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雯
第一次上婆婆家吃飯,我被考的不是廚藝,而是會不會吃。那時,婆婆端上一條剛蒸好的鱖魚,笑著對我說:“來,你先吃,看你先吃魚身上的哪個部分?!蔽見A了點魚肚皮上的肉到碗里。婆婆笑瞇了眼,夾了塊魚鰓下的肉給我,說:“給,這塊肉好吃。”
后來我才知道,那塊魚肉叫“月牙肉”,在魚鰓下側(cè)、骨縫之間。月牙肉滑嫩而無腥氣,是魚全身最好吃的地方,在公認(rèn)的四大美味——走獸蹄上筋、飛禽掌中寶、游魚月牙肉、甲魚裙邊料中位列第三。
會吃的人大多能辨百味。據(jù)《晉書》記載:會稽王司馬道子為苻朗設(shè)盛宴,吃完后問他味道如何。苻朗回答說:“都好,惟鹽味小生耳。”后來問廚子,果然如他所說,鹽味略生。他吃鵝肉,甚至能知道這塊鵝肉原來長的是白羽毛還是黑羽毛。人們不信,既而試之,竟無毫厘之差。
清代美食家袁枚也愛吃、會吃,尤其喜歡吃豆腐。杭州有位名士請他吃飯,酒席上有道菜,名為“芙蓉豆腐”,是用豆腐與芙蓉花共同烹制而成。豆腐清白如雪,嫩如凝脂;芙蓉花艷似云霞,兩者相配,味道極為鮮美。袁枚驚嘆不已,急忙請教做法。主人笑道:“古人不為五斗米折腰,你若肯為豆腐三折腰,我就告訴你。”袁枚居然真向豆腐三鞠躬,遂得償所愿。難怪,他在著作《隨園食單》中能記錄326種菜肴和點心,甚至對上菜之法都有論述,認(rèn)為“鹽者宜先,淡者宜后;濃者宜先,薄者宜后;無湯者宜先,有湯者宜后”。細(xì)細(xì)想來,現(xiàn)代酒席的上菜順序不就大多遵循這個規(guī)則嗎?
如今的人們,口味愈發(fā)刁鉆。有愛吃八寶飯中間那點豆沙餡、蓮蓉餡月餅表面那層餅皮的,有愛喝涼拌西紅柿的糖水的,也有愛吃甜筒冰激凌那最后一口的……但無論愛吃什么,都是熱熱鬧鬧愛生活的人品嘗到的甜蜜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