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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凡勃倫制度主義:諾思的制度理論是演化的嗎?

      2018-11-12 11:00:48張海豐
      社會科學 2018年8期
      關鍵詞:制度變遷

      摘 要:縱觀諾思的整個學術生涯,其早期的制度分析范式與晚近的方法論取向存在著明顯的歧異,早期的靜態(tài)均衡制度分析范式和晚近的演化制度分析范式具有不可調和的內在沖突。諾思意識到了基于新古典內核的新制度經濟學的理論缺陷,逐漸拋棄了新古典最優(yōu)化均衡和靜態(tài)分析方法,接納路徑依賴思想,并引入認知科學構建了更具解釋力的制度動態(tài)理論。在回顧諾思制度理論的基礎上,作者指出其晚近的制度分析路徑具有明顯的演化特征,實際上是對凡勃倫制度主義演化分析傳統(tǒng)的回歸。最后作者指出,諾思的“制度決定論”傾向與凡勃倫提倡的“循環(huán)累積因果”原則相違背,導致了二者理論進路的分野。

      關鍵詞:凡勃倫制度主義;制度變遷;累積因果;演化分析

      中圖分類號: F091.34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0257-5833(2018)08-0045-10

      作者簡介:張海豐,廣西師范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副教授、博士 (廣西 桂林 541004)

      一、引 言

      作為新制度經濟學的代表人物——道格拉斯·C·諾思(Douglass C.North)因其運用新古典的方法研究制度和經濟史而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的肯定。自諾思①的開創(chuàng)性研究以來,“制度包含深刻的效率因素”已成為經濟學界的共識。制度重要,但它是如何影響長期經濟增長的作用機理,新制度經濟學并沒有給出令人信服的解釋。諾思早期的研究只強調了制度之于經濟發(fā)展的單向因果解釋,幾乎沒有涉及經濟發(fā)展對制度變遷的影響研究,理論也明顯的忽視了人的能動性并缺少科學的心理學基礎?!昂玫闹贫仁墙洕鲩L的源泉”這一制度研究進路有著廣泛的追隨者,支持該論斷的最新研究成果是麻省理工學院經濟學教授達隆·阿西莫格魯(Daron Acemoglu)及其合作者哈佛大學政治經濟學教授詹姆斯·A·羅賓遜(James A.Robinson)的新作——《國家為什么會失???》D Acemoglu,JA Robinson,Why nations fail: The origins of power, prosperity, and poverty,New York: Crown Business Press,2012.[美]德隆·阿西莫格魯、詹姆斯·A·羅賓遜:《國家為什么會失敗》,李增剛譯,湖南科技出版社2015年版。。這部著作在經濟學界產生了廣泛的影響,而實際上是“制度決定論的一個極致的、荒謬的翻版”楊虎濤:《國家為什么會失???》,中國社會科學報2014年6月16日第BO1版。。制度與經濟發(fā)展的單向因果論無法經受住歷史的檢驗,晚期的諾思摒棄了制度外生決定論,試圖構建一個內生制度變遷理論。

      諾思后期的研究開始修正其原初的制度理論,將研究焦點集中于“制度生成”問題,并強調人類心智和意向性在長期經濟變遷中扮演的重要角色,在分析范式上越來越具有演化特征DC North, Structure and Change in Economic History New York: Norton, 1981.[美]諾斯:《經濟史上的結構與變遷》,陳郁、羅華平等譯,上海三聯(lián)書店 1994年版;DC North, Institutions, Institutional Change and Economic Performance,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0.[美]諾斯:《制度、制度變遷與經濟績效》,劉守英譯,上海三聯(lián)書店1994年版;DC North, Understanding the Process of Economic Change. Princeton, NJ: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05.[美]諾思:《理解經濟變遷過程》,鐘正生、邢華等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 2008年版。。從諾思晚近的研究成果來看,他似乎更接近老制度主義(Original institutionalism)創(chuàng)始人——凡勃倫的制度研究進路,二者在分析范式上具有驚人的相似性賈根良:《制度變遷理論:凡勃倫傳統(tǒng)與諾思》,《經濟學家》,1999年第5期。。諾思的這種背離新古典傳統(tǒng)并具有演化特征的制度理論一定程度上回答了“制度(好的)是如何產生的?”“無效率的制度又是如何維持的?”這兩個制度變遷理論所面臨的解釋難題。但其理論始終帶有“制度決定論”的基因,特別是強調政治制度重要性這一點違背了凡勃倫制度主義的“循環(huán)累積因果”(Circular Cumulative Causation)原則,導致其理論內核的緊張。因此,諾思向凡勃倫制度主義的回歸是不徹底的。我們回顧了諾思的制度理論并對其演化特征進行了澄清,在闡釋其與凡勃倫制度主義聯(lián)系的同時,也指出了諾思的“制度決定論”傾向與凡勃倫提倡的“循環(huán)累積因果”原則相違背,導致了二者的理路分野。

      二、從單向因果到累積因果的制度變遷理論

      諾思早期在《西方世界的興起》等著述中只強調制度之于經濟發(fā)展的重要性(見圖1),卻忽視了經濟發(fā)展對制度變遷的推動作用,這種基于新古典內核的單向因果的制度理論受到了很多人的批評。就算只聚焦于制度對發(fā)展的單向因果解釋,這種理論邏輯也太過于簡單化、線性且是靜態(tài)的HaJoon Chang,“Institutions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 theory, policy and history”,Journal of Institutional Economics, No.4,2011,pp.473–498.。從邏輯上我們可以推導出,經濟發(fā)展的財富累積效應會引致對更高質量制度的需求,好制度的建立和運行是需要花費大量成本的,只有通過發(fā)展經濟累積更多的社會財富才能更好的支撐起這些制度。從這個角度看,經濟發(fā)展促進制度變遷的因果解釋其實更具說服力。比如一個社會的安全穩(wěn)定,我們不能簡單的歸因于這個社會警察系統(tǒng)的健全,更深層次的原因應該是社會經濟的發(fā)展導致人均收入水平的提高,人們對社會安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只有經濟的發(fā)展才能支撐起警察系統(tǒng)這種昂貴的制度,類似這種社會安全制度的建立又促進了人們的合作,從而進一步促進經濟發(fā)展。因此,制度變遷是一個凡勃倫意義上的循環(huán)累積因果過程。

      經濟史的研究也證實了這一點,比如工業(yè)資本家在18世紀的興起有力的支撐了當時銀行業(yè)的發(fā)展并導致了莊園主勢力的衰弱;19世紀晚期和20世紀早期工人階級的壯大同樣促成了福利國家的誕生以及保護勞工法案的實施。因此,演化發(fā)展經濟學認為,制度與經濟發(fā)展的因果關系不是單向和靜態(tài)的,更多的表現(xiàn)為動態(tài)的和累積因果的特點。諾思早期的制度變遷理論顯然忽視了制度的時空特定性這一本質特征,缺少動態(tài)和累積因果分析的制度變遷理論在解釋經濟發(fā)展時陷入了困境。制度的時空特定性和多樣性預示著,相同的制度在不同國家運行的經濟績效是不同的,比如高強度的知識產權保護有利于技術領先國,但對技術追趕國卻是有害的;甚至,相同的制度在同一個國家不同的時期也有著迥異的經濟內涵,例如高關稅在一個國家的產業(yè)處于幼稚時期是有利的,一旦該產業(yè)成功的實現(xiàn)了追趕,這時高關稅就不利于該產業(yè)的技術創(chuàng)新和融入全球競爭。因此,諾思早期靜態(tài)的、線性的處理制度是其理論的主要缺陷之一,如果要更好的解釋經濟發(fā)展,有必要構建一套制度動態(tài)理論。

      諾思的追隨者在片面強調制度之于經濟發(fā)展的單向因果解釋的同時,還試圖用實證的方法對制度進行量化研究,以論證不同的制度質量對經濟產出的影響D Acemoglu,S Johnson,JA Robinson,“The Colonial Origins of Comparative Development: An Empirical Investigation”,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No.5,2001,pp.369–1401.。復雜性和異質性是制度的本質特征,要做到真正量化是極其困難的。就算在一定程度上將一些能夠量化的因素作為制度指標,現(xiàn)在的研究也只能做到在部門和國家間進行橫截面靜態(tài)分析,無法對制度進行時間序列研究。這種制度的量化研究不僅無法包容制度的異質性特征,而且也忽略了制度的時間屬性,這種剝離了制度時空特定性的研究,實際上是反制度的。此外,這類研究除了一味強調制度對經濟發(fā)展的重要性之外,基本沒有觸及對制度本身是如何演進的理解。諾思一開始只強調了相對價格變動對制度變遷的影響,忽視了制度變遷過程中新制度的建立和運行的成本。概言之,他早期的制度理論對累積因果的、動態(tài)的和比較的分析方法不夠重視,當然這也是大多數(shù)新制度經濟學家的通病,而這正是演化經濟學所重視和擅長的領域。

      諾思早期的研究只注重制度之于經濟績效的單向因果解釋,他指出,有效率的制度(組織)是經濟增長的源泉,并認為制度變遷總是循著有效率的方向演進的。這種將制度變遷的促發(fā)因素簡單的歸結于相對價格的變動是十分片面的,結論難免草率,也無法解釋經濟社會中大量無效率制度以及世界上大量失敗國家普遍存在的事實。于是他開始關注制度和信仰系統(tǒng)的路徑依賴特征,并指出舊的制度和信仰系統(tǒng)在面對新問題和社會的復雜性時不可避免的遭遇了失敗DC North,“Economic Performance through Time”,American Economic Review,No.3,1994,pp.359–368.。認識到信仰和制度具有的路徑依賴特征,“為什么不發(fā)達的現(xiàn)象普遍存在?”,以及“輸入性的規(guī)則、法律和憲政為什么往往是失敗的?”就可以得到較好的解釋。真實世界是一個包含不確定性的復雜的演化過程,因而傳統(tǒng)的“純粹形式的理性假設已經成為更好理解人類行為的障礙”[美]道格拉斯·C·諾思:《理解經濟變遷的過程》,鐘正生等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3年版,第23頁.。因此,為了更好的理解制度變遷,諾思轉向了認知科學,他開始重點關注認知過程、信念結構和制度之間復雜的累積因果過程。通過借鑒認知心理學和腦科學的最新研究成果,諾思試圖探究人類是如何運用心智模型(Mental models)來解釋真實世界以及通過經驗反饋學習促使信仰的變遷過程DC North,Understanding the Process of Economic Change,Princeton, NJ: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2005,p.77.。近年來演化心理學的研究進展使得凡勃倫的“本能-習慣”心理學有希望得以復興,因此,諾思后期的制度研究進路一定程度上呼應了凡勃倫制度主義的循環(huán)累積因果原則。

      三、基于認知科學的制度變遷理論

      根據(jù)演化心理學的觀點,在漫長的人類演化史中,自然選擇塑造了人類大腦的能力,包括其局限性。諾思的主要研究對象是制度和組織,制度作為人類交互活動的產物,反過來又起到塑造(約束)人類行為的作用,因此,解釋長時段經濟變遷的制度變遷理論應該以演化心理學、演化人類學和神經科學(腦科學)為基石,引入更加科學的個體行為動機假設。新古典經濟學的效用最大化個體行為假設顯然不能勝任解釋制度生成及其變遷的任務,如果我們理解了動機的不完全性,那么在制度是如何改變信念的認識上將前進一大步,這是對“財富最大化動機影響選擇”觀點的批判性拓展DC North,Institutions, Institutional Change and Economic Performance,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0,p.26.。從諾思研究成果的方法論取向來看,1990年后他試圖在西蒙有限理性的基礎上,借鑒認知科學(認知心理學、腦科學)最新成果,嘗試構建更加科學的制度解釋框架。在筆者看來,諾思的這一方法論轉向與凡勃倫制度主義是契合的。

      繼赫爾伯特·西蒙對“有限理性”的開創(chuàng)性研究之后,經濟學對人類在決策中“理性不足”的理解已經取得了長足的發(fā)展,特別是行為經濟學和實驗經濟學在對人的決策行為進行研究時發(fā)現(xiàn),人們的直覺信仰很大程度上會導致“決策偏誤”D Kahneman ,A Tversky,“Prospect Theory:An Analysis of Decision under Risk”,Econometrica, No.47,1979,pp.263-291.。演化心理學給出的解釋是,這些導致人類非理性決策的直覺信仰(本能)是我們祖先在自然選擇壓力下演化出來的一種適應器,這種心理機制是基因型的,通過遺傳機制影響著現(xiàn)代人的決策行為。由于文化演化的速度遠快于生物演化的速度,特別是10000年前的農業(yè)革命和200年前的工業(yè)革命使得人類文化得以快速發(fā)展,而生物演化的影響在這么短的時間量級上對人類行為的影響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因此,正是這兩種演化機制在時間上的不對稱性導致了現(xiàn)代人類看似非理性的決策行為。換句話說,我們的大腦神經元機制仍然停留在狩獵——采集社會,在快速變化的現(xiàn)代社會難免會出現(xiàn)適應性滯后問題,因此,制度設計理應將人類大腦認知機制的“稟賦效應”作為約束條件。

      人類在自然選擇壓力下形成的這些基因稟賦多大程度上影響了我們的決策以及是如何影響的?進一步厘清這一點,我們就能更好的理解經濟行為。演化心理學的研究焦點集中在自然選擇塑造的人類大腦的能力和局限上,這可以部分的解釋“損失厭惡”和“框架效應”等理性無法企及的人類決策異?,F(xiàn)象G Gigerenzer,DG Goldstein,“Reasoning the Fast and Frugal Way:Models of Bounded Rationality”,Psychological Review,No.103,1996,pp.650-669.。如果我們將經濟發(fā)展視為不同行為主體選擇的結果,那么了解這些行為動機是什么,是從哪里來的以及如何發(fā)展的?將對我們理解制度生成和變遷具有重要意義。演化心理學和腦科學的研究表明,人類的認知能力是有限的;演化生物學和行為經濟學的研究顯示,利他和合作行為在人類群體中普遍存在,從群體選擇的視角來看,這些行為有利于種群的生存和繁衍(群體適存度的提高),這些演化分支科學的研究成果對我們理解制度十分重要。諾思正是在借鑒演化心理學的基礎上,吸收認知科學的最新研究成果,構建了一個引入人類心智和意向性的制度變遷模型(見圖2),從而能夠更好的理解經濟變遷的過程。諾思的這一制度變遷模型和凡勃倫基于“本能-習慣”心理學的制度變遷理論是異曲同工的。

      為了更好的理解真實世界中的制度,一是要拋棄過時的邊沁式“功利主義”心理學,反思新古典經濟學的效用最大化假設;二是要積極吸納演化心理學、演化人類學和腦科學的最新研究成果,以便更透徹的理解人類行為的神經元機制,使制度經濟學具備更科學的心理學基礎,從而修正個體行為動機假設。我們應該將行為主體視為規(guī)則遵循者,而不是效用最大化計算器,也即回到凡勃倫的“本能-習慣”心理學。諾思在后期也越來越意識到“理性假設無法提供一個理解人類在各種重要情況下選擇的指南”[美]道格拉斯.C.諾思:《理解經濟變遷的過程》,鐘正生等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3年版,第23頁.。根據(jù)演化經濟學家維特(Ulrich Witt)的“連續(xù)性假設”(Continuity Hypothesis),先期的生物演化構成了人類社會演化的基礎,基于人類行為的經濟演化過程將始終受到生物演化結果的影響U Witt,“Bioecomics as Economics from Darwinian Perspective”,Journal of Bioeconomics,No.1,1999,pp.19–34.。這一假設得到了演化心理學的支持,人類的很多非理性行為其實源于早期的自然選擇壓力,因此,任何試圖將人類理性放大的理論我們都應該警惕。人類社會是遠比自然界更加復雜的開放系統(tǒng),由于文化演化和生物演化在時間上不一致性將一直存在。因此,為了更好的理解制度,制度經濟學不僅要能夠解釋行為主體博弈的結果(制度、規(guī)則),更要加深對博弈框架(文化、制度環(huán)境)自身演進的理解。而要構建這樣一個制度解釋框架,回歸凡勃倫制度主義是適宜的。

      四、諾思制度理論的演化特征

      “對于經濟發(fā)展而言,構建一個動態(tài)的理論是十分重要的。令人吃驚的是,在二戰(zhàn)后的50年中,這個領域并沒有取得多少進展。在分析引致經濟發(fā)展的政策方面,新古典經濟學的貢獻乏善可陳。它所研究的是市場的運行,而不是市場的過程(發(fā)展)。我們如果不理解經濟發(fā)展的本質,又如何制定政策呢?而正是因為新古典經濟學家的研究方法限制了他們的研究主題,妨礙了他們對經濟發(fā)展本質的理解。新古典理論一味追求數(shù)學般的精確和完美,但它構建的是一個無摩擦的靜態(tài)世界。新古典理論隱含著“制度不起作用”和“時間不起作用”這兩個錯誤的假設,這對于理解真實世界的經濟運行有百害而無一利” 譯文源自諾思1994年發(fā)表在《美國經濟評論》上的諾貝爾經濟學獎頒獎典禮上的發(fā)言;本文也參考了王列發(fā)表于《經濟社會體制比較》1995年第6期的譯文《時間進程中的經濟成效》。。這段諾思在1993年諾貝爾經濟學獎頒獎典禮上的發(fā)言,無疑成為其背離新古典均衡分析范式,轉向演化分析的宣言。這其實與凡勃倫對演化經濟學的定義十分接近,凡勃倫認為,“演化經濟學必定是被經濟利益決定的文化發(fā)展(Cultural growth)過程理論,是始于經濟制度自我演進的累積序列(Cumulative sequence)理論?!盩 Veblen,“Why is Economics not an Evolutionary Science?”,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 No.13,1898,pp.371-397.,二者都強調制度和時間對于經濟發(fā)展的重要性。演化分析本來就是聚焦于制度變遷過程本身的,就這一點而言,諾思后期的制度理論的確帶有明顯的凡勃倫制度主義演化特質。

      自凡勃倫定義“演化經濟學”以來,演化思想至少有四個顯著的特征:(1)無止境的文化發(fā)展理念;(2)經濟利益對于文化發(fā)展起首要作用;(3)關注經濟制度;(4)變遷過程的累積因果特征。諾思將個體經濟動機之于經濟制度的重要性放在首位,在晚近的研究中,他開始著重從文化、人口學、政治和經濟變遷等的交互作用來解釋人類社會的演化。他指出,“你不可能用標準經濟學理論來理解變遷的過程,你必須另起爐灶(start all over again)并從社會演化的視角入手?!盌C North,Understanding Institutions, in C.Menard (ed.), Institutions,Contracts and Organizations,Cheltenham: E.Elgar Press,2000,p.9.從這里可以看出,諾思后期的方法論取向的確更接近凡勃倫制度主義傳統(tǒng),即強調制度變遷過程是開放式的和累積因果的。強調開放式變遷過程這一點,與新古典均衡分析范式是不相容的。也就是說,諾思后來實際上拋棄了新古典的效率觀,代之以“適應性效率”[美]道格拉斯·C·諾思:《理解經濟變遷的過程》,鐘正生等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3年版,第138頁.,并開始聚焦于經濟行為的環(huán)境約束,他堅持開放式的社會演化觀點。摒棄了經濟最終會趨向穩(wěn)定均衡的靜態(tài)觀點之后,諾思承認經濟社會制度存在非均衡和無效率的可能性。這些觀點與歐洲老制度主義傳人——霍奇遜所定義的經濟社會演化過程很接近,在霍奇遜看來,“經濟和社會系統(tǒng)并不是通過搜尋最有效率的手段來達到最優(yōu)化均衡的過程,而是包含錯誤甚至是退化的演化過程”GM Hodgson,“Evolution and Institutional Change”, in U Maki, B Gustaffson and C Knudsen (eds),Rationality Institutions and Economic Methodology,London:Routledge Press,1993,p.223.。

      制度演化和變遷的累積因果特征集中體現(xiàn)在路徑依賴這一核心概念上,諾思就是用這一概念來解釋價值觀和習俗等非正式制度在代際之間的傳承。他指出,“源于過去經驗積累的知識存量,深受我們的學習和路徑依賴的影響”DC North,“Prologue”,in JN Drobak and JVC Nye (eds),The Frontiers of the New Institutional Economics,San Diego: Academic Press,1997,p.11.,這個過程是自我累加的,因為規(guī)范和習俗內嵌于文化并傳承給下一代,所以“習得特性是文化傳遞的……這是一個連續(xù)性累積過程,就算是革命或者外部征服這些突發(fā)事件也不能完全打斷這個過程”DC North,Institutions, Institutional Change and Economic Performance,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0,p.87.。諾思后期強調“規(guī)范習得”和“文化傳遞”的有關社會變遷的演化理論與霍奇遜的社會演化過程觀不謀而合?;羝孢d就曾指出,“社會演化過程具有拉馬克主義和達爾文主義的雙重特征”GM Hodgson,“Darwinism in Economics:From Analogy to Ontology”,Journal of Evolutionary Economics, No.12,2002,pp.259-281.。這與納爾遜和溫特在經典著作《經濟變遷的演化理論》中對作為傳遞技術和信息的企業(yè)慣例(routines)的定義也十分接近。從這一點來看,晚近的諾思的確持累積性制度變遷的演化觀點。

      凡勃倫意義上的演化經濟學強調變遷過程的累積因果和多因素的共同演化,以及個體和文化的交互影響,諾思后期的制度理論一定程度上也具備這些特征。概括起來有:(1)他指出了社會制度是個體間互動的結果,同時又約束和塑造個體行為;(2)強調習慣、慣例和習俗等非正式約束與正式制度在演化速率上的不一致性;(3)將時間因素納入其制度變遷理論,指出人們的信念體系是在時間歷程中不斷學習的結果,強調文化在代際間的傳遞是人類學習的主要形式;(4)注重制度分析的情境嵌入,并發(fā)展了經濟運行的歷史特定性解釋;(5)強調真實世界是一個“非各態(tài)歷經”(nonergodic)的世界,制度變遷具有非線性和不可逆性特征,路徑依賴普遍存在。正因為諾思后期的制度理論具有這些演化特質,有的學者將其稱為“演化制度經濟學”馮興元、劉業(yè)進:《諾思的貢獻與遺產》,《學術界》2016年第2期。。

      五、凡勃倫與諾思:聯(lián)系與分野

      從上文的分析中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晚期的諾思在制度分析范式上明顯具有凡勃倫式制度演化的特質。這種相似性和聯(lián)系首先體現(xiàn)在,晚期的諾思越來越重視對非正式制度的研究,這與凡勃倫對習俗和慣例的強調相契合;其次,諾思后期的制度變遷理論借鑒了演化心理學的研究成果,將人類心智和意向性納入其制度變遷模型,某種程度上呼應了凡勃倫的本能-習慣心理學;最后,諾思后期的制度分析范式越來越遠離新古典均衡分析傳統(tǒng),他的社會演化思想越來越強調變遷過程的累積性,這與凡勃倫定義的演化經濟學十分接近。雖然兩者有諸多相似之處,但是差別也是十分明顯的。兩個人的制度理論都是為了解釋長時段經濟社會的演化,方法論取向上也越來越趨同,但兩者的態(tài)度卻相去甚遠。凡勃倫試圖提供一個替代新古典體系的學說,堅持不懈的批評諷刺邊沁的功利主義心理學,而諾思則相對保守,他后期的制度分析范式雖然與新古典體系存在沖突,但他只是想修復或彌補新古典體系的不足,從來沒有想過要徹底批判和替代這個體系。正如孟捷指出的那樣,“諾思對新古典范式雖常有批判,但這種批判只是為了拓展后者的分析范圍,增強這一范式的生存能力,因而只是在新古典內部發(fā)動的批判?!泵辖荩骸稓v史唯物論與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6年版,第83頁。。

      在對待資本主義制度上,凡勃倫表現(xiàn)出明顯的激進色彩,他深受馬克思的影響,對資本主義的金錢經濟和掠奪傾向持激烈的批判態(tài)度,而諾思始終為資本主義經濟制度辯護,并且固執(zhí)的認為政治制度是決定性的。諾思的這種“制度決定論”傾向在早期是比較明顯的,但是在1990年后的兩部重要著作——《制度、制度變遷與經濟績效》和《理解經濟變遷的過程》中一定程度上弱化了。令人遺憾的是,諾思在與瓦利斯和溫格斯特兩位作者合著的《暴力與社會秩序》一書中,這種傾向又死灰復燃了。在這部著作中,諾思及其合作者提出了人類社會發(fā)展的三種形態(tài):“自然國家”、“權利限制秩序”和“權利開放秩序”。他們將權利限制秩序向權利開放秩序的轉型稱為“第一個發(fā)展問題”,而把權利限制下的社會改善稱為“第二個發(fā)展問題”。在談及中國的經濟發(fā)展成就時,他們承認“作為一個日益成功的權利限制秩序,中國很好的應對了第二個問題的挑戰(zhàn)”,但又指出“第二個發(fā)展問題能處理好,并不一定意味著在第一個發(fā)展問題上也能成功”[美]道格拉斯·C·諾思、約翰·約瑟夫·瓦利斯、巴里·R.溫格斯特:《暴力與社會秩序:詮釋有文字記載的人類歷史的一個概念性框架》,杭行、王亮譯,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13年版,第2頁。,進而從他們的分析框架推導出“轉型將給中國帶來新的和難以解決的問題”[美]道格拉斯·C·諾思、約翰·約瑟夫·瓦利斯、巴里·R.溫格斯特:《暴力與社會秩序:詮釋有文字記載的人類歷史的一個概念性框架》,杭行、王亮譯,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13年版,第3頁。這樣悲觀的結論。

      在諾思他們看來,能否過渡到“權利開放秩序”是長期經濟發(fā)展的前提條件。從對三種不同社會秩序的定義中不難看出,諾思他們所謂的“權利開放秩序”實際上就是指西方式的民主制度。姑且不論將人類社會發(fā)展的三種形態(tài)劃分和將中國歸類為“權利限制秩序”是否合適,單就先驗的認為只有西式民主才能帶來長期經濟增長這一點就暴露了其“制度決定論”的本質。并且,這種“制度決定經濟發(fā)展”的單向因果解釋顯然是違背“循環(huán)累積因果”原理的。與諾思他們的結論不同,演化發(fā)展經濟學家賴納特和張夏準對歐美工業(yè)化歷史的研究表明:經濟發(fā)展是產業(yè)活動特定的,一國只有選擇了高創(chuàng)新率、高附加值和報酬遞增的高質量經濟活動才能帶來長期經濟增長和實際工資的提高。并且,當今的絕大部分發(fā)達國家,都是在經濟得到相當程度的發(fā)展之后才逐步的擴大民主選舉的范圍的埃里克.S.賴納特著:《富國為什么富 窮國為什么窮》,楊虎濤等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0年版。:張夏準著:《富國陷進——發(fā)達國家為何踢開梯子?》,肖爍等譯,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9年版。。也就是說,在賴納特和張夏準看來,民主是經濟發(fā)展的結果而不是原因。在解釋長時段的制度與經濟發(fā)展的關系上,靜態(tài)的和單向的因果分析路徑存在嚴重的不足。楊虎濤楊虎濤:《循環(huán)累積:社會結構、經濟活動和政治秩序》,《學習與探索》2017年第3期。試圖在“政治”和“經濟”兩個維度的基礎上加入“社會”因素,并運用循環(huán)累積因果理論論證了社會結構、經濟活動和政治秩序三者之間的協(xié)同演化關系。他認為,政治、經濟和社會三因素之間的累積效應存在正、負兩種反饋機制,在不同約束條件下進入正反饋和打破負反饋的政策選擇是極其重要的。他進一步指出,高質量的經濟活動有利于社會結構的扁平化和政治秩序的多元化,雖然政治秩序和社會結構的人為重構也對經濟發(fā)展產生影響,但經濟對政治和社會的作用仍然是決定性的。這與馬克思對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生產力和生產關系之間辯證關系論證邏輯是一致的,而諾思的“制度決定論”在違背了“循環(huán)累積因果”原理之后解釋力是單薄的。

      在凡勃倫的制度演化理論中,“技術”占據(jù)著重要的位置,甚至是第一位的。凡勃倫的著作一直關注技術以及技術對文化的影響,正因為這一點,也導致人們指責他是“技術決定論”者。而在霍奇遜看來,“技術本身就涉及人類的知識和社會關系,生產的物質方面和社會方面是相互聯(lián)系的。社會關系嵌入到技術之中,但這并不排除我們探討技術對人類思維、行為和社會結構可能產生的影響?!盵美]杰弗里·M·霍奇遜:《制度經濟學的演化:美國制度主義中的能動性、結構和達爾文主義》,楊虎濤等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203頁。因此,對制度變遷的研究不可能排除技術元素。在對待技術對制度變遷的影響這一問題上,凡勃倫與諾思存在重大分歧,諾思的制度變遷理論基本不探討技術因素。在這一點上,諾思仍然受到了新古典傳統(tǒng)的影響,即將技術視為給定的外生變量,忽視了技術對制度和組織的影響張海豐:《新制度經濟學的理論缺陷及演化轉向的啟發(fā)式路徑》,《學習與實踐》2016年第9期。。比如,在引入交易費用分析長時段經濟發(fā)展時,隱含的假設是技術不變的,在此基礎上比較不同制度下的經濟績效。就算考慮了技術因素,通常也認為是制度(產權制度)決定的。也就是說,在諾思那里技術是外生的,在論證有關制度變遷的推動因素時,無論是早期“相對價格變動論”,還是后期的“認知與信念體系論”,似乎都不涉及技術因素。然而,演化經濟學家對“國家創(chuàng)新系統(tǒng)”的研究表明,技術創(chuàng)新嵌入在國家制度體系之中,而技術進步也會推動“國家創(chuàng)新系統(tǒng)”的轉型RR Nelson,National Systems of Inovation:A Comparative Study”,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3,p.3.。更值得一提的是,卡蘿塔.佩雷絲(Carlota Perez)[美]卡蘿塔.佩雷斯:《技術革命與金融資本:泡沫與黃金時代的動力學》,田方萌等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30頁。的研究進一步論證了新技術革命對制度框架的沖擊、舊制度對新技術擴散的抵抗以及技術革命帶來的制度大調整。在筆者看來,這一制度與技術的協(xié)同演化觀點實際上是對凡勃倫制度主義的回歸。

      綜上,雖然諾思后期的制度變遷理論具備了一定的演化特征,對人類心智和意向性的強調也使得其理論比以往具有更加科學的心理學基礎,但其理論體系中的“制度決定論”傾向一直存在。為了消除這種理論緊張,我們將凡勃倫制度主義的累積因果理論和多因素交互作用思想融入諾思的制度理論之后,得到一個更加完整的制度變遷模型(見圖3)。這一模型不僅考慮了經濟發(fā)展和制度變遷之間的累積因果效應,實際也借鑒了奧地利學派的企業(yè)家理論,也即行為主體的能動性與結構變遷的關系也納入進來。這個模型厘清了制度變遷因果鏈條上各因素之間的交互影響和累積因果機制,是一個比較直觀的制度解釋框架。

      六、結論與討論

      后期的諾思,在解釋長時段的經濟變遷時突出了人類認知和文化的作用,認為真正推動制度變遷的是人類的意向、信念、洞察力和知識。因為引入了人類意向性這一元素,所以他將經濟變遷視為一個有意的過程。據(jù)此,諾思特別強調人類的學習和知識創(chuàng)造以及知識在代際間的傳遞。這與他早期的新古典分析范式不同,在維特看來,晚期的諾思明確地采取了一種自然主義的本體論立場。他試圖將自己的經濟演化解釋框架與達爾文主義世界觀聯(lián)系起來,這種分析范式也符合連續(xù)性假設。在這一點上,晚期的諾思與凡勃倫定義的“演化經濟學”在本體論上是一致的,凡勃倫將演化概念引入經濟學時清楚地表明,在他心里的是一種基于達爾文主義世界觀的自然主義本體論U Witt,“What is specific about evolutionary economics?”,Journal of Evolutionary Economics, No.5,2008,pp.547-575.。正是基于諾思后期制度理論的這些演化特質,維特將他視為對演化經濟學的自然主義解釋作出的一個重要貢獻。

      諾思所構建的制度理論是一個相當龐大的體系,僅就其制度變遷理論就包括產權理論、國家理論和意識形態(tài)理論等要件,無論哪一個都可以單獨拿出來詳加討論。因此,本文無意也無力對其整個理論體系進行評述,只是從他理論的一個側面——制度分析范式轉向這一點進行簡要回顧和總結。在梳理諾思制度分析范式轉向的過程中我們發(fā)現(xiàn),諾思早期的研究遵循的是新古典經濟學的分析范式,但新古典的理性人假設、最優(yōu)化均衡和靜態(tài)分析在解釋長期經濟變遷和社會演化時陷入了極大的困境。因此,晚期的諾思在解釋長期經濟變遷時有一個明顯的方法論轉向,他在1990年后的制度分析范式明顯的具有凡勃倫主義演化特質。但諾思的這種向凡勃倫主義的回歸又是不徹底的,比如他固執(zhí)的認為,“新古典經濟學通過提供一個嚴密的、合乎邏輯的分析框架,已經使經濟學成為卓越的社會科學。放棄新古典理論便是放棄作為科學的經濟學。挑戰(zhàn)在于拓寬新古典經濟學的視界,以便把握這些問題?!鞭D引自孟捷《歷史唯物論與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6年版,第83頁。;又比如在與瓦利斯和溫格斯特兩位作者合著的《暴力與社會秩序》一書中,本體論和方法論雖然是演化的,但比之上一部著作——《理解經濟變遷的過程》,“制度決定論”傾向不僅沒有消除,反而更加明顯了,這無疑與“循環(huán)累積因果”原則相違背。也許是因為諾思觀念當中的“新古典意識形態(tài)”太過牢固,才導致他方法論轉向的不夠徹底,我們或許可以用他自己的制度變遷理論來解釋這一現(xiàn)象:經濟學研究范式之所以是路徑依賴的,是因為認知和信念體系的演化是緩慢的。這不得不說是對諾思理論緊張的一種反諷。

      (責任編輯:瀟湘子 曉 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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