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考生
故鄉(xiāng),是許多人心頭上的一顆朱砂痣,人生中一道跨不過的坎,想離開的人也許永遠離不開,想回來的人也許永遠回不來。出生地不一定是成長地,成長地不一定是奮斗地,奮斗地不一定是安息地。那么,故鄉(xiāng)何處尋?
曾經(jīng)看過這樣一段話:“在山的對面遙遠的地方,住著‘幸福,于是我和許多人一起出發(fā),歸來時卻淚眼滂沱?!边@眼淚從何而來?也許是對年少輕狂的悔恨,也許是對物是人非的慨嘆,抑或是一種喜悅?是一種回歸故土的釋然與激動?像隨風飄蕩的落葉歸了根,像迷失方向的旅人得了救。這樣的人,走到哪,都走不出故鄉(xiāng)的牽絆。故鄉(xiāng)是他們的影子。
詩人余光中在《鄉(xiāng)愁》中訴說了一個人從小到大的情感變化,由淺入深地探究了鄉(xiāng)愁對于一個人的影響。從這首詩中,我們似乎可以覺出人年紀愈老對故土的依戀愈深,那種“少小離家老大回,鄉(xiāng)音無改鬢毛衰”的悲傷,百年來一直縈繞在中國人心間,成為割舍不下的家國情懷。
可是一輩子不離開故鄉(xiāng)的情況太少了,畢竟這世上很難再出現(xiàn)第二個康德或第二個費爾南多·佩索阿了。于是,我想起李白的一句詩:“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xiāng)?!敝灰@里的主人能與我這客人一醉方休,一見如故,那么哪里不能是我的故鄉(xiāng)呢?何必拘泥于形式呢?
是啊,此心安處是吾鄉(xiāng)。
這心靈安處便是我們的精神家園,若能持心自守,便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無懼外在環(huán)境的變化,而專注于內(nèi)在自我的堅持。
作家王小波是個特立獨行的人,他曾將自我比作“火炭上的一粒糖”,并以此希望它永遠噼啪作響。我相信有這樣信念的人永遠都不會老去,永遠都活在自己一生的“黃金時代”。無論行至何處,都會因為這精神家園的支撐而安定自若。
劉亮程曾在《一個人的村莊》中談到“住多久才算是故鄉(xiāng)”的問題,在他眼中,可能一直要住到周遭的人、事、物都已成了熟悉的氣息,而自我也與之融為一體的地步。我能理解他的做法,在他所處的那片荒涼之地,人煙是很難抵擋風沙的,人們在不停的搬家中感到虛無,唯有腳下的土地、手中的鐵锨是真實的。他緊握著它們,正如苦尋著自我一樣,因此他得以在《逃跑的馬》中說自己從不騎馬,永遠保持著自己的速度。
如果說故鄉(xiāng)是流逝的時光,那精神便是那段時間的軸線。故鄉(xiāng)盡管成為廢墟,精神使我們保持安定。精神的長度決定了故鄉(xiāng)的范圍,但愿此心安處是吾鄉(xiāng)。
(編輯:于智博)
評點:劉久娥
這是一篇散文化的議論文,開篇對故鄉(xiāng)作了個性化解讀,引出“故鄉(xiāng)何處尋”的思考,指出家國情懷是無法割舍的,再筆鋒一轉(zhuǎn),在“可是一輩子不離開故鄉(xiāng)的情況太少了”的前提下,探討家鄉(xiāng)的抽象含義,進而得出“此心安處是吾鄉(xiāng)”的結(jié)論。整篇文章,例證、引證行云流水,不著痕跡,分析說理深入,遠離概念化的空洞說理,語言靈動有邏輯性,沒有材料的堆砌感,思維有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