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日本東洋史學家宮崎市定的著作《九品官人法研究:科舉前史》是揭示魏晉南北朝的政治進程與社會形態(tài)演變的鴻篇巨制,強有力地支持了其師內藤湖南的時代劃分理論,是京都學派的里程碑。本文在《九品官人法研究:科舉前史》的研究內容的基礎上,分析此書的研究方法、意義與價值。
【關鍵詞】九品官人法;意義;價值
一、研究的內容
在《九品官人法研究》這部著作里,宮崎市定從制度的層面,把“九品中正制”與“九品官制”一并納入到“九品官人法”的研究體系中來,將“鄉(xiāng)品九品”與“官品九品”結合起來,從中探尋中正、鄉(xiāng)品與起家、官品間的對應關系及其規(guī)律性,進而廣泛論及當時的“貴族制度”和“流品制度”,但其研究對象并非是單純的選舉制度或選官制度,而是將其擴大為魏晉南北朝政治制史,書中十分精彩地講敘了魏晉南北朝時代貴族門閥的形成歷程,以及在漢族社會發(fā)育成熟的貴族制度如何成功地移植于北方民族統(tǒng)治的北方社會,胡漢合流,出現(xiàn)南北朝的士族門閥政治局面。
宮崎市定通過“九品官人法”這一系列的細致分析剖解魏晉南北朝政治社會的演變,展現(xiàn)了九品中正作為官僚制的產物,如何為貴族階層所利用,反過來成為貴族維護自身地位的手段這一歷史演變的進程。給予內藤湖南的時代區(qū)分論以強有力的實證支持,讓假說成為有歷史支持的理論,可以說,這是宮崎市定《九品官人法研究》一書精華所在。
二、研究方法
(一)制度史研究。從制度史來看,制度是我們認識社會最重要的緯度,可以對文化、歷史都有了解。宮崎市定并不滿足于條文規(guī)定的制度的法令形態(tài),而是進一步發(fā)掘實例,力圖再現(xiàn)制度實施的實際形態(tài)。正如韓昇先生所說:“在這部著作里面,宮崎市定從制度的層面,十分精彩地講敘了魏晉南北朝時代貴族門閥的形成歷程……實際上,這是一部通過一個具體的‘九品中正制度揭示魏晉南北朝的政治進程與社會形態(tài)演變的鴻篇巨制?!鄙婕暗轿簳x南北朝時期的選官制度、職官制度和門閥制度,視野開闊,體系宏大,給人以耳目一新之感。
(二)突破了清代“考據學”的框架,引入了“解釋學”的方法。這種“解釋學”的方法主要是在歷史資料不足情況下的合理主義,它不僅主張文獻實證,而且主張經驗實證,是在有歷史經驗的基礎上進行的史學研究。宮崎市定在書中寫道:“難以想像此官品九品與九品官人法沒有關系。倒是可以認為九品官人法的九品,包含著鄉(xiāng)品九品和官品九品,兩者同時成立。如此一來,為什么在歷史上見不到九品官制創(chuàng)立的疑問,就可以一舉得到解決了。”
(三)文獻研究法。宮崎市定在《九品官人法研究》中以扎實的文獻構造了魏晉南北朝歷史的原貌,雖然中國有許多制度,但是唐以前的史料卻很少,宮崎市定一點點搜集構建了雖沒有記載卻實際存在的制度。
(四)列表、數(shù)字統(tǒng)計等多種研究方法結合。宮崎市定首先提出了“鄉(xiāng)品”的概念,然后通過收集分散于史籍本傳中的實例,努力找出鄉(xiāng)品與官品之間的對應關系,這種研究最是耗費時間,鄉(xiāng)品與官品之間的對應大致相差四級這個結論的背后有皓首窮經般的收集、分類、統(tǒng)計等工作。
三、意義與價值
從研究理路上看,宮崎市定的“研究路數(shù)”、“解釋學”方法和實證主義態(tài)度與傳統(tǒng)方法相異,這反而使得他的研究成果別開生面,凸顯出不拘一格的治學理念、學術風格及其創(chuàng)新性。宮崎的研究可謂洞見迭出,對于學者極具有啟發(fā)性,縱然有時不能完全贊成作者的意見,但依然為學術的進一步研究思考提供了路標。正如宮崎所自稱的那樣:“縱令稍稍有些錯誤,而提出了從來沒有人說過的新意見,這將有助于推動整個學術的進步?!?/p>
首先,宮崎市定構建的“九品官人法”學說與《三國志·陳群傳》所載“制九品官人之法”并非同一概念,雖然二者名稱相同,但具體內涵相差很大,甚或不可同日而語。而宮崎先生認為“九品官人法包括鄉(xiāng)品九品與官品九品”,“中正制度只不過是九品官人法的一個部分”,就混淆了選舉制度與官品制度的界限,將兩個性質不同的制度混合在一起,應是對“九品官人法”概念的曲解或誤讀。因為依照《通典》的記載:“‘九品人官法不包括‘官品九品亦即官品制度,因為二者的性質不同。”
其次,宮崎市定依靠史料把歷史拼湊出來,對于不知道的東西,并沒有采取回避的態(tài)度,而是推測“鄉(xiāng)品九品”與“官品九品”是同時創(chuàng)立的,但實際情況則要復雜的多,沒有任何史料可以證明“鄉(xiāng)品九品”與“官品九品”是同時成立的,相反,卻有不少的史料可以證明“鄉(xiāng)品九品”成立于前,“官品九品”創(chuàng)立于后。
最后,宮崎市定把清談和獵官聯(lián)系在一起,而學者陳寅恪認為魏晉士人做官與清談沒有關系,兩者目的完全是不同的,做官為攫取經濟利益而清談則是為了“名士”美名。從史料來看,“首先,清談的主要目的顯然不是獵官。其次,就其例證來說,衛(wèi)玠少有大名的情況,并不能證明宮崎的觀點即士族子弟能在士族圈內獲得比較高的名聲,進而影響中正對其鄉(xiāng)品的評定,隨之獲得比較高的起家官品。”
四、結論及思考
宮崎市定本人絕不滿足于做一個考據學家,他把章學誠“整輯排比,謂之史纂。參互搜討,謂之史考,皆非史學?!币徽Z置于前言之首,可以反映出其對于考證與史學之間關系的看法。在宮崎市定看來,清代“考據學”的弱點在于始終限于一個局部的考證,無法建立起積極的系統(tǒng),因此他主張考證到一定程度,就要求有一個飛躍。必須不依賴記載,還要復原沒有記錄的部分,這部分需要用史學家的哲學和觀念去填補,歸根結締必須用事實來說明并復原事件的面目,延續(xù)史實。但是這絕不僅僅代表著宮崎市定忽視了史料研究,宮崎先生所做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扎實的史學資料的基礎之上,并且不曾無視考證,回避考證,這本《九品官人法研究》是對此最好的詮釋。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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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馬英達(1991-),女,蒙古族,黑龍江哈爾濱人,單位:遼寧大學日本研究所,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專業(yè)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海外中國學。
(作者單位:遼寧大學日本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