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苗菊
我做的飯不好吃,以至于老公經(jīng)常以“加班”、孩子以“期盼外公外婆回來”為由,屢次逃食,以表不滿。我也常?;丶胰〗?jīng),如何做“有家的味道”的飯菜。
爸爸最拿手的菜——土豆絲。左手拿起一顆土豆,右手拿著削皮刀。他總是要用削皮刀帶鋸齒的一面,輕輕地“摩”去土豆表面的那層很薄很薄的土豆皮。而不是用削皮刀的刀棱直接去削土豆的皮,因為他嫌削皮刀削的土豆皮太厚,那樣太浪費土豆了。然后,爸爸把土豆放在案板上,先在土豆的任意一面輕輕地切下一個薄片,這樣土豆就可以放穩(wěn)了。接著,拿著一把很重很重的鐵質(zhì)菜刀,一刀一刀,盡量把土豆片切得很薄、很均勻;再把切好的土豆片碼整齊,一刀一刀,切成土豆絲。土豆絲雖然有粗有細,但仍可看出老人家“刀工不淺”。切好的土豆絲,立刻放人盛水的盆中,用水泡個幾分鐘后,撈出控水備用。洗過土豆絲的水是不能倒掉的,要靜置在一旁,沉淀一下。
開炒了,爸爸打開煤氣,放上炒鍋。他每次拿起油壺,總是很謹慎地定奪油量。油倒完后,總不忘用嘴去舔掉油瓶口那滴快要滴落的油,生怕浪費了一滴油。這都成了老爺子倒油時的經(jīng)典動作了。爸爸這輩子覺得,最奢侈的生活就是家里堆滿了好多好多的米和面,好多好多的肉,還有好多好多缸的油。油熱了,放入切好的蔥絲、姜絲、蒜瓣兒;爆出香味后,放人土豆絲。隨著“咝”的一聲,爸爸用自制的楊木筷子均勻地翻炒土豆絲。一下,兩下,不緊不慢,不急不躁,又保證土豆絲不會糊鍋。那楊木筷子是爸爸親手做的,長有普通筷子的兩倍那么長,粗有我的小拇指那么粗,筷子線條還帶著天然的曲線美。奶奶還在的時候,爸爸會在土豆絲炒熟后,再加些水到鍋里,讓土豆絲多燉會兒。那樣口感會更軟些,適合奶奶的胃口?,F(xiàn)在奶奶不在了,爸爸為了照顧我們的口感,在土豆絲炒熟后,會提早放點醋和生抽就出鍋,保證了土豆絲的“清脆爽口”。爸爸手臂的力量很大,左手騰空端著炒鍋,右手用筷子把土豆絲扒拉到盤子里,就連筷子上的一絲也會喂到嘴里。一盤美味的土豆絲就可以上桌了!
媽媽說,炒過菜的鍋要趁熱洗,那樣既快又干凈。所以,爸爸這邊一手把土豆絲端到一旁,一手拿鍋放到水龍頭下去洗。爸爸刷鍋用的刷子是自制的高粱桿刷,從不用洗潔凈。這個洗鍋的辦法我也試過多次,效果很不錯。一頓飯過后,洗過土豆絲的水的底部會沉淀下一層薄薄的土豆淀粉。媽媽每次把這一點一點地淀粉都積攢了起來,一年下來攢了不少。到了每年的臘月天,媽媽就會把攢起來的淀粉加工成土豆粉條,然后作為春節(jié)招待家人的上品菜肴。
爸爸媽媽辛苦奮斗一輩子,踏踏實實、勤儉節(jié)約,為了生活能過得好一些,為了他們的子女能更幸福一些,操碎了心。但這絲毫不妨礙他們用心做出這么好吃的土豆絲。而我做飯,做的只是飯菜,只是把飯菜加熱至熟而已。不論是做飯還是生活,缺少了用心和耐心,缺乏了歷練和積淀,只是為了做飯而做飯,怪不得不好吃。
2019年,我做出一個決定,決定找回丟失的自我。我是誰?我就是那個踏實、勇敢、有尊嚴、有希望的自己。在過去的幾年里,我被“高傲、自負、疲憊、迷茫、榮譽”沖昏了頭。我要把這些“過去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丟進垃圾桶,永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