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傳奇

一灣淺藍

奶奶的故事，是父親講給我的。

那時父親還小，爺爺一直不見回家，曾祖父想分家另過。

“家里的地不多，無法再分給你，北坡的那片荒坡分給你吧。”

“家里糧食不多，無法再分給你，你去南坡地里掰一背篼包谷吧?！?/p>

“老大長期不在家，我年邁體衰照顧不了你們了，讓你大娘跟著照顧你們吧?！?/p>

曾祖父問：“你還有什么需求？提出來吧?！?/p>

奶奶說：“我要讓你大孫子跟著我?！?/p>

曾祖父沒有多想?！斑@個沒問題。”

家就這樣分了。奶奶抱著父親，領(lǐng)著大娘，背著去南坡地里掰來的包谷，來到北坡。北坡四處什么都沒有，只有一個巖殼可以稍稍蔽下風雨，奶奶就把那里當成了家。

后來，奶奶修起了房子，領(lǐng)著大娘和父親住上了新房。

再后來，曾祖父跟二娘的日子越過越艱難。二娘還好一點，年紀還不大，好手好腳還能刨弄。曾祖父因為年紀太大，做啥都不靈便了，惹得二娘經(jīng)常罵。

奶奶便不時掰了包谷去看望他們，最后干脆把曾祖父接了過來養(yǎng)著。

后來呢？四姑插嘴說：“后來你爺爺從部隊復員回來了，你奶奶又生養(yǎng)了我們七個?！?/p>

奶奶靜靜地坐著，臉上含著笑，好像根本沒有聽我們講而只是想著自己的心事。

“沒想到這個家最后發(fā)展到這么大這么好，八個子女都不錯，有的讀了大學，有的找了工作。你奶奶真了不起，她真是一個傳奇?！?/p>

沒想到奶奶在聽著呢。但也許是耳背沒有聽清吧，她追問道：“傳啥？四兒你說傳啥？”

我們哄堂大笑。我突然記起父親還給我講過，奶奶一輩子都沒念過書——她根本不知道傳奇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