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奇怪,小時候見人就能興奮得手舞足蹈、滔滔不絕的我,隨著年齡的增長,竟變得沉默寡言、不善言辭了。面對陌生人——哪怕對方比我年齡還小,我也害怕與之交流。因此,我喜歡宅在家里,盡量避免與陌生人說話。
可悲的是,我又不得不走出家門,與其他人接觸。一旦置身于陌生人當中,我便會莫名地感到不適與尷尬。
此刻,公交站臺有兩個人——我坐在這端,一位和我年齡相仿的陌生男孩坐在另一端。
為了緩解這尷尬的氣氛,我不時站起身,向公交車駛來的方向張望,坐下時還做出不耐煩的樣子,嘴里嘀咕:“這車怎么還不來???真慢!”說話時還不忘用余光瞄一下那個男孩。“沒辦法,再等等吧。”男孩隨口應和著。這樣的橋段一遍遍地上演,氣氛非但沒有緩和,反而越來越凝重。我不好意思再重復這單調而毫無創(chuàng)意的表演,只得裝成什么都沒發(fā)生的樣子,一臉平靜地端坐著。
我非常羨慕爸爸媽媽的社交能力。他們與人交談時,似乎總有聊不完的話題。他們遇上陌生人,一兩句對話之后,氣氛便活躍起來,仿佛對方是熟識多年的好友。我曾試圖模仿他們的交際之道,可幾句話之后,我便詞窮了,只好呆在一旁,安靜地當個聽眾。我一直在思考,為什么跟陌生人交談,我總是口未開膽先怯呢?是忌憚別人嘲諷我的語言貧乏,還是畏懼別人譏笑我的見識短淺,還是擔心自己挑起話題卻無人回應?我說不清楚。因此,我只能沉默,默默地看著別人神聊胡侃。
不過,今天的情境不太一樣——偌大一個公交站臺,沒有三三兩兩交談的人群,只有我倆枯坐著。我為什么不試著與他交談呢?我轉頭望向他,沒想到正好對上了他的視線。兩個人目光交匯的瞬間,我心里一陣緊張,表面上還是一臉鎮(zhèn)定。我朝他禮節(jié)性地笑笑,卻不知從何開口。男孩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什么,也是欲言又止。
或許是因為氣氛太過尷尬,我覺得等車的時間十分漫長。我急切地盼望公交車快點來,以結束這難堪的局面。
“你在哪兒上學?”男孩似乎忍受不了這沉重的靜默,突然問道。
“實驗初中?!蔽以缇蜏蕚浜昧舜鸢福S即回答。
“幾年級?”他追問。這是沒話找話。
“初三?!蔽业幕卮鸷唵蔚貌荒茉俸唵?。
男孩不斷地挑起話題,我沒有感到不耐煩,也時不時問一些問題。在這樣一問一答的聊天中,我們得悉彼此竟是在同一所學校的同一個年級,每天爬同一個樓梯,卻素不相識!
22路車來了,他站起了身?!澳闶亲?2路嗎?”我問道。
“是!我先走啦,明天學校見!”他向我揮手告別。忽然,我竟有些責怪這公交車來得太快了。
我站起身,凝視著漸漸遠去的22路車,腦海中回味著我們剛才的交談。
和陌生人談話也沒那么難!我心里有些小得意。
(指導老師:王淦生)
編 輯 絮 語
“尬聊”是常有的事,我們都遇到過。侯一涵把與陌生人的一次“尬聊”寫成了一篇作文。她用細膩的筆觸,寫自己的尷尬和一次次想擺脫尷尬的掙扎,最后成功從“尬聊”中掙脫出來,并體會到與陌生人交談沒那么難。整篇文章細節(jié)描寫真實具體,讓人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