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漢名碑注譯
——史晨碑（三）

滕西奇

〔53〕承敝遭衰：正值周道遭到衰微。

〔54〕黑不代倉：周文王房星之精，在東方，其色蒼?？鬃雍邶堉?，雖有大德而無其位，不能代周。倉：蒼。

〔55〕（周）流應聘：孔子應諸侯之聘周游天下。

〔56〕嘆鳳不臻：《論語·子罕》：“子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意謂昔之圣人應王者必有鳳鳥、河圖之兆，于今鳳鳥不來，河不出圖，我這一生將要完了。嘆：感嘆。臻：至。

〔57〕自衛(wèi)反魯：孔子在魯哀公十一年冬自衛(wèi)返魯。

〔58〕養(yǎng)徒三千：《史記·孔子世家》：“孔子以詩、書、禮、樂教，弟子蓋三千焉，身通六藝者七十有二人?！?/p>

〔59〕獲麟趣作，端門見征，血書著紀，黃玉〔響〕應：意為孔子為漢制法，皆承天意。據(jù)《公羊傳·哀公十四年》記載：是年春天，西狩獲麟，之后，有血書貼在魯國宮殿正門。后來血書飛為赤鳥，鳥化為白書，名叫《演孔圖》。《春秋演孔圖》說：赤鳥銜書，上化為黃玉，上面刻字：孔提命，作應法，為赤制?！豆騻鳌ぐЧ哪辍份d：“撥亂世，反諸正，莫近諸《春秋》?！睗h何休注曰：“得麟之后，天下血書魯端門。”趣：同趨，遵行，應命。端門：魯國城門。〔響〕應：如響聲之回應，表示迅速贊同。

〔60〕道審可行：研究事理，認為可行。

〔61〕乃作《春秋》，復演《孝經(jīng)》：孔子曾說：“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經(jīng)》?！毖荩和蒲埽茝V。

〔62〕刪定：整理審定。

〔63〕象與天談：圣人制作，上承天命。

〔64〕鉤《河》摘《洛》：《河圖》和《洛書》是古代儒家關于《周易》和《洪范》兩書來源的傳說?！兑住は缔o上》說：“河出圖，洛出書，圣人則之?！眰髡f伏羲氏時，有龍馬從黃河出現(xiàn)，背負《河圖》；有神龜從洛水出現(xiàn)，背負《洛書》。伏羲氏根據(jù)圖和書便畫成八卦，這就是后來《周易》的來源。

〔65〕卻揆未然：推測未來。揆（kuí）：推測揣度。

〔66〕巍巍蕩蕩：崇高偉大而廣博無邊。

〔67〕與乾比崇：與天比高。乾：天。

【碑陽譯文】

東漢靈帝建寧二年三月七日，魯國相史晨、長史謙，叩拜，冒死罪，上奏尚書：史晨叩拜叩拜，冒死罪，冒死罪。臣承受皇上厚恩，接受任命，得以在伯禽和孔子的所居之地魯國任職。擔心不能闡發(fā)弘揚孔子的主張，使其發(fā)揚光大，讓魯國合于大道，早晚憂懼惶恐，屏息斂氣。叩拜叩拜，冒死罪，冒死罪。

臣在建寧元年到任，舉行秋祭，在泮宮祭祀飲酒。之后，又到孔子之宅致祭，拜見孔子神座，抬頭瞻仰房梁，低頭觀看供奉幾案，這是孔子神靈依附的地方，其神靈儼然若在。然而，在孔子之宅公家沒有出酒脯來祭祀，我即刻用自己的俸祿，置辦酒食等祭奠用品，以微小的行動表達微薄的心意，不敢空手祭拜。臣竊思孔子乃天地所生，編纂《春秋》，到魯哀公十四年“西狩獲麟”，見周代氣數(shù)已盡，于是駐筆?！洞呵铩肥菫闈h朝作治國之法，所以《孝經(jīng)·援神契》說：“天命孔子制圖書，劉姓當興。”《孝經(jīng)·考靈曜》也說：“孔子生于周末，估量周代氣數(shù)已盡，作《春秋》為漢制法。”因而，他撰寫《春秋》，用來彰明文德教命；編撰一系列經(jīng)書，用以修定禮儀。我認為孔子有帝王之德而未居其位，其功勞僅次于帝王?？鬃拥暮笕穗m然世襲褒成侯封號，一年四季來祭祀，但祭祀之后便離去。臣伏見皇上去璧雍（太學）祭孔時，祭以太牢，官員備祭品，用來表示尊敬先師孔子而重視政教風化。祭祀土谷之神，全是為了替百姓興利除害，祈禱豐年?！对铝睢分姓f：祭祀上古百官卿士中對人民有益的人，是為民祈求五谷豐登。況且玄圣孔子之德光照天地，而他的舊居，祭祀之日卻不致祭，誠然是朝廷圣恩所特許的，但我對此寢息不安，內(nèi)心一直反復思量。于是，我就依照朝廷禮法，拿出公家糧米，春秋進行祭祀，用來祭告天地。按禮法，把典禮后的祭肉分送給各部門官員。史晨叩拜叩拜，冒死罪，冒死罪。

臣盡力思量各種政務，報答朝廷的厚恩。再有或者還有不同意見，將再次上奏。史晨誠惶誠恐，叩拜叩拜，冒死罪，冒死罪，上奏尚書。

《史晨前碑》拓片（局部）

同時，將本奏的副本上報太傅、太尉、司徒、司空、大司農(nóng)府所屬官員。

從前，孔子是黑帝汁光紀之精所生，是母親顏征在所育。正值周道遭到衰微，他是黑龍之精，雖有大德而無其位，不能代周。他應諸侯之聘周游天下，感嘆“鳳鳥不來，河不出圖”，不能成大業(yè)。魯哀公十一年冬，他從衛(wèi)國返回魯國，收徒講學，有弟子三千人?！拔麽鳙@麟”后，魯國城門懸有預言的血書，飛作赤鳥，化為黃玉，上有“孔提命，作應法，為赤制”字樣。孔子為漢朝建立作法，皆承天意。他研究事理，認為可行。于是制作《春秋》，演繹《孝經(jīng)》，刪定《六藝》，上承天命。后又推演《河圖》《洛書》之秘，以推測未來。

孔子實在崇高偉大，可與老天比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