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蔚
一個來訪者在一次咨詢中抱怨她的丈夫。
她的丈夫每天躲在工作的堡壘里,對家里的事幾乎都不關(guān)心。咨詢那天是他們的結(jié)婚紀念日,她對我說:“你看吧,他每一年都是這樣,忘得一干二凈。”
“你會怎么辦呢?”我問她。
她說,去年結(jié)婚紀念日時她覺得受不了,于是發(fā)了條朋友圈,提到那天是他們的結(jié)婚紀念日,底下有一堆朋友祝她快樂。丈夫第二天上班時才看到,打電話補了一句問候。
“這就完了?”
“這就完了,”來訪者說,“奇葩吧?”
“我的意思是,你發(fā)了一條朋友圈,這件事就完了?沒有再說什么?”
“你是說跟他吵?沒用的。”
我倒是沒想過是吵架還是做點別的什么。只不過換一個角度來看,“這件事到此為止了”,本身就是在傳遞一個信號:“我是可以容忍他這樣做的?!?/p>
也難怪她的丈夫今年還會做這樣的事。
我改變了談話的策略:“遇到這種人,確實難以接受?!蔽遗闼黄鸶袊@?!熬褪钦f啊!”她的眼睛立刻亮起來。
“你理解不了他們的邏輯?!?/p>
“無法理解!完全都不為別人考慮!”
“是啊,這是一家人最起碼應(yīng)該有的關(guān)心!”
“你覺得家庭生活應(yīng)該有一個基本的規(guī)則?”
“對啊,我覺得我已經(jīng)算是可以的了,也不奢求像有的媳婦一樣,回家就有人擺好飯菜,好吃好喝伺候著,但最起碼的尊重是要給的吧!”
“你覺得太不正常了?”
“是的,一家人都不正常!”
“可惜,”我停頓了一下,“你就遇到了這么不正常的一家人?!?/p>
這句話接不下去了,她半張著嘴。
“所以你是怎么打算的?”我問。
她眼睛里的光又暗淡下去。
“我?我能有什么打算……”
對她來說,很難進入“如何應(yīng)對”的議題,原因就在于她陷入了前面的一步“怎么可以”“居然”“不應(yīng)該”中——她在事物存在的 “合法性”上單曲循環(huán)。這里存在一種微妙的認知上的小伎倆:“他們這樣是不可以的”,糾結(jié)“不可以”的問題,似乎也就不用面對一個最殘酷的真相——他們就是這樣的啊。
(摘自《難道一切都是我的錯嗎?》中國華僑出版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