?也許吧,但這條道路既然是日本駕駛愛好者的熱門勝地,又豈容我們無視呢?距離榛名以南兩小時車程,從東京出發(fā)的話只要90分鐘,便是箱根Turnpike,一條因為漂移文化而永垂不朽的收費道路,一個駕駛愛好者不容錯過的練功房。我們跟著一輛新型911 GT3來到收費站,付了750日圓便馬上出發(fā),一邊有點擔心這條山道會否名不副實。結果?值回票價。事實上這條道路設下的車速上限雖然是50km/h,可是根據前方GT3的速度,可以判斷執(zhí)法相當寬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