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麗絲·門羅《多重空間》女性的覺醒

李倩倩

摘要：艾麗絲·門羅是2013年諾貝爾文學(xué)獎得主，她以精彩絕倫的短篇小說書寫見長?！抖嘀乜臻g》是她許多知名作品中一篇，小說中的多琳是女性的真實寫照。本文通過細讀文本，梳理小說中女性意識覺醒的過程。

關(guān)鍵詞：艾麗絲·門羅;女性;女性意識

《多重空間》通過對多琳人生中的一段婚姻進行描寫，展示出她戲劇的婚姻生活以及遭受重創(chuàng)后的掙扎，最終得以逃脫。多琳的女性形象是普羅大眾的女性形象，而她女性意識的覺醒也象征著現(xiàn)實生活中女性意識的掙扎和覺醒的困境。但是值得強調(diào)的是，綜合門羅所有的短篇小說寫作，讀者和評論家們并不能單純的用女性主義來評價門羅的作品。因此這篇小說作為具有明顯的反映女性生存困境的存在，其中的文字就更加值得讀者用心思考和品位，引發(fā)讀者對小說的深入思考。

一、初陷泥沼

多琳由于母親生病住院而結(jié)識了勞埃德，并對這個幽默的小伙兒產(chǎn)生了愛意，母親去世后多琳就嫁給了勞埃德。勞埃德在此之前有過兩個孩子卻從未結(jié)過婚。在與艾琳結(jié)婚時，他的人生哲學(xué)以及變成了篤信婚姻、堅貞和反對節(jié)育，從這個觀點看，勞埃德是個男權(quán)主義者。

婚后的多琳生了三個孩子，其中迪米特里患上了腹絞痛，而原因是多琳采用奶瓶喂養(yǎng)孩子。勞埃德知道后帶著恨意擠壓她的乳房?！斑@邊換到那邊，發(fā)了狂似的堅決，最后終于擠出了幾滴可憐的乳汁。他說她騙了他。他們動了手。他罵她跟她媽一樣都是婊子。”[1]多琳是迫于無奈才用了奶瓶喂養(yǎng)孩子，而勞埃德對多琳的這種舉動恰恰體現(xiàn)出了他對女性的不尊重，僅僅是把多琳當做生育機器、帶孩子的保姆以及免費的性伴侶。多琳可以在此時就選擇離開勞埃德，但他們很快又和好了，在其后的生活中這件事卻總被勞埃德舊事重提。

多琳結(jié)識了另一位母親瑪吉。瑪吉的大兒子有過敏癥，勞埃德嘲笑說因為她生孩子都更年期了。多琳內(nèi)心認為勞埃德對瑪吉的年齡過于夸張，從這里看出多琳其實不太贊成勞埃德對女性生育和年齡的看法，但是又毫無緣由的妥協(xié)。

瑪吉和多琳的家庭完全不同，瑪吉有自己的事業(yè)并且和自己的丈夫是合伙人，他們等到事業(yè)小有所成才買房生子?，敿鄬Χ嗔諄碚f是一位具有女性獨立意識的新女性，她性格樂觀又有主見，勞埃德卻管她叫做“女同志”。勞埃德對瑪吉那類獨立的女性充滿了鄙夷，并且在瑪吉說他是“奴隸主”一樣使喚多琳的時候他還洋洋自得。多琳和瑪吉的對比，就是泥沼與天堂。

二、深陷泥沼

多琳不再懷孕，勞埃德翻箱倒柜找避孕藥，并且變得疑神疑鬼?，敿闯隽硕四撸儐査欠裥腋?。但是此時的多琳仍舊是在為勞埃德尋找合理解釋，她的女性意識并未覺醒，她內(nèi)心為勞埃德的種種讀者看來十分不恰當?shù)男袨閷ふ腋鞣N各樣的借口。她欣賞瑪吉，并且也不太滿意自己的丈夫?qū)Μ敿蛔鹬?，可以看做女性意識覺醒的火苗，但她什么都沒說，說明火苗此時還很微弱。

事態(tài)變得更加糟糕，因為多琳和瑪吉的接觸，勞埃德越來越古怪，認為孩子生病都是瑪吉自己的錯，認為是當媽的書讀得太多因此管得太多。多琳因此與他有了爭吵。勞埃德說瑪吉是想拆散他們，并且想知道多琳和瑪吉一起出門時所有的談話。從這里可以看出勞埃德是個對女性沒有一絲尊重，并且不支持女性讀書以及有極強控制欲的男人。有醫(yī)學(xué)家認為，精神病的特征包括：外表迷人，夸大，操縱性，沖動，尋求刺激，情感匱乏。這幾個特征在小說中的勞埃德身上逐漸都得到了體現(xiàn)，他身材高大又富有幽默感;他對社會現(xiàn)象的夸大的不信任;他對多琳的控制，要了解瑪吉和多琳說了什么;他對多琳的拳腳相加;他沒有作為一位愛人、一位父親的基本感情。但是多琳不知道。

多琳由于此次爭吵逃去了瑪吉家，但還是替勞埃德說好話，還很關(guān)心他得知她離家出走后有沒有出事。第二天回家時，悲劇就發(fā)生了，或者說悲劇早就發(fā)生了，只不過直到那天才顯現(xiàn)。三個孩子都被勞埃德殺死了，他仿佛與事無關(guān)一樣地看著多琳的崩潰，在這種情況下還在并指責她，認為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并且他說，昨晚給瑪吉家打電話時，其實已經(jīng)出事了。但是瑪吉當晚還說勞埃德電話里的聲音聽起來很正常。這種敘述帶給讀者很大的沖擊，細細思來覺得非?？謶?。

三、拼命掙扎

多琳不聽心理醫(yī)生的話偷偷去看牢獄中的勞埃德。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去看他，她放不下過去，也放不下自己的過錯，她極其自責，也許自己沒有離家出走的話孩子就不會死。此時的她尋找不到人生的價值，并且將勞埃德的話深深的印在腦海里。讀者們肯定會認為多琳大概是“扶不起的阿斗”。多琳的女性意識蠢蠢欲動，她迫切需要尋找一個出口。勞埃德在獄中給她寫信說看到了另一重空間里的孩子們。勞埃德精神確實不正常，而多琳與他的常年生活已經(jīng)喪失了自我意識。

心理醫(yī)生不贊成他如此執(zhí)著于過去，也不認為她應(yīng)該繼續(xù)去看望勞埃德。多琳未聽勸告，定時去看望勞埃德，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舉動是出于什么原因。多琳認為勞埃德是唯一懂得自己的傷痛的人，但是她忘了正是勞埃德殺死了三個孩子。

多琳對勞埃德的不舍不是多琳自己的不辨是非，最初和勞埃德相識相愛的過程是多琳心中美好的回憶。她的自責和對美好過去的回憶使得她動彈不得。在這一過程中她內(nèi)心苦苦掙扎，需要有人真的懂得她的痛苦并且感同身受，她覺得也只有勞埃德能理解。然而，勞埃德一個親手殺掉孩子的人，在筆者看來并不像多琳一樣痛苦。他的信還在說著在另一重空間里看到孩子們很快樂，他使得多琳似乎又重燃了希望或者說對勞埃德重新有了依戀，他知道多琳根本擺脫不了自己。

四、掙脫泥沼

多琳在小說的最后決定去倫敦找了解她身上發(fā)生的事情的一位故人，因為她不想也無法擺脫過去的自己和生活，還有勞埃德。巴士卻在途中遇到了一位遭遇事故快要死亡的小伙子。多琳下車查看并且拼命地搶救他，小伙子在多琳的堅持下有了呼吸。司機說救護車就要到了讓多琳上車以免耽誤行程，多琳此時的心態(tài)發(fā)生了轉(zhuǎn)變。她沒有站起身離開，“她不經(jīng)意的說著，連頭都沒有抬，好像她才是那個費盡力氣找回呼吸的人”[2]，她說，她不去倫敦了。她決定不再去找尋那位故人，不再向她傾訴并尋求心理安慰和別人的同情。

多琳的女性意識已經(jīng)覺醒，她認識到自己不是單純的生育機器，不是家庭的免費保姆，更不是勞埃德的奴隸。她的孩子的死亡不是自己的錯，而是勞埃德的過錯，她通過救下這名瀕臨死亡的小伙子，并且通過這位小伙子的“新生”體會到了自己的“新生”，她認識到了自己的價值。或者說，她因為沒有救下自己的孩子而自責，卻也因為救下了別人而重新彌補了內(nèi)心的空缺。她此時小聲而又堅定地說著不去倫敦了，是在對司機說，也是在對自己說。多琳不再困于過去。多琳此前一直欣賞的瑪吉是她潛意識想成為的人，而此刻她才真的在心中燃起了火苗，自我意識的覺醒在最后迸發(fā)而出。

參考文獻：

[1][2]艾麗絲·門羅.傳家之物[M].李玉瑤譯.桂林：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2018.1：577，5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