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夏日的陽光燦爛耀眼,但這個天氣真的有些熱,仿佛一瞬間就會把人烤化。何況像我這樣怕熱的人,更愿意躲在家里吹著空調(diào),看著小說,靜靜過完一天。
不過,昨晚九九給我打過電話,要約我出去玩。她說她找到一家新開的甜品店,有各式各樣的冰激凌和飲料,約我第二天去吃。其實她一說,我就有想去的沖動了——甜品可是我的最愛。
九九和我是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我們幼兒園、小學(xué)、初中都在一個學(xué)校,同一個班。我們幾乎天天黏在一起,誰也離不開誰。而且,我家和她家離得并不遠(yuǎn),也就兩條街,早晨上學(xué),傍晚放學(xué),一直都是一路為伴,從幼兒園到初中,也有十幾年了。我想,我們的感情,早已經(jīng)超越了普通朋友。
“好的!好的!”我滿口答應(yīng),還有點小期待。放下電話的時候,卻又猶豫了,明天會不會很熱呢?可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九九,就算下冰雹也得去,而且能吃到好吃的甜品,就算太陽把我烤化也值了。
第二天下午兩點,正是一天之中最熱的時候,看著樓下的樹葉都被烤得懨懨的,感覺空氣里都是燒焦的氣味。一出門,真的是冰火兩重天,我頓時渾身不自在。
天氣熱得真是沒道理。慢吞吞走過兩條街,當(dāng)我走到街口時,僅有的一點兒狹管風(fēng)迎面而來,舒服得使我打了一個激靈。我抬起頭,遠(yuǎn)遠(yuǎn)看見九九穿著一件碎花裙,正傻傻地站在馬路對面看著我,臉上露出喜悅的微笑,還向我招了招手。我早就習(xí)慣了九九的等待,還有見到我時那甜甜的笑。
我跑過去:“你傻不傻啊,這么熱,還站在大太陽里,不怕中暑嗎?”九九笑著搖搖頭:“等你啊。你來了,看不見我怎么辦?”或許,這就是一個人總會來,一個人愿意等吧。
一路上,我倆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分享著假期里的趣事見聞,沒有了天熱的煩躁,只有爽朗的笑聲。走了好久,終于看到那家新開的甜品店。是很氣派,環(huán)境也超級好,里面各式各樣的甜品都有,讓人眼花繚亂。
我和九九挑了個臨窗的位置坐下。九九要了一個草莓味的冰激凌、一杯西瓜汁,我要了一個巧克力味的冰激凌、一杯芒果汁。兩個人,就這樣呆了一下午,聊一聊學(xué)習(xí),聊一聊生活,聊一聊八卦。沒事可聊了,兩人就一起傻笑。
九九說:“真希望我們永遠(yuǎn)都是這樣,可以一直陪著對方?!?/p>
“會的,一定的!”我傻傻地笑,笑得很燦爛。
而我覺得九九的陪伴,比今天的冰激凌和飲料更甜,更讓我喜歡。
二
初三課業(yè)繁重,壓得我喘不過氣來,面對鋪天蓋地的試卷和各種考試,我真的有些心累。看著成績單上起起伏伏的名次,也總是擔(dān)心自己的未來。
風(fēng)無情肆虐著,我心如此;
雨無情地滴落著,我心也是如此。
等了好久,終于等到我的生日。然而,竟沒有一個人記得這個日子,祝福和禮物什么都沒有?;蛟S是初三了,大家都在埋頭學(xué)習(xí),不再理會學(xué)習(xí)以外的事情了吧。
我有些沮喪,也有些心煩。想不通,為什么沒有一個人會記得我。
我依舊像往常一樣上課、學(xué)習(xí)、看書、做題,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但心中悵然若失。
風(fēng)更大了,雨也更大了,輕輕地拍打著窗戶。
昨天下午放學(xué)的時候,九九和我一起回家,我們還是那樣說說笑笑。我曾暗示她:明天是我的生日,別忘了送我禮物哦。我說得很含蓄,沒那么直白。她有意也好,無意也好,或許壓根兒就沒有聽出我的暗示。但我還是覺得,就算是我不說,她也會記得,以往年年都是這樣,今年卻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難道她不在乎我們之間十幾年的情誼了嗎?難道她對我的暗示真的是如此冷漠嗎?我反復(fù)自問,像一只形單影只的大雁脫離了群體,找不到方向,只能悲鳴。
這個月的月考試卷也發(fā)下來了??粗嚲砩系姆?jǐn)?shù),我欲哭無淚。在我生日這樣的日子里,上天也總喜歡跟我開玩笑。大概初三這樣緊張的時期,真的不適合過生日吧。
剛發(fā)下試卷,九九就高興地向我跑過來。
我知道,她肯定會問我成績,但今天,我在乎的不是成績。
我無情地躲開了她,也許這只是我發(fā)泄的一種方式罷了。她或許看出了些什么,沒有跟來,我也始終悶悶不樂。雨依舊無休止地下,如同我的思緒一般。
我獨自趴在窗臺發(fā)呆。黃昏時,雨卻奇跡般停了,天上露出點點淺霞。
九九知道我的心思:“我陪你到操場的綠地走走吧!”她說。
我默認(rèn)了,即使不情愿,也隨她去了。
因為剛下過雨的緣故,操場邊薄霧藹藹,掩映著點點綠地,體育器材也濕漉漉的。有幾個男孩子已經(jīng)在打籃球了,籃球在空中畫出完美的弧線,可我完全沒心情去叫好。
“下午我看過你的試卷了,沒事,下次一定會考好!我們不是說一起考進一中的嗎?不要傷心了……”
“哦?!苯裉煳蚁胍牟皇沁@個,所以只是敷衍地回答了一個字。
我們并肩漫步在操場的綠茵上,只字片語也沒有,只是沉默。面對這種沉默,我感覺我的心好冷,沒有著落。
可她的一句話打破了沉寂。她悄悄在我耳畔說了句:“祝你生日快樂!”
我吃了一驚。難道她是為了給我個驚喜嗎?我沒有問她,這都無關(guān)緊要了。
面對這晚來的祝福,面對這意外的驚喜,我和她緊緊相擁,有種想哭的沖動。
“九九,我以為你忘記了我的生日??墒菦]有,我知道你會永遠(yuǎn)陪著我的!”
“那是當(dāng)然!”
三
初三轉(zhuǎn)瞬即逝,我和九九迎來了中考。
中考后,我們分別走進兩所不同的高中。終究,還是我食言了,沒有錄取到一中。
此刻,九九在一中,我在實驗高中,相距三十多公里。
開學(xué)前夕,我們又一次去了那個甜品店。
雖然在隨后的幾年里,市區(qū)開了好幾家甜品店,可我和九九還是喜歡這家,不光是因為這里的甜品好吃,還因為這個甜品店里有我們最好的回憶。
九九還是要了她最愛的西瓜汁,我要了芒果汁。
就這樣,我們在這里度過了開學(xué)前的最后一個下午。
臨別,我送給她一本書,并且讓她答應(yīng)我,必須到學(xué)校再看這本書。我知道,九九從來都不會食言。
我們相視一笑,走到人生的另一個路口。
我的好友九九,陪伴了我十幾年。她的陪伴,讓我習(xí)慣,讓我成長,讓我可以毫無顧慮地去信任她。
九九去學(xué)校的一個星期后,給我發(fā)來短信:“謝謝你來到我的生命里。我是,你也是?!?/p>
(畢桂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