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海

世昌大道

翻開塵封的古籍，城南河

便活了過來——

在世昌大道

神經(jīng)緊繃的交通警察

沿著道路中線

筑起堅不可摧的隔離墻

像一把快刀

斬斷了穿梭無序如亂麻的車流

山上下來的溪流

安靜，低調(diào)

從石頭的隔閡間

蜿蜒而下

不一會，便葬身于世昌大道

車水馬龍的轟鳴聲里

路基覆壓

讓城南河終日蒙羞

河水流淌著

暗無天日

我駕車行駛在世昌大道

雙手握緊方向盤

小心翼翼地盯著前路

我和走在世昌大道的人們一樣

已經(jīng)成為

一條河流的替身

山大天文臺

登山忘我，每登上一級臺階

登高者都要一點點

交出體內(nèi)的鹽

蓋棺定論者自暴自棄

卻在山腳下

止步不前

靜謐的夜晚

順著星星的手指

我能找到地球上的黑夜，以及

被臺燈裝飾的窗戶

人間的街燈下

樹，倒立著

根須伸向遙不可及而又

近在咫尺的天河——

人世疲弱

但仍富有生氣

星光靜閃

仿佛在安撫著大地的敏感

我在陰溝里生活

仍在靜靜地仰望星空

一枚硬幣對著我身體

朝著相反的方向

用—力—

海水浴場

大海吐出光潔如新的海灘

仿佛海水一刻也未停止

洗濯沙粒

供我們嬉戲、游玩

上午九點

我們在沙灘上赤著腳

追逐著成群結(jié)隊的小海蟹

把它們從一個洞穴

趕往另一個洞穴

喚醒我們久已不見的好奇心

掬起一捧海水

一飲而盡

若干條變了腔調(diào)的河流

猛烈地沖擊著

我們銅鑄鐵打的胃

仿佛品嘗到從河流源頭下來的一滴水

還未到達夢寐以求的地方

便慘死在途中

無數(shù)個夜深人靜的晚上

我聽見

那滴水在睡夢里

喊著

一個苦咸的名字

瑪珈山

山之北

海之南

海水彈奏千年

天下的樹種云集于此，漫山遍野

發(fā)芽

扎根

長相廝守

我喜歡徜徉在茂盛的樹林里

駐留一滴滴露珠前

玩味

緩緩飲下

一個凄美動人的傳說

中年之后

我的身體變得越來越沉重

常常感覺到遺留體內(nèi)的一枚釘子

正用力

打壓著身體的免疫力——

現(xiàn)如今，只剩下

兩看不相厭的瑪珈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