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越 黃維媛
摘 要: 議程設置理論作為經典的傳播學理論,直到今天依然發(fā)揮著強大的作用。伴隨著互聯(lián)網的興起與發(fā)展,信息的流動與獲取方式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媒體與公眾之間的距離逐漸縮小,公眾也開始參與到內容的生產與傳播之中,傳統(tǒng)的議程設置理論產生機制的變化與升級。本研究以江歌案為例,探討微博中媒體議程對公眾議程之間的影響關系。
關鍵詞: 微博;議程設置;媒體議程;公眾議程
【中圖分類號】 G641 【文獻標識碼】 A【文章編號】 2236-1879(2018)14-0049-03
一、議程設置理論背景梳理
“議程設置功能”作為一種理論假說,最早見于美國傳播學家M.E.麥庫姆斯和D.L.肖于1972年在《輿論季刊》上發(fā)表的一篇論文《大眾傳媒的議程設置功能》,其核心論點在于“大眾媒介在為公眾設置議程方面起著中心作用”,傳媒的新聞報道和信息傳達活動以賦予各種議題不同程度的顯著性的方式,影響人們對周圍世界的大事及其重要性的判斷。
傳統(tǒng)議程設置理論所關注的對象是客體,主要強調大眾媒體從一系列議題中通過凸顯某些議題使其成為公眾議題的功能,但隨著理論研究的深入與全面,議程設置理論有了新的進化:人們發(fā)現(xiàn)議程設置在公眾價值判斷上具有強大的影響力。大眾傳媒報道的對象事物具有各種各樣的屬性,正面、負面或是中性;大眾傳媒對某些特定屬性進行凸顯和淡化處理,使對象事物的“主導屬性傳達給受眾,也會影響到受眾對事物性質的認識、判斷和態(tài)度” [1],正如多麗絲·格雷伯所總結的那樣,媒體不僅能夠設置議程,同時還能夠提供語境,決定公眾如何思考某個議題并評價其價值[2]。從這一角度來看,大眾媒體不僅能告訴公眾想什么,還能成功告訴公眾如何去想。
隨著互聯(lián)網的迅速崛起與發(fā)展,即時性、開放性、互動性影響了媒介的報道與呈現(xiàn),信息的流動和獲取方式也發(fā)生了轉變,傳統(tǒng)意義上的受眾進入了媒介空間之內并參與到了內容生產的過程之中?;ヂ?lián)網弱化了傳統(tǒng)大眾媒介的議程設置功能,自下而上改變了原有的既定議程設置路徑,在多方的互動中使議程設置權被下放。但是,在新媒體環(huán)境下,盡管信息的生產與傳播主體開始向下流動,媒體議程的設置功能影響依然不可低估。在網絡平臺上,一方面,媒體所擁有的信息源在無形中會對公眾議程產生較大影響;另一方面,媒體網絡賬號憑借其信息權威性及影響廣泛性,可以采用各種手段獲取專家和知情者的意見態(tài)度,然后廣泛且有針對性地向受眾進行“集中轟炸”,形成具有強大影響力和推動力的社會輿論[3]。即使是承載了海量信息、傳受者身份相對平等且信息傳播迅速的微博平臺,媒體微博憑借其粉絲的眾多性更容易引起社群共鳴,進而不可避免地影響受眾議程[4]。本研究將視線集中在互聯(lián)網背景下的微博平臺,并對社會熱點事件“江歌案”進行媒體議程與公眾議程之間的影響探析。
二、微博議程設置的形成機制
傳統(tǒng)的議程設置理論建立在一個核心假設之上:議題首先顯現(xiàn)于大眾媒介,然后向公眾轉移和擴散,經過大眾媒介的引導不斷強化,促成媒介議題轉化為公眾議題[5]。然而在微博的新媒體時代下,傳播環(huán)境發(fā)生了巨大改變,傳統(tǒng)的傳播機制、模式被打破,傳播機制呈現(xiàn)碎片化現(xiàn)象。在微博出現(xiàn)之前,傳統(tǒng)議程設置理論以傳播者為中心,關注的焦點是媒體對公眾的影響,即媒體如何將自己的議程轉化為公眾議程。而在微博的社交媒體環(huán)境中,參與者的身份既是傳播者也是受眾,參與主體趨于多元化。因此,必須研究微博環(huán)境下多元主體在議題形成過程中的互動模式,才能真實地反映微博議程設置的形成機制。
2.1 微博媒體屬性。
微博議程設置呈現(xiàn)多元主體局面,打破傳統(tǒng)的“點對多(單一媒體向公眾傳播)”的傳播模式,轉向為“多對多”的互動傳播模式。除了普通用戶也能掌握議程設置權之外,微博媒體屬性多元化、差異化更多表現(xiàn)在大V自媒體和官方媒體的共生上。傳統(tǒng)議程設置過程中僅有官方權威媒體作為媒體議題生產者,而微博議程設置中加入了個人媒體、自媒體的角色,為信息獲取提供了新空間。因此,微博媒體屬性具有多元化、草根化、差異化的特點。
2.2 微博議題內容。
在時間碎片化的新媒體時代,微博的內容屬性和內容呈現(xiàn)形式都有著與傳統(tǒng)媒體翻天覆地的差別。普通微博具有140字的篇幅局限,手機的滑動閱讀習慣也決定了微博文章需要更加通俗易讀、輕量化、情節(jié)化,導致微博議題內容不能以傳統(tǒng)新聞報道的方式存在,而是衍生出適用于微博環(huán)境的獨特屬性。
2.2.1 新聞體裁。
微博議題的新聞體裁有別于傳統(tǒng)新聞的嚴謹、嚴肅的文風和格式,為了適應新媒體時代受眾的閱讀習慣,體裁會更加活潑、故事性更強。在江歌案當中,被傳播最為廣泛的《局面》報道就是以人物采訪視頻的形式代替長篇幅的文字報道,再由各自媒體整理為圖文形式二次傳播,適合受眾在手機中閱讀、評論、轉發(fā)。
2.2.2 新聞來源。
微博議題的新聞來源主要有三種,一種是傳統(tǒng)的官方媒體發(fā)布,一種是來自普通用戶“自下而上”的議題采納,第三種是由新聞當事人的自發(fā)傳播。要形成微博議題圍觀,議題發(fā)起人的身份需要具有顯著性。在江歌案當中,議題最初的發(fā)起人則是江歌媽媽,“受害人母親”的身份對公眾現(xiàn)身說法具有說服力、感染力和公信力,迅速引起網絡受眾的關注。
2.2.3 報道對象。
微博議題報道的對象比傳統(tǒng)新聞報道的對象更全面,除了報道事件描述性信息之外,對受眾感興趣的人物部分也更多加報道。江歌案中,媒體報道針對的對象基本為兩方面:一是案情描述,針對案件的客觀事實進行闡述、分析;二是相關當事人,對當事人進行訪談,甚至是作出帶有立場的評論。一般而言,官方媒體偏向于案情描述等客觀性報道,自媒體多從當事人評論的角度進行報道。
2.2.4 報道內容。
微博中媒體報道內容中具備重要信息模糊不清的特點,人們會因為信息不明確而引起好奇、不安、焦慮等情緒。為了消除這種情緒,受眾會互相討論該議題以使得信息清晰起來,從而達成媒體議題向公眾議題的轉化。江歌案剛剛出現(xiàn)在微博的時候,由于缺乏目擊證人,案情的真實情況缺失,引得用戶紛紛討論、揣測事件的真相,擴大圍觀程度。
2.3 微博議題屬性。
微博的傳播環(huán)境具有互動性、多元傳播主體等特點,微博議題的屬性顯著度受反饋信息、官方媒體與自媒體議題互設、議題信息時效性等因素影響而波動。例如江歌案中,議題一開始受公眾關注的屬性是“中國留學生在日本遭遇殺害”。隨著江歌媽媽這個傳播主體發(fā)布更多的信息,以及官方媒體對案情的進一步披露,公眾關注的屬性轉變?yōu)椤皠Ⅵ魏λ澜琛?、“江歌媽媽請愿判死刑”等。庭審開始之后,官方媒體報道的對象進行了改變,關于江歌案這一議題的各個屬性顯著度又有所變化,關于“劉鑫” 屬性熱度下降,關于“陳世峰”的屬性顯著度上升,成為公眾關注的焦點。
因此,在微博的傳播環(huán)境中,議題屬性的時效性、流動性更大,具有屬性擴張的特點[5],議題態(tài)度也更容易出現(xiàn)波動現(xiàn)象。
三、研究問題與方法
“江歌案”為社會熱點事件,輿論持續(xù)發(fā)酵時間較長,范圍較大,網民討論時出現(xiàn)了明顯的輿論轟動現(xiàn)象且網絡微博媒體在該事件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基于經典議程設置理論,采用定量與定性結合的方法,旨在探討微博平臺上媒體報道對大學生議程認知的影響。
3.1研究方法——內容分析法
3.1.1樣本選取。
研究通過新浪微博高級搜索“江歌案”(2017年11月至2017年12月底)熱門話題,進一步檢索每一條話題的活躍度、傳播力和覆蓋度,選取其中轉發(fā)、評論、點贊量過百,且內容字數(shù)大于140字的熱門原創(chuàng)話題為研究樣本,盡可能還原數(shù)據(jù)內容結構的完整性,確保研究數(shù)據(jù)的真實可靠。
從議程設置的視角出發(fā),研究主要采用內容分析法和比較分析法對媒體微博發(fā)布的內容進行編碼分類,具體內容分類方式如下:
①微博媒體類型:官方主流媒體、自媒體(大V意見領袖、當事人微博)
②微博報道結構:結構形式構成該微博內容的構成方式。根據(jù)微博媒體的調查結果,微博內容的結構元素主要包含文字、圖片、鏈接、視頻,這一指標確保測量微博信息結構的多樣化。
③微博議題內容:
a.報道類型:新聞報道、視頻報道、話題文章、其他
b.報道來源:官方主流媒體、自媒體
c.報道內容:研究選擇了微博媒體中呈現(xiàn)比較高的九個議題:①案情進展、②案件分析、③相關當事人、④社會分析、⑤道德反思、⑥法律分析、⑦心理學分析、⑧國外媒體報道、⑨其他,考察媒體對不同層面的議題的關注度是否會影響公眾的關注。
d.報道階段:
階段一(輿論形成階段——11.12以前):以局面等相關媒體報道江歌案事件為主;
階段二(輿論爆發(fā)階段——11.13-12.10):由江歌案引發(fā)的集中性網絡輿論;
階段三(輿論高峰階段——12.10-12.28):以江歌案東京庭審期間為主。
④微博報道屬性:
a.議題屬性:指該微博內容的事件屬性,分為正面、中性、負面三個等級。
b.報道態(tài)度:指該微博媒體對于所發(fā)內容中主體對象的態(tài)度,分為正面(支持、贊同、同情等),中性,負面(批評、質疑等)三類。
3.1.2微博媒體議程總體結構分析。
本研究中內容抽樣經篩選后保留173份樣本數(shù)量,其中官方主流媒體(局面、鳳凰等)發(fā)表滿足樣本要求的新聞性微博112條,各類自媒體大V發(fā)表符合樣本要求內容的37條,本次研究將當事人賬號(江母:@苦咖啡-夏蓮;劉鑫:@證人劉鑫)也納入樣本范圍,考慮到此次江歌案事件中,江母與劉鑫作為兩個關鍵當事人,其微博已經成為輿論場上不容忽視的勢力,在話題引導和煽動上更是展現(xiàn)出超出主流媒體帶來的影響和效應,經過樣本篩選后保留24條微博內容。由于相關當事人的主觀影響,在后面媒體輿論立場的分析統(tǒng)計中將不作為參考數(shù)據(jù)。
從媒體報道類型看,官方主流媒體主要以視頻報道為主,在收集的112條微博中所占述高達94條,其中尤其是鳳凰網視頻、局面和梨視頻,在報道有關當事人專訪和庭審進展中,以視頻的形式呈現(xiàn);同時以話題文章和新聞報道為輔助手段。自媒體大V和當事人賬號著重以后兩種報道形式為主,需要加以說明的是,這兩類報道主體的圖文類微博不能算為標準的新聞報道,大多數(shù)為個人對于事件的反思,在報道類型中統(tǒng)一劃分到“其他”一類。
從具體議程內容分析發(fā)現(xiàn),官方主流媒體與自媒體之間的議程設置各有偏重,官方主流媒體議程設置的強度從高到低的前三位依次是:案情進展、相關當事人、案件分析;自媒體議程設置排位前三的則是:社會分析、相關當事人、心理學分析。官方主流媒體以其多元的媒體渠道、豐富的信息資源、專業(yè)的媒體評論員,在面對相關重大的社會案件時,能夠更為迅速的掌握一手資料,對案情進展、相關當事人進行詳盡的跟蹤報道,并對事件作出更為理性的解析。而自媒體則更偏重對相關當事人進行某種評判,以及探討“江歌案”背后折射的社會問題,反思人性層面的道德缺失。此外,自媒體中當事人賬號的內容則更多的是對己方的陳述和說明,在內容上有更顯著的針對性和目的性。
從媒介議題的階段性(圖3-1)分布來看,根據(jù)“江歌案”微博搜索指數(shù)和輿論發(fā)酵的過程,在事件的不同階段,媒體報道的側重點也有所不同。在第一階段,“江歌案”發(fā)生后,主要的有關案件和當事人的信息都是由江歌母親自己發(fā)布微博向大眾說明,并且在微博上公布劉鑫以及其家人的信息聲討劉鑫;在聲討劉鑫風波稍微平息之后,“@局面”對江歌母親和劉鑫都進行了專訪,同時策劃了兩人在“江歌案”發(fā)生后的第一次見面,并且在微博上進行大規(guī)模集中的同步報道。在第二階段,除了當事人賬號持續(xù)發(fā)布己方說明,微博議題主要由自媒體大V的社會分析和道德分析組成。在第三階段,“東京庭審”正式開始,由于審判現(xiàn)場不能進行直播和錄像,官方主流媒體因其自身所具備的條件,進行了大量的有關庭審進展的報道和有關內容復盤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