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少才

馬瑙斯是巴西西北部亞馬遜州的首府，位于亞馬遜河支流內(nèi)格羅河左岸，是亞馬遜河岸的重要港口。2011年，我隨船經(jīng)亞馬遜河到達馬瑙斯港。對于在那里垂釣食人魚的經(jīng)歷，我至今記憶猶新。

水手被食人魚咬傷

亞馬遜河是一個天然的漁場，據(jù)統(tǒng)計其中的魚有3000多種，如拉如魚、湯巴圭魚等。湯巴圭魚體長2米，體重達125公斤，其利牙能嗑開橡皮樹果、棕櫚樹果之類的堅硬無比的果殼。

亞馬遜河最有名的魚當數(shù)食人魚，食人魚并不大，僅20多公分長，肚子是紅色的，具有觀賞性，大嘴里滿是鋒利的牙齒。

不過亞馬遜河也不是時時處處總有食人魚可釣，食人魚是集群活動魚類，喜血腥味。所以在亞馬遜河流域任何水邊釣魚，都不能將手腳伸到水里。當然我們在船上釣魚，就沒有這種憂慮了。船行到馬瑙斯錨地時已是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多數(shù)年輕的船員都是第一次跑亞馬遜河，愛好釣魚的船員更是對食人魚大感興趣，都想一釣為快?？墒强纯串?shù)貢r間已是快晚8點了，我再手癢癢也不能去釣魚了，因為我現(xiàn)在三副的職務是值8～12點的班，我必須堅守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出了差錯不好交待不說，那位鐵面無私的香港船長可不管我年紀大小，說不定會炒了我的魷魚。再說，加上這次我已跑了3次亞馬遜河了，有第一次血戰(zhàn)食人魚的刻骨銘心的經(jīng)歷，釣食人魚的心情已不是那么迫切。

晚8點半左右我從駕駛臺下來，看見甲板上釣魚的兄弟們圍成一團，不知在干什么，我也好奇地擠到跟前，原來是船上一名菲律賓籍水手的手被魚咬傷，右手拇指、中指和食指幾乎已斷，露出骨頭。這老兄在釣上第3條食人魚后忘乎所以，像釣別的小魚那樣用左手抓住魚身，右手伸進食人魚口中取鉤。食人魚口大，吞鉤深，他便將3根手指都伸進魚口中，哪知魚口突然合攏，生生咬得這老兄大叫一聲，本想松開手，食人魚卻不吐口。最后還是在場的一位中國水手將水手刀伸進魚口，刀刃向外，因為怕碰到菲律賓水手的手指，來個二次傷害?？墒撬昧^猛，劃破魚口的那一瞬間，差一點兒就劃到另一名水手的臉。船上沒有醫(yī)生，臨時管藥品的大副也沒有一點處理經(jīng)驗，只做了簡單的包扎。等港方救生艇過來將受傷的水手接走，已是一個小時之后的事了。

這條船的船員雖然來自多個國家，但五湖四海走到一起就是緣分，有人因為釣魚受傷送醫(yī)，大家心里實在是不得勁。交通艇駛?cè)ズ?，船長雖然沒有下禁令不讓釣魚，但大家再也沒心情釣魚了。而且，船上不讓私自用電爐子，釣上的魚都由業(yè)務部廚工拿到庫房去了。

亞馬遜河——天然的漁場

第二天早餐時，船長通報船10時進港，順便提及釣魚的事。他沒說禁止釣魚，只是再三強調(diào)注意安全，否則發(fā)生意外，一切責任自負。他說：“我也喜歡釣魚，不讓大家釣魚有點殘忍，但是別忘乎所以，怎么安全釣魚，你們自己掌握。有一點需要說明，碼頭上如果沒有當?shù)厝酸烎~，我們千萬別釣！”船長話語雖不多，但其中的分量越掂量越重。如果像那位菲律賓水手一樣受傷，交通艇費、住院費、醫(yī)藥費、誤工費等一切費用都得自掏腰包，因為這是私人船公司的船，沒人為你買單，自掏費用相當于白跑船。當然如果是工傷那另當別論。

白天忙于工作，碼頭上也是車來人往，不可能有人釣魚。但到了晚8點，碼頭上一下子靜下來。就在我船船尾不遠處的空碼頭上，不知何時已聚了不少釣魚的當?shù)鼐用?，有的甚至是開車來的?？吹酱瑔T三三兩兩到碼頭溜達，我心里直發(fā)癢。那時正是我當班，我交待梯口值班水手別離開，表示我要下去看看水尺和纜繩松緊——這也是值班駕駛員份內(nèi)的事。我走到釣魚的人那邊瞄了一眼，好家伙，不是食人魚唱主角了，有個頭很大像鯰魚的，有像三文魚的，還有像清道夫的那種魚，還有當?shù)厝朔Q為“巴古魚”的一種扁平的魚。

人們釣到最多的是一種浮魚，釣浮魚時先往海里撒上餌料，浮魚就會一群群地翻滾而來，而且還會你爭我奪地咬鉤。我問過當?shù)厝?，這種魚叫馬德里香（音譯），是上層魚，經(jīng)常在水面活動，一來就是一大群，食性頗雜，什么都吃，其性質(zhì)和國內(nèi)的白條魚類似。能釣到的大多在25公分左右，魚刺很多，看來當?shù)厝藢@種魚也不怎么感興趣，小的放生了，做魚餌都用這種魚。

順便說一下，亞馬遜河流域魚多，用餌不講究，多數(shù)釣魚人都是以魚釣魚，不論哪種魚都會爭搶吃餌。除了那種魚肚有些紅色、口大、牙齒鋒利的叫食人魚，別的魚都是似是而非，叫不準確切名字。也難怪，這里魚的品種真是太多了。我正想回船，就聽見一個中年人大喊一聲，原來是一條大魚上鉤了，看那水花，少說也得5公斤以上，可惜我不能看下去了，我正在當班。

垂釣者哪個不想釣到大魚？但在亞馬遜河釣魚，你可要小心了，最好別心存幻想釣到特大的魚，那樣說不定危險就會找上門來。試想一條小小的食人魚，長不過20公分，都會要人的命，那么幾十斤上百斤的大魚你對付得了嗎？說來也是怪事，食人魚專吃肉類，卻長不大，而亞馬遜河一種專吃素的魚，當?shù)厝私小疤古粱?，這種魚專吃野果和水草，卻能長成“巨無霸”的身子，3～5公斤是小魚，20～30公斤才叫普通，30～40公斤還十分常見，記錄在案的“坦帕基”長1.4米、重88公斤。有人說，這還叫大魚??？比起鯊魚、鯨魚來那不是小巫了嗎?？墒悄阈栊⌒牡氖?，這“坦帕基”極易上鉤，一條60公分長的“坦帕基”可輕松將釣魚人拖到水里，它的拉力舉世無雙，就如同食人魚雖然不大，卻能吃人一樣恐怖。如果你還嫌“坦帕基”不夠大的話，可以到當?shù)佤~市看看一種名叫“費洛丹”的魚，就是文前說的有點像鯰魚的那種，身長2.5米、體重200公斤的都不是冠軍。可見這亞馬遜河釣魚可不是鬧著玩的，如果釣到這么大的魚，一個字：跑。印尼水手開玩笑說：“都成魚精了，你不跑它就想吃你了?！彪m然是玩笑，但也是事實，亞馬遜河兩岸水位幾乎與河岸持平，平時都說“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可是食人魚偷襲人時，會躍出海面突然撲向人，水中鱷魚也是在沒被人發(fā)現(xiàn)時就突然襲擊，還有別的大魚也不怕人。遇到想算計、襲擊你的水生動物時，你不跑是想坐以待斃嗎？

放生不知名的大魚

靠泊時，我房間一側(cè)正好在碼頭另一側(cè)，因為8～12點這個班幾乎沒機會釣魚，我就從舷窗甩出一組釣線，愿者上鉤吧。我?guī)缀趺看位胤块g提線都有收獲。那天晚上我下夜班回到房間都零點20分了，我先去提線，好家伙，一條大魚怎么也拉不動，甚至不給你收放遛魚的機會。這個時間大家都進入夢鄉(xiāng)了，又不能因為一條魚打電話叫人家起來幫忙。聯(lián)想到亞馬遜河垂釣者多有事故發(fā)生，而一旦發(fā)生意外而受傷，船長有言在先，一切后果自負。我與其較量了幾分鐘后，漸漸感覺力不從心，想制服這條估計重量不少于15公斤的大家伙，靠我一個人的力量和智慧幾乎不可能，便決定放棄，以免惹是生非。我用剪刀將魚線剪斷后，心安理得地洗了個澡，一覺睡到天亮才爬起來，吃過早餐再去當班，船員生活就是這樣周而復始。

有一次，我在舷窗靜等時，就拉上一條小食人魚，不到10公分長的樣子，紅頭、紅肚子，很有觀賞價值。與我一個班的中國水手說要拿回去養(yǎng)著玩，被我拒絕了，我說這東西你要是帶到國內(nèi)，一旦流入中國水域，就成了外來物種，繁殖起來會對中國物種造成威脅，以前我們國家就有這種報道，還是放生吧。水手聽我這么一說，也不再堅持要了，就放生了。還真讓我說對了，開航前，船長鄭重宣布：凡是在房間養(yǎng)食人魚和其它魚的，都要處理掉，不得帶到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