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羽 張戰(zhàn)音
摘 要:電影《刮痧》以中醫(yī)刮痧療法產(chǎn)生的誤會為主線,反映了普通華人在國外的情感狀態(tài)、生存狀態(tài)和文化傳承以及引出的種種困境,后又因人們的誠懇與愛心使困境最終被沖破的感人故事。電影主題集中在反映東西方文化差異所造成的不理解上,引起了更多海外和國內(nèi)華人的共鳴。敘述方式的“好萊塢化”和東西方共情的立意引起時代的反思。
關鍵詞:東西方 文化差異 社會文化心理
電影《刮痧》是2001年出品的一部反映社會文化的電影,本片由鄭曉龍執(zhí)導,梁家輝、蔣雯麗、朱旭主演。該片以中醫(yī)刮痧療法產(chǎn)生的誤會為主線,講述了華人在國外由于東西方文化的沖突而陷入困局繼而引發(fā)了親情、友情、愛情的變化,但最終又因人們的誠懇與愛心,困境最終被沖破的故事。
故事發(fā)生在美國中部密西西比河畔的城市圣路易斯。男主人公許大同來美八年,事業(yè)有成、家庭幸福。但是隨后降臨的一件意外卻使許大同的美國夢發(fā)生劇變。
許大同的兒子,五歲的丹尼斯鬧肚發(fā)燒,剛到美國的爺爺因為看不懂藥品上的英文說明,便用中國民間流傳的刮痧療法給丹尼斯治病,而這就成了丹尼斯一次意外事故后許大同虐待孩子的證據(jù)。法庭上,一個又一個意想不到的證人和證詞,使許大同百口莫辯。法官當庭宣布剝奪許大同的監(jiān)護權,不準他與兒子見面。惱怒的許大同與朋友昆蘭之間產(chǎn)生了誤解和沖突。為讓兒子能留在家里得到母親的照顧,許大同搬出了家,父親也決定回國。父子分離,夫妻分居,朋友決裂,工作丟失……接連不斷的災難惡夢般降臨,一個原來美好幸福的家庭轉眼間變得支離破碎,努力多年、以為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的美國夢,被這場從天而降的官司徹底粉碎。貧民區(qū)的破舊公寓里,偷偷相聚的大同夫婦借酒澆愁,抱頭痛哭。圣誕之夜,許大同思家團圓盼子心切,只有鋌而走險,裝扮成“圣誕老人”,從公寓大廈樓外的水管向高高的十樓——自己家的窗戶悄悄爬去,結果引來警車呼嘯而至。最終,誤會解開,失去的東西又紛紛回來,這又是一個新的開始。
1、總體評價
《刮痧》是一部以小見大的電影作品。影片主線圍繞著一個定居美國的華人家庭展開,又以“刮痧”這種具有濃厚中國色彩的文化符號作為矛盾的線索,展現(xiàn)了東西方文化的巨大差異。
首先影片塑造了一個電影的男主人公作為載體來呈現(xiàn)東西方文化的沖突,而這些沖突又巧妙的體現(xiàn)了東西方人對上一代和下一代截然不同的觀念。男主人公許大同就是承上啟下的代表人物。他兒時生活在中國,有著最傳統(tǒng)的中國男人思想。為了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他遠赴美國并擁有了成功的事業(yè)和家庭??此圃S大同已經(jīng)融入了美國社會,但是通過初來乍到的父親以“刮痧”引起的一系列誤會,還是讓人感受到了根深蒂固的文化差異難以消除。
但從影片的結尾,我們可以看出導演對兩種文化差異和解的信心。隨著人類進入新時期,世界范圍內(nèi)時間和空間的距離進一步縮小,縱使東西方兩個民族從古至今形成的思維方式和認知方式不同,但還是因為交流的加深而逐漸融合。東西方社會也不得不去學習適應這種潮流和趨勢,所以本片也旨在進一步加深兩方的理解,雖然沖突不可避免,但我們必將為兩種文化的融合而繼續(xù)努力,這也是導演最想傳達的。
2、內(nèi)容分析
本片是一部典型的揭示東西方文化差異的影片,“刮痧”是一個導火索,但其實它深刻地反映了中國人傳統(tǒng)細膩的情感觀念,這又可以通過三對人物關系來集中概括:兩對父子,一對夫妻。
許大同,一個在美國事業(yè)有成的男人。為了盡孝,他把父親接來美國。在影片剛開始,矛盾尚未爆發(fā),一家人平靜的生活。許大同會讓兒子尊敬對待爺爺、及時的翻譯妻子、兒子的英語給父親聽,雖然沒有強烈的情感表達,但這就是傳統(tǒng)的東方男人對父親的愛意。
而當父親幫他的兒子刮痧引起了誤會時,他為了父親能拿到綠卡主動替父親承擔了責任,這也成為了他人生麻煩的開始。在西方人眼中,沒有“父債子還”的概念;而許大同的選擇確實是絕大多數(shù)中國人的選擇。在家中,面對父親對孫子遲遲不歸家的疑問,許大同一味地隱瞞;父親在向簡寧問出了實情后,也主動去向兒子的上司昆蘭解釋。最后,父親決定回中國。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兒子一家可以健康幸福。這是一個東方父親最真實的希冀。電影中的一個場景,許大同攙扶著父親上樓的身影尤其動人,面對昆蘭對許大同行為的不解,簡寧回答:“因為他是中國人。”所以他有著深沉細膩的內(nèi)心,這種東方含蓄深沉的孝道文化是國外人所無法理解的。
同樣的差異又體現(xiàn)在許大同和兒子這對父子身上。許大同的兒子丹尼斯從小生活在美國,接受著西方的教育和環(huán)境。影片開始,簡寧還禁止在丹尼斯面前說中文,怕影響到他的升學??梢哉f,除了無法改變的膚色和樣貌,丹尼斯已經(jīng)完全接受了西方的思想和觀念,而這也導致了他和依然有著根深蒂固的東方文化觀念的父親有了摩擦。
在許大同獲獎的晚會上,丹尼斯和昆蘭的兒子玩耍發(fā)生了小矛盾。昆蘭是許大同的老板,也是他的好朋友,對于昆蘭,許大同是尊敬的。當自己的兒子在玩鬧中打了昆蘭的兒子后,許大同很鄭重的讓兒子當面道歉。遭到了兒子的拒絕后,許大同毫不猶豫的打了兒子一巴掌。在之后,這也成為了法庭指控許大同有暴力傾向的證據(jù)。
在許大同和老板昆蘭關系破裂后,他憤怒的告訴昆蘭,他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給老板面子。在中國人的觀念里,不能落了自己尊敬之人的面子。這打給兒子的一巴掌,與其說是給兒子的懲罰,不如說是替老板找回失去的面子。從大同父親當時贊許地說“當面教子,背后教妻”可以看出這種面子文化在中國社會的普遍性。可在昆蘭看來,這簡直不可思議。在西方,每個人從出生開始都是一個完全獨立的個體。就算是最親近的父母都不能將自己的意識強加給孩子。至于這種“丟了面子”的心理,則純粹是許大同單方面的擔心。而許大同與昆蘭關系的破裂,也來自于昆蘭對自己的犧牲的不領情。這也可以從他說的“道不同,不相與謀”看出他的無奈與憤怒。
而許大同與妻子簡寧則是本片中沖突較小的一對。兩夫妻都在美國生活了多年,他們漸漸的開始與西方的主流社會融合在一起。如果不是許大同父親的到來和由刮痧引起的風波,或許他們的感情也不會受到危機。
簡寧是一個典型的新時代女性,她獨立自主、美麗大方,但也了解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而她融入西方主流社會的心愿也十分強烈。在家中為了讓兒子升上心儀的學校,她堅持說英文;但她也非常有分寸,面對公公喜愛抽煙卻不好意思的心理,她馬上表明自己的不介意,這又有著東方女人賢惠的一面。但面對著刮痧引起的巨大的誤會,作為一個東方女人,她無法忍受和兒子分開的折磨,這進而轉化成無能為力的憤怒向丈夫發(fā)泄,最終影響了夫妻關系。但可以說,她是有分寸的。即使在巨大的壓力下,她也沒有對公公發(fā)泄怒氣,做出無理的行為。這也是東方女人的為婦之道,忍耐賢良。雖然在西方的環(huán)境中發(fā)展,到底也還是有著無法擺脫的羈絆。
本片的故事脈絡十分清晰,人物的關系交代得也十分清楚,敘事的節(jié)奏不拖沓,比較明快,而在短短的時間內(nèi)包含了飽滿的內(nèi)容,確實不易,讓人深思。
3、形式與技術分析
本片首先從敘事結構上是最常見的線性結構,以爺爺初到美國給孫子刮痧引出的誤會作為楔子繼而展開劇情。對于討論東西方文化差異且要適合不同文化程度的人觀看,電影的形式需要有普遍性。所以這種敘事單一但是故事也可以多線索發(fā)展的結構使得影片節(jié)奏清晰,可以針對一個問題進行深入的闡述和思考。
導演還運用了很多鏡頭拍攝技巧來塑造人物。比如,在拍攝許大同因為設計的游戲獲獎上臺領獎發(fā)表感想時,導演用了仰拍視角。這種主觀鏡頭不僅客觀上體現(xiàn)了人物的高大,也是主觀情感上許大同認為自己已經(jīng)成為了美國社會一個較為成功的人的心理反應。仰拍鏡頭夸張的反映了這個情緒。
在許大同與兒童福利局的律師緊張對峙時,導演多用特寫、近景來細致反應人物的面部表情。不僅僅如此,這些特寫大多交替進行,縮小了空間距離,將法庭這個小空間范圍內(nèi)的人物活動以及內(nèi)心活動反映了出來,把兩方人和兩方文化之間的激烈沖突烘托了出來,剪輯使得節(jié)奏加快,非??廴诵南?。
同樣,為了反映人物情緒,導演同樣善用光影。在許大同志得意滿時,導演的用光非常明亮飽和。無論是參加宴會時的大廳里光線的亮麗還是家中過度飽和的暖色燈光都讓人有一種虛幻的幸福感,這也揭示了這種幸福的虛假性和宣告了它即將破滅的走向。在許大同被迫搬出家門獨自住在簡陋的屋子里妻子去看他時,兩人有一場坐著談心的戲。在對妻子的打光上,人物的面部清晰可見,與深色的背景形成強烈反差,體現(xiàn)了人物內(nèi)心的巨大痛苦和隱忍不發(fā)的反差。而對于許大同,則是運用了側光,人物面部的陰影表現(xiàn)了他忍受的巨大痛苦。
電影的主要目的的敘事,而塑造人物又是其中的重點。所以導演運用所有電影技巧的目的都是為了敘事服務的。本片雖然敘事較為單一,但導演運用多種技巧使情節(jié)層層遞進,人物感情恰到好處,是值得我們學習的。
4、二度創(chuàng)作設想
本片作為一部反映東西方文化差異的影片以其新鮮大膽的題材選擇吸引住了人們的目光,而幾位實力派的演員的藝術創(chuàng)作也使得本片更加的有獨特魅力。本片導演鄭曉龍在中國家喻戶曉,但他的成就多在電視劇領域,《刮痧》是他執(zhí)導的唯一一部電影。在題材上,導演選擇了他最擅長的領域。早在本片之前,他就已經(jīng)以相似題材類型的《北京人在紐約》、《阿郎在北京》深受觀眾的喜愛。所以在本片中,我們可以看出導演對這一題材的關注和喜愛,而首次轉戰(zhàn)電影,這也是一個保險且明智的選擇。
而縱覽全片,我們還是可以看出導演的些許不足。首先,電影不同于電視劇,后者因為時長可以慢慢鋪墊,而電影的時長相對而言過于簡短,這就要求導演把握好全片的節(jié)奏,安排好詳略。但導演為了劇情的沖突需要,安排了過多的戲劇性沖突:有男主人公許大同與兒童福利局的律師在法庭上的激烈爭吵,其中涉及到對孫悟空這一中國傳統(tǒng)英雄形象的歪曲解讀;有許大同離職時與上司昆蘭互不理解的爭吵,這又涉及到中國的面子文化;還有與妻子的爭吵、與流浪漢的打斗等等……這讓人感受到了導演的用力過猛。在較短的時間想講盡可能多的有關文化差異的內(nèi)容,使得敘事節(jié)奏一直較快,觀眾沒有思考的時間,甚至分不清主次,過于激烈的情節(jié)設置給人喘不過氣來,觀感反而因為敘事節(jié)奏的不詳略得當而平淡了不少,這讓人有些許的遺憾。假如我是本片導演,我會稍微減少一些并不典型的沖突的安排或是減少小型沖突的時長,讓影片的節(jié)奏更加的合適。
再者,因為本片要適合不同年齡段和文化層次的觀眾觀看,所以影片較為淺顯,它只是圍繞著文化差異來表現(xiàn)出這些矛盾。但再激烈的矛盾都最終以大團圓式的結局作結,這固然是導演設定的積極向上的影片基調,但某種程度上,因為導演的選材太過于“大”,以至于這個結尾削弱了“東西方文化差異”這個宏大、寓意深刻的主題,讓影片流于表面。還有本片的指向性也有一定傾向。在影片的末尾,許大同和妻子開始教孩子說中文并且起了中文名字。雖然這有民族色彩的一幕確實讓人感動不已,但是就一部嚴肅探討文化差異的影視作品來說。這種突然愛國的情緒轉變在之前并沒有鋪墊且在劇情推動的方面并不必要,相比于有感而發(fā),更像是導演刻意為之,給影片進行的升華。如果我是導演,會先在之前安排進行東西方比較后得出有導向性的結果的情節(jié)來鋪墊,這樣后面的情感迸發(fā)會更加的水到渠成,帶給觀眾更加細膩的情感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