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文邦
(常州市錫劇團,江蘇 常州 213000)
演員在舞臺上的表演,無論唱、念、做、打,一切都是在特殊音樂的伴奏下展現(xiàn)的。中國的鑼鼓打擊樂操作起來,好像并不復雜,但從整體看來,卻是極其嚴整的一套特殊的程式,而且非常明朗地烘托著劇情,絲絲入扣地和諧地感染著觀眾。盡管看起來比較質(zhì)樸,但沒有發(fā)現(xiàn)它有不能伴奏的情況,而且非常得體而極強地烘托著劇情、感情的深化表露。
無論是文場還是武場,無論大鑼、小鑼、鐃鈸,還是胡琴、月琴、三弦,哪一種樂器發(fā)出來的聲音,都不是生硬的、死的,而是帶有彈性的、帶有生命力的。例如大鑼、小鑼,使勁兒敲,會把鑼敲破,在戲曲的伴奏中,鑼音兒要清脆、響亮,要有尾音兒。單皮(鼓)的鼓槌子即使抬在空中,還沒有落下的時候,都在微微的顫抖中,落下時也要有彈性,要有所控制,要它響就響,要它弱就弱,一切都在鼓師的腕子上,都在鼓師的心底里。
打擊樂在戲曲中的重要性自不待言,特別是京劇的打擊樂,更熔鑄了各個兄弟劇種的精華,形成了一種體例完備、豐富精微的音樂體系。簡言之,無疑是一種“無歌時的歌,無曲時的曲”。它把一些活動、劇情、身段、眼神兒、情緒等等的藝術形式給以聲響化,而使之成為形色有節(jié)、動輒合律的藝術整體。因而,作為戲曲音樂重要組成部分的樂隊伴奏,也必須從個體和整體效果表現(xiàn)上以飽滿、激情飛揚的演奏達到與演員完美合作。
戲曲伴奏是一出戲的組成部分,也是演員表演的組成部分,是為劇情服務,為演唱服務的,必須統(tǒng)籌考慮全劇結構以及具體演員的聲腔特色,演奏演員要充分體驗角色的心態(tài)、情緒的微妙變化,不僅要對音樂本身進行詮釋,也需要對劇情、演唱演員的個性特點進行了解,同樣的一段【梳妝臺】【大陸板】的伴奏,在不同的劇目、不同的情節(jié)、不同的唱段都是有可能不同的,男腔、女腔也有所不同,高(秀英)派與華(素琴)派也有天壤之別。同一曲牌在節(jié)奏、旋律上作相應變化,可以表達多種情感。而演奏員們則需要采用不同的演奏技能與表現(xiàn)手法去更好地服務于劇情與演員,就是根據(jù)伴奏的發(fā)聲特點,及時進行了“應腔行調(diào)”的調(diào)整,完成了一次比較成功的合作。
而演奏自身就是獨立的主體,它的旋律往往早就由作曲家規(guī)定好,不能輕易變動。演奏是觀眾直接欣賞的對象,對演奏技巧要求更高,圈內(nèi)有演奏家之說,卻沒有伴奏家之說;而在戲曲伴奏中,固然也要求不斷提高演奏技藝,但絕不可喧賓奪主,伴奏不能蓋過演唱,一般樂器不能蓋過主胡。戲曲伴奏與歌曲伴奏有很大不同,一方面戲曲伴奏有相對固定的曲牌或板腔,另一反面戲劇伴奏更考慮全劇風格的統(tǒng)一,考慮人物心理的微妙變化,而歌曲伴奏相對自由很多,但也缺乏色彩的變化,相對單調(diào)。
中國傳統(tǒng)戲曲的欣賞,聽覺的享受往往是第一位,因此過去看戲往往被說成聽戲;聽戲既是聽演員的唱腔,也是聽伴奏。伴奏的成敗,往往直接影響觀眾的欣賞與評價。戲曲的二度創(chuàng)作,重要的一環(huán)是音樂創(chuàng)作,而伴奏的配器設計則至關重要,比較典型的例子是史詩揚劇《史可法》的創(chuàng)作,揚劇三源之一的“大開口”旋律變奏為主流,雄壯的交響樂、柔美的民樂和極具特色的揚劇主胡演奏交相輝映,為該劇找到了準確的旋律定位,成功地表現(xiàn)了傳統(tǒng)觀念認為揚劇難以表現(xiàn)的帝王將相與英雄人物主題。
戲曲伴奏也需要與時俱進,不斷發(fā)展,推陳出新。如前輩琴師顏琦先生大膽地把京劇“西皮”演奏技能引進到揚劇音樂伴奏中來,創(chuàng)造出了激情高亢的【西皮梳妝臺】;至今每逢演奏到華彩之處,都能贏得觀眾的陣陣掌聲。戲曲伴奏也可以獨立成章,西現(xiàn)在演變?yōu)橹髯鄻菲鞯莫氉?、協(xié)奏。許多京劇琴師們開起了京胡獨奏音樂會,揚劇也有著名琴師盧小杰先生在“百年揚劇”晚會中表演的胡琴獨奏《梳妝臺》。
總之,戲曲的唱腔音樂與伴奏音樂,在準確處理和調(diào)節(jié)音樂性與戲劇性二者之間的關系,亦顯示了獨特的成就,在大量的優(yōu)秀劇目中,既有大段靜場處理的抒情唱段的充分展示,亦有根據(jù)情節(jié)開展跌宕起伏而設置的各種敘事性、戲劇性唱腔的合理安排?;蛴眉兤鳂钒樽啾硌莺臀璧福瑴蚀_地烘托舞環(huán)境氣氛和戲劇情感。戲曲表演藝術不能離開伴奏,無法想象一出戲只有演員的清唱,所有的舞臺行動都在無伴奏情況下進行。伴奏不僅僅是營造氣氛,而且直接推動戲劇節(jié)奏的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