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齊
掛拉(le輕聲)棗是老北京入冬天的零食。深秋的棗樹梢上掛著熟透了的大棗,把這種棗摘下來,先用鐵釬子從棗蒂部將棗核頂出去,剩下中空的棗肉,再用繩子從孔中穿過,一掛一掛地吊在屋檐下晾干。所以得名“掛拉棗”。老北京住房大多是一間屋子半間炕,那時冬天比現(xiàn)在冷多了,城里還能燒煤球煤塊,可出了二環(huán)的大片農(nóng)村,就靠撿柴禾燒黍秸桿取暖做飯了,家家利用做飯的余熱就燒了熱炕。所以有諺語說“三十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熱炕頭就是把棗烤干的好地方??粺裏岷螅瑥奈蓍芟氯∠乱蚜莱砂敫傻臈?,放在熱炕不礙事兒的四周邊,慢慢烤上幾天,烤到一點兒水分也沒有了,一咬嘎嘣脆,滿口甜酥那叫一個好吃。
那時物質(zhì)貧乏,到了冬天大雪紛飛,萬物凋零的日子孩子們的零嘴兒就更少了。應(yīng)時而生,賣“掛拉棗”、賣“半空花生”的小販格外受歡迎,這些小販多是京城周邊農(nóng)民,趁農(nóng)閑把自家烤制的棗進(jìn)城兜售,他們清早出門,或挎藤條筐或背面口袋,或胡同街巷吆喝,幾分錢一大碗,或廟會地上鋪塊布,擺成幾小堆兒,幾分錢一堆兒。棗在北京不值錢,家家院里有棗樹,但這烤制功夫就費勁兒了,而且烤完了味道也變了,在棗的甜香中又加入了酥脆,老人不蹦牙,小孩咬得動,便宜好吃,那真是冬天里的念想啊!而賣棗的農(nóng)民因為是自制,家又近,成本低,閑著掙點零花錢也自得其樂。那時我家后院住著我的一個遠(yuǎn)房親戚,我叫他七爺,就常買些“掛拉棗”當(dāng)下酒萊,見我總好奇地看著,就拿幾個給我吃,我這一嘗大有“此食只應(yīng)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食”的感覺。打這兒以后一聽到胡同里的叫賣聲,就纏著大人給買些甜美酥脆,好吃不貴,幾分錢一大碗的“掛拉棗”。在寒風(fēng)呼嘯的院子里邊玩邊吃,那真是顆顆脆棗齒留香,冰天雪地添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