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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益組織參與農村公共性建構的內涵、困境與出路

      2019-09-10 07:22:44李遠崔月琴
      江漢論壇 2019年11期
      關鍵詞:農村

      李遠 崔月琴

      ?摘要:改革開放以來,中國農村的公共性漸趨衰落。公益組織憑借自身優(yōu)勢,分別從文化建構、組織建構和治理建構三個層面參與到重建農村公共性的事業(yè)之中,并已取得一定成效。但是,由于自身局限性與農村社會結構之間的張力,公益組織在參與公共性建構的過程中可能遭遇到三重困境:公共性文化建構的表層化,公共性組織建構的外形化,以及公共性治理建構的形式化。要破解這三重困境,公益組織需要發(fā)揮其專業(yè)性特質,在辯證認知農村公共性結構的基礎上,設置恰當的公共性建構目標,并采取策略性的建構手段,對農村既有的公共性資源因勢利導,促成農村公共性的重建。此外,公益組織也可以通過與其他部門的合作克服自身的局限性。而政府也應當通過引導與支持等方式,加強與公益組織的合作,以更好地推進農村公共性的重建。

      關鍵詞:公益組織;農村;公共性建構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東亞鄉(xiāng)村振興的社會政策比較研究”(18ZDA119);國家社會科學基金一般項目“支持型社會組織參與社區(qū)治理的路徑選擇與聯動機制研究”(19BSH14)

      中圖分類號:C91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854X(2019)11-0116-07

      改革開放以來,隨著國家在鄉(xiāng)土情景中的“退場”,以及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落實,農村呈現出村落共同體解體、傳統(tǒng)權威衰落、社會原子化與公共治理碎片化等現象。這些現象可以在理論層面上被綜合概括為農村公共性的衰落。對于公共性,不同的學者在有差異的研究視角下有其各自的界定。但是就其普遍性的共識而言,公共性是指相對于“私”領域的一系列具有公開性、共有性和包容性的維系公共生活的基本結構和法則。① 因而,農村社會的公共性,就是維系農村公共生活的基本結構與法則,如公共精神、公共法則、公共空間等。近年來的一些農村公共性研究,以時間為線索梳理了建國以來農村公共性的變遷歷程。② 在此基礎上一些學者指出,在變遷和轉型的進程中,農村社會的公共性處于衰減和變異之中,并具體表現出公共空間萎縮、公共利益流失、公共精神消解等特征。③ 也有學者從基層治理的角度指出,盡管農村社會治理從國家主導轉向了國家力量為主與鄉(xiāng)村自治力量為輔的狀態(tài),但是農村社會治理的公共性仍然處于集權化與行政化下的異化之中。④ 而農村公共性的衰落與異化,進一步帶來了農村公共生活的危機,比如環(huán)境治理的惡化、公共服務的短缺、經濟合作的失敗等。⑤

      為了緩解此種危機,國家采取了各種方式,力圖重建農村社會的公共性。在中央政府層面,國家在農村大力推進以村民委員會為核心的村民自治制度,并出臺各種有利于農村公共性重建的政策,比如鼓勵農村經濟合作組織發(fā)展等。地方政府在響應中央政策的同時,也在農村再組織化、公共精神重建等方面探索不同的創(chuàng)新模式。而在政府部門之外,近些年來公益組織 ⑥ 作為一種社會性的力量也正逐步參與到重建農村公共性的事業(yè)之中。一些公益組織通過為農村提供公共服務的方式,間接地參與到農村公共性的建構之中,也有一些公益組織通過在農村培育社會組織和進行社區(qū)營造等方式,直接地介入到農村的公共性建構之中。一些成功的案例已經表明,公益組織因其不同于國家和市場的社會性、公益性和專業(yè)性的特質而在農村公共性建構中具有獨特優(yōu)勢,并業(yè)已取得一定成效。但是,通過對相關文獻的梳理和一些案例的觀察,我們發(fā)現公益組織也可能因其相對于其他社會部門的局限性而在建構農村公共性的過程中遭遇不同程度的困境。因而,本文將在闡明公益組織參與農村公共性建構的內涵的基礎上,以公益組織自身特性與農村社會結構之間的關系為視角,在理論層面歸納和分析公益組織在建構農村公共性時可能遭遇的困境,并探索其破解之道。

      一、公益組織參與農村公共性建構的三重蘊涵

      作為維系公共生活的基本結構和法則,公共性概念包含多個層次,如公共規(guī)則、公共制度、公共文化等。中國農村社會的公共性同樣包含多個面向,有學者將其操作化為公共空間、公共服務、公共交往、公共規(guī)則、公共精神等多個維度。⑦ 公益組織受自身性質所限,對農村公共性的建構并不能面面俱到。比如,農村公共制度和規(guī)則的建構需要國家司法權力和行政權力的干預。我們認為,公益組織更應當也更適宜從至少三個層面,即文化層面、組織層面和治理層面對農村公共性加以建構。

      (一)農村公共性文化的建構

      公共性文化是一個社區(qū)的公共性結構的內在靈魂,所以對農村公共性文化的建構是公益組織開展公共性建構的起點,并且貫穿始終。農村的公共性文化是指一個農村社區(qū)內的居民所共有的有利于公共事務和公共利益的一整套文化觀念。它在個體層面表現為對公共利益的認同感和責任感,促成公共事務的參與精神與合作精神,以及有助于達成參與和合作的相關理念和品質:信任、團結、寬容等;在農村社區(qū)層面表現為確認和推崇上述個體公共性觀念的集體觀念與規(guī)范。

      將當代中國農村的發(fā)展現狀與這一概念相對照,可以發(fā)現農村社會不同程度地存在著社區(qū)公共性文化的流失和衰變。首先,傳統(tǒng)的農村公共性文化尚存但呈現萎縮狀態(tài)。傳統(tǒng)的農村公共性文化以傳統(tǒng)的農村共同體為根基,呈現出三個層次:蘊含在家族共同體中的以血緣為紐帶的維護家族共同利益的公共性文化;形成于鄰里共同體中的以人情互惠與互助為核心的公共性文化;彌散在村落共同體中的以地緣為紐帶的維系村落團結與村落利益的公共性文化。傳統(tǒng)公共性文化盡管具有差序格局下的特殊主義取向,但能基本覆蓋村落的公共性需求。然而,隨著近年來農村人口流動與流失的加劇,農村共同體賴以維系的長期穩(wěn)定的互動紐帶發(fā)生斷裂,農民的互動關系逐步從村落向鄰里、家族乃至家庭塌縮⑧,進而傳統(tǒng)的公共性文化也出現了明顯的向內萎縮的趨勢。其次,個體功利主義替代鄉(xiāng)土倫理逐漸成為農村公共性文化的不穩(wěn)定根基。一方面,以人民公社的解體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落實為主要驅動,農村社會的集體主義逐漸消沉而日益呈現個體化的趨勢。另一方面,在市場化浪潮的沖擊下,功利主義的思潮也日漸滲透到農民的思維方式之中。⑨ 在此基礎上,農民對于農村公共事業(yè)的觀念不再單純以傳統(tǒng)的鄉(xiāng)土倫理為基礎,而更多地從個體利益考量出發(fā)。而這種缺乏公共性的個體功利主義顯然無法構成農村公共性文化的穩(wěn)固根基。最后,農村公共性文化存在著重他治而輕自治的傾向。傳統(tǒng)共同體的萎縮以及新生的村民委員會在實踐中的行政化特征,使得農民很難找到有效的自治途徑,容易在農村社區(qū)中形成一種對行政性力量的依賴心理,進而導致農村的公共性文化出現重他治而輕自治的傾向。

      將農村公共性文化的規(guī)范性概念與當前農村公共性文化的實然狀況相比照可以看到,公益組織參與農村公共性文化建構不應只是單純的建造過程,還應當包括以專業(yè)化的方式對農村既有公共性文化的改造。公益組織只有將現代的公民意識與公共精神融入到農村公共性文化的根基之中,從而使其在一定程度上超越既有的小圈子格局和個體功利主義的邏輯,才能在農村社區(qū)構建起更契合規(guī)范性概念的公共性文化。公益組織達成此種目的的手段,包括但不限于公民教育、資源誘導以及組織建構等。

      (二)農村公共性組織的建構

      公共性組織是社區(qū)公共性的承載者,同時也是公共治理的重要主體。所以,對農村公共性組織的建構,是公益組織參與農村公共性建構的關鍵部分。從公共性的內涵來看,農村的公共性組織在理想化的情境下應當是指社區(qū)成員為達成公共事業(yè)與公共利益,以平等、合作、參與等公共精神和公共規(guī)則為原則而自發(fā)形成的團體或組織。與此對照不難發(fā)現,近年來國家提倡發(fā)展、農民自發(fā)組織的農村社區(qū)社會組織與與農村公共性組織具有高度的一致性。所以,培育和扶持農村社區(qū)社會組織是當下公益組織建構農村公共性組織的主要內容之一。但是,公益組織的建構行動并非從零開始,農村社區(qū)在外部力量介入之前自有其一定的組織化結構。

      一般意義上農村社區(qū)的組織化結構包括但不限于以下三個方面:以地緣關系為紐帶,以人情互惠倫理為法則的松散的非正式組織網絡,如鄰里之間日常的互助網絡;以血緣關系為紐帶,以傳統(tǒng)禮俗為法則的家族、宗族組織;以行政力量自上而下推動形成的制度化的村民基層自治組織,即村民委員會。在公共性的視野下,這三個層次的農村社區(qū)組織化結構都承擔了一定的公共治理職能,具備一定的公共性,但是也存在公共性缺失與異化的問題。首先,就非正式的組織網絡而言,其本身就存在著相當的不穩(wěn)定性,無法為社區(qū)成員的公共參與提供穩(wěn)定的載體。而在個體功利主義文化興起以及社區(qū)成員流動性增大的沖擊下,這些非正式組織網絡也面臨解組的危機。其次,傳統(tǒng)的宗族組織在一些農村地區(qū)的復興,為村民的公共參與提供了組織載體,并提供了一定限度的公共服務。但是因其家族性和血緣性的特征,宗族組織在公共服務上往往只著眼于本族范圍而排斥社區(qū)其他成員,并且也可能為了狹隘的本族利益而與社區(qū)的公共利益產生矛盾和沖突。此外,宗族組織所遵循的禮俗法則,使得宗族內部的成員參與存在男女有別、親疏有別、長幼有別的等級化傾向。⑩ 最后,村民委員會雖然在法律意義上作為基層自治組織應當成為村民進行公共參與的核心載體,但是在實踐中卻常常被行政體系所吸納,扮演著國家行政體系末梢的角色。

      結合上述對一般意義上農村社區(qū)組織化結構的審視和分析,我們可以看到農村社區(qū)既有的組織化結構一方面承載了部分公共性,另一方面也存在公共性缺失和異化的問題。所以公益組織參與農村公共性組織的建構不應當僅僅是在農村培育和扶持新型社區(qū)社會組織,還應當包括引導和推動農村社區(qū)原生組織的公共性生長和轉型。第一,公益組織可以通過專業(yè)化的社區(qū)工作方法,培育和激活社區(qū)鄰里和人際間的互助關系網絡。第二,公益組織可以通過專業(yè)的組織建設方式,引導宗族組織進行組織理念、組織制度方面的公共性建設,從而使其在組織形式和原則上更具平等性,在公共服務和公共參與上更注重社區(qū)利益。第三,公益組織可以探索性地引導村民參與到村民委員會的治理工作之中,從而使村民委員會更具有社會化的公共性。公益組織在建構新型社區(qū)社會組織的同時,引導和推動內生組織的公共性轉型,才能更好地為農村公共性治理打下組織化基礎。

      (三)農村公共性治理的建構

      公共性治理是社區(qū)公共性的實踐展開,它是公共事業(yè)得以完成、公共利益得以實現的必要過程。因此,對公共性治理的建構是公益組織建構農村公共性的最終環(huán)節(jié)。質言之,農村社區(qū)治理是指對農村公共問題和公共事業(yè)的治理。而合于現代公共性內涵的農村社區(qū)治理,也就是公共性治理,至少應具備以下三個特征:第一,村民以個體或組織為形式開展有效參與;第二,參與治理的主體之間形成良性而有機的互動關系與機制;第三,治理過程以信任、平等、合作等為主要原則。

      借助前文對農村社區(qū)組織結構的描述,我們可以從社區(qū)治理主體的角度對一般意義上的農村現存治理格局進行勾勒:作為基層自治組織的村兩委主導村落社區(qū)的公共治理,宗族組織在有限范圍內為宗族成員提供一定的公共服務,非正式的組織網絡作為補充性力量在局部發(fā)揮公共治理的職能,新生的社區(qū)社會組織正在吸納村民參與到公共治理之中。這樣的治理格局與公共性治理的規(guī)范性要求存在一定的差距。首先,在社區(qū)治理中,村民的參與度較低。經常扮演行政末梢的村自治組織,因承擔大量行政性事務而對社區(qū)內的公共服務著力較少,也因其行政性而缺乏對村民在社區(qū)治理上的動員和吸納。宗族組織由于其內部的等級觀念和制度,使得其治理職能通常由少數宗族精英所主導。非正式的組織網絡天然地在吸納村民參與公共治理上具有局限性。而一些新生的社區(qū)社會組織尚在成長之中,還很難作為村民參與社區(qū)治理的有效載體。其次,社區(qū)治理的主體之間經常是彼此孤立的,并未在社區(qū)治理上形成較好的互動關系與協同機制。一方面,很多村落的各個治理主體自身尚不成熟,缺乏社區(qū)治理以及協同互動的意識與能力。另一方面,本應作為主導性力量的村自治組織,通常并未充分發(fā)揮其職能以調動社區(qū)內其他治理主體就社區(qū)公共事業(yè)展開良性互動與協同合作。最后,在社區(qū)治理的實踐過程中,信任、平等、合作等公共性原則并未被完全貫徹。比如在一些農村的公共事務治理中,由于缺乏公共性精神,雖然各個治理主體參與到了治理之中,卻因只是從各自利益出發(fā)而將公共治理的過程變成了利益的角逐空間和博弈場域。

      由上可見,公益組織參與農村公共性治理建構至少包括以下三個方面的內容:其一,增強農民參與社區(qū)治理的意識與能力,并通過培育新組織和變革舊組織的方式拓寬農民參與治理的渠道。其二,調動社區(qū)內不同主體參與到社區(qū)治理之中,并促使它們形成良性的互動關系與協同機制。其三,通過引導和監(jiān)督等方式將信任、平等、合作等公共性原則貫徹到農村的社區(qū)治理之中。公益組織可以通過教育、咨詢、設計等外在方式在這三個方面實現農村公共性治理的建構。此外,公共性治理本身是一個復雜的實踐過程,公益組織以項目的形式親自參與到農村社區(qū)具體問題的治理中并帶動其他社區(qū)主體參與治理,也是一個較好的建構方式。

      綜上可見,盡管農村社會的公共性總體上處于衰落之中,但是不論在文化、組織還是治理層面,農村社會中仍然保有一定的公共性結構。公益組織對農村公共性的構建并不是一個在白板上展開的單純的建造過程,同時也是一個對農村既有的公共性結構的改造過程。也正因如此,如何處理公益組織與農村既有公共性結構之間的關系,就成為公益組織能否有效參與農村公共性建構的關鍵所在。

      二、公益組織參與農村公共性建構面臨的困境

      近年來隨著公益組織越來越多地參與到農村社區(qū)服務、社區(qū)建設、社會組織培育的實踐探索之中,其對農村公共性的建構已經產生了一定的成效。但是,由于政治、經濟、社會等多方面因素的影響,公益組織在參與農村公共性的建構中也遭遇到了困境。在此,筆者將以公益組織自身特性與農村自有的公共性結構之間的關系為視角,對公益組織在建構農村公共性中所遭遇的困境進行歸納和分析。

      (一)公共性文化建構的表層化:公益組織的價值性與農村既存公共性文化間的張力

      公益組織對農村公共性文化建構的目的在于,使現代社會的公共性文化真正內化于村民個體與農村社區(qū),從而培養(yǎng)出具有公共精神的社區(qū)成員,并在社區(qū)形成良好的公共道德風尚。然而已有研究發(fā)現,盡管一些公益組織在農村進行公益服務的過程中注重公共精神的傳遞,甚至直接以塑造公共性文化為主要目的進行公益項目的設計與實踐,但是接受公益服務和參與公益項目的村民卻只是對公益組織試圖構建的公共性文化予以儀式性和策略性的接納。 在此情況下,公益組織對農村社區(qū)的公共性文化建構的結果就只是農民習得了一些公共性話語,社區(qū)留下了一紙道德公約,最終流于表面。這種公共性文化內化失敗的困境,可以稱之為公共性文化建構的表層化。

      公益組織的價值性與農村社區(qū)既存的公共性文化間的張力,是造成公共性文化建構表層化困境的重要原因。公益組織的價值性是指相對于其他社會部門,“其組織或機構的動力和運行主要是建立在價值承諾(value-based commitment)之上”。因此公益組織往往對價值性目標具有更高的訴求。而對農村公共性文化的建構恰恰是極具價值性訴求的公益組織行動,因此公益組織難免將這一建構過程根據公共性文化的規(guī)范性定義作出較為理想化的預設。但是,農村的公共性文化并非是一塊白板。上文已經指出,當代農村社會的公共性文化,通常兼具傳統(tǒng)性、功利性和行政性的特征。公益組織如果因其價值性特征而在農村公共性文化建構的過程中不能有效地調和與農村社區(qū)既有的公共性文化之間的矛盾甚至發(fā)生直接的碰撞,則公益組織的公共性文化建構可能會被農村社區(qū)根深蒂固的舊公共性文化所消解。

      首先,在目標設置層面,如果公益組織試圖直接以現代性的公民精神和公共道德為藍本對農民個體與農村社區(qū)的公共性文化進行改造,那么可能遭遇農民與社區(qū)的抵觸。一方面,傳統(tǒng)的公共性文化所蘊含的人情互惠倫理,以及在市場化之下日益形成的功利性的經濟理性對于農民的日常生活具有重要的現實功能。另一方面,對行政力量承擔公共事業(yè)的心理期待在當下仍然是農村公共性文化的重要支柱。因而,過于激進的目標設置可能非但無法對現有的公共性文化格局進行改造,反而會因為缺乏現實性與合理性而只能在公益資源的誘導和公共理念的灌輸下獲得農民對新公共性文化的策略性與儀式性的遵從。

      其次,在手段選擇方面,如果公益組織不能策略性地將農村既有的公共性文化資源因勢利導、為我所用,那么新公共性文化的建構將會事倍功半。農村社區(qū)既存的公共性文化既是公益組織試圖打造的新公共性文化的某種阻礙,同時也可能是可以善加利用的重要資源。比如,雖然傳統(tǒng)的公共性文化具有小圈子性和人情往來的特殊主義取向,但是也能夠促使村民參與到一定范圍的公共事務之內。如果公益組織可以順著這樣的邏輯將村民帶入到公共事務的參與中,并逐步向其滲透更有普遍主義性質的志愿精神、公共精神,那么新公共性文化的建構將獲得傳統(tǒng)文化資源的支持。但是,如果公益組織將自身的價值訴求和公共性理念與農村社區(qū)的既有文化截然對立起來,由于缺乏內生性的文化資源支持,新的公共性文化可能就只能浮于表面而無法內化,最終為既存的公共性文化所消解。

      (二)公共性組織建構的外形化:公益組織的外在性與農村原生組織結構間的張力

      公益組織對農村公共性組織建構的目的在于,培育出具有公共性特征的社區(qū)社會組織,以及實現社區(qū)原生組織的公共性生長與轉型。然而,公益組織在農村的公共性組織建構有時可能只是徒具外形。一些公益組織在農村社區(qū)通過專業(yè)化的項目為農村社區(qū)搭建起了一些社區(qū)社會組織的架構,并試圖通過理念、制度、規(guī)則輸入的方式賦予社區(qū)社會組織公共性的內涵、推動社區(qū)原生組織的轉型。但是其結果卻是一些原生的農村組織只是在形式上采納了公益組織的方案,仍較大程度地保留了舊有的組織文化與運行邏輯;一些新生的社區(qū)社會組織有時不僅不能堅持公共性的組織內涵,反而在實踐中被原生組織所侵蝕甚至同化。這種農村組織只是在外形上對公共性組織進行模仿而在其實質上仍固守舊習的困境,可以稱之為公共性組織建構的外形化。

      公益組織的外在性與農村原生組織結構間的張力,是造成公共性組織建構外形化困境的重要原因。公益組織的外在性,是指公益組織盡管堅持在一線開展公益實踐,但作為介入農村公共性建構的主體,始終是外在于農村社區(qū)的。這種外在性會帶來至少兩個方面的后果:其一是公益組織對農村原生組織結構可能會缺乏足夠充分的認知和把握;其二是公益組織的項目周期時間是相對有限的,而農村社區(qū)的原生組織結構常常是復雜多重、根深蒂固且具有力量的。外在性的公益組織在對原生組織結構缺乏足夠了解的情況下,試圖在短時間內通過理念、制度、規(guī)則的快速輸入進行公共性組織的建構,則可能無法進行實質性的變革。

      首先,公益組織對農村社區(qū)原生的組織結構缺乏足夠充分的認知和把握,就可能無法找到有效進行公共性組織建構的手段。農村既存的公共性文化兼具阻礙性和資源性的特征,農村的原生組織結構對于公共性組織的建構同樣具有這樣的雙重作用。公益組織如果不能發(fā)掘原生組織結構的資源性特征,并將其與公共性連通起來進行組織建構,則公共性組織建構將缺乏堅實的社會基礎。比如,公益組織在培育社區(qū)志愿服務組織時,如果可以將已有的鄰里之間的互助圈子聯結起來,再進行志愿精神的教育和組織制度的建設,就可能會事半功倍。反之,如果只是形式化地搭建起志愿組織的結構,再進行理念、制度的輸入,則可能在項目結束之后只留下志愿組織的空殼。

      其次,公益組織由于項目周期時間的有限性,可能無法抵抗原生組織結構的頑固性和影響力。一方面,農村原生組織結構的內在性質由于具有堅實的政治、社會和文化基礎而具有一定的頑固性。即使公益組織在短時間內一定程度上實現了原生組織的公共性轉型,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原生組織可能還是會逐漸延續(xù)舊有的組織性質。比如,公益組織可以通過教育引導的方式,改變宗族組織內部對男女參與的不平等對待取向,但是由于農村社區(qū)男尊女卑的文化陋習的存在,被改造的宗族組織很可能在實踐過程中重拾原有的男女差別對待的組織理念和原則。另一方面,農村原生組織結構因其在農村社區(qū)所具有的政治、社會和文化上的影響力,可以對新生的社區(qū)社會組織進行滲透、吸納和同化。公益組織在農村培育社區(qū)社會組織時,可以運用其專業(yè)手段和組織資源為社區(qū)社會組織設置一個保護性的隔離帶,但是當公益組織結束項目離開農村社區(qū)后,新生的社區(qū)社會組織可能無力抵御原生組織的同化力量。比如,在公益組織撤出社區(qū)后,公益組織在農村培育的社區(qū)志愿組織可能會在與行政化的村委會的互動中逐漸淪為其開展行政性工作的工具和附庸,喪失其獨立性和社會性。

      (三)公共性治理建構的形式化:公益組織的弱權力性與農村現實治理格局間的張力

      公益組織對農村公共性治理建構的目的在于,使農村社區(qū)的內部治理具有村民參與的真實基礎,使參與治理的社區(qū)主體形成良性的互動關系與協同機制,并使公共性原則貫徹于治理過程之中。然而筆者在調研中發(fā)現,公益組織的公共性治理建構嘗試,有時只是在農村社區(qū)搭建起一個形式化的治理框架,而并未從實質上改變農村社區(qū)的治理狀況。比如,有些公益組織嘗試通過建立制度化平臺的方式將村民調動到對公共事務的協商討論中,但是村民的商討結果往往并不被村委會在進行社區(qū)治理時所參考。如此,村民對社區(qū)治理的參與就只有形式上的價值而并不具備實質性的意義。這種農村社區(qū)治理只是在形式上效仿公共性治理的框架而在實質上仍然遵循原有治理邏輯的困境,可以稱之為公共性治理建構的形式化。

      公益組織的弱權力性與農村現實治理格局間的張力,是造成公共性治理建構形式化困境的重要原因。公益組織的弱權力性,是指相對于政府組織和市場組織,其既缺乏以行政力量為基礎的正式權力,又缺乏以資本為依托的非正式權力。而對農村治理格局的變革,關鍵在于對農村現有治理主體間權力關系的調整。因為公共性治理對村民參與的強調,在本質上觸動了行政性的治理權力與傳統(tǒng)性的精英治理權力,而公共性治理對治理主體間良性互動關系與協同機制的強調,必然要求改變原有治理主體間的不平等關系。前文已經分析指出,農村現存的治理格局已經在社區(qū)治理上發(fā)揮了一定的功能,而作為這種治理格局存續(xù)基礎的農村治理主體的權力關系,自身也具有深刻的政治社會基礎。公益組織自身的弱權力性,使其很難對農村現存治理格局中的權力關系進行調整。如果公益組織無法找到有效手段彌補自身相對于政府組織和市場組織的弱權力性,那么公共性治理的建構就難免陷入形式化的困境。

      首先,如果公益組織不能憑借其專業(yè)性獲得基于認同的非正式權力,那么它將難以在農村的治理權力格局中為村民的有效參與贏得空間。公益組織通常并不具備行政性的正式權力和資本性的非正式權力,但是其可以憑借自身的專業(yè)性獲得基于認同的非正式權力。而在社區(qū)治理中,這種認同直接來源于對公益組織的治理績效的認可。通常好的治理績效能夠帶給村民實際利益,維系宗族和村落的團結,也能給村委會帶來政績。所以,如果公益組織能夠在項目實施之前通過專業(yè)性的手段使村民了解并信服新治理模式在治理績效上的優(yōu)越性,并在項目實施的過程中逐步兌現治理績效的承諾,那么公益組織就能獲得社區(qū)對項目乃至組織的認同,進而獲得一定的非正式權力。這種非正式的權力可以使公益組織在與村委會和宗族組織的互動中獲得更大的話語權,進而為村民的有效參與贏得空間。反之,如果公益組織無法以其專業(yè)性獲得基于認同的非正式權力,那么在行政性的治理權力與傳統(tǒng)性的精英治理權力排斥村民參與時,公益組織很難將村民的參與轉化為有效的治理過程。

      其次,如果公益組織不能在尊重農村現有治理格局合理性的基礎上對治理主體間的權力關系進行適度調整,那么它將很難在治理主體間建構起真實有效的互動關系與協同機制。在一般的農村治理格局中,村委組織往往處于強勢的主導地位,傳統(tǒng)的宗族組織或網絡較之于新生的社區(qū)社會組織也常常更具地位和權能。此種治理主體的權力關系固然有其缺乏平等性的一面,但在結構和功能上也有一定的合理性。村委組織在法律和功能意義上都是村民進行自我治理的最主要主體,而新生的社區(qū)社會組織可能還需要一定時間的成長才能獲得與傳統(tǒng)組織網絡相當的地位和權能。所以,如果公益組織能夠根據農村治理格局的合理性面向,嘗試構建可以發(fā)揮不同治理主體各自優(yōu)勢的相對平等的協同共治框架,那么治理格局的變革將更易實現。反之,公益組織在缺乏強制性的行政權力的前提下,如果在構建新治理格局的過程中較為激進地貫徹平等性等原則,則可能導致社區(qū)治理主體只在形式上遵從協同共治的框架,而在實質上對新的治理權力關系加以抵制。

      三、公益組織參與農村公共性建構困境的破解路徑

      公益組織參與農村公共性建構困境的重要根源在于公益組織的自身特性與農村社區(qū)自有的公共性結構之間的張力,但是這種張力并不是不可消解的。一方面,公益組織的專業(yè)性特質決定了公益組織有可能對自身特性與農村公共性結構間的張力進行反思與再認識,進而以其專業(yè)的理念和工作方式化解此種張力。另一方面,公益組織所代表的社會部門與市場部門和政府部門在農村公共性建構上各有優(yōu)勢與劣勢,公益組織可以通過與其他部門合作的方式克服自身的局限性,從而化解自身與農村公共性結構之間的張力。因此,筆者認為可以從公益組織自身以及多元主體聯動兩個角度出發(fā),探求破解公益組織參與農村公共性建構困境的可能路徑。

      (一)公益組織需要發(fā)揮其專業(yè)性特質,在辯證認知農村公共性結構的基礎上,設置恰當的公共性建構目標,并采取策略性的建構手段,對農村既有的公共性資源因勢利導,促成農村公共性的重建

      首先,深刻把握農村公共性結構的內在邏輯,辯證審視農村公共性結構的雙重面向。公益組織應當通過對農村社會相關知識的積累和所在農村社區(qū)的深入調研,形成對農村社區(qū)公共性結構的深刻認知。在此基礎上,公益組織要對所在農村的公共性結構加以辯證審視。在現代公共性的視角下,農村自有的公共性結構同時具有合理性與不合理性的雙重面向,因而其對于農村的公共性建構也就兼有阻礙性與資源性的雙重性。公益組織應當辯證審視,判斷出其中所蘊含的雙重性,從而明確構建公共性過程中可能的阻力與助力。

      其次,在洞悉農村公共性結構的基礎上,設置恰當的公共性建構目標。公益組織對農村公共性建構的目標設定,不能僅從公共性的規(guī)范性概念和理想圖景出發(fā),也要結合農村公共性結構的實際狀況。農村公共性的建構既是一個創(chuàng)造的過程,同時也是一個對農村自有公共性結構的改造過程,這個過程必然是漸進而長期的。公益組織不能設置過于激進和理想化的目標,而應當根據所在農村的實際狀況和特點,設置既有革新意義又可以被農村社區(qū)接納的建構目標。

      最后,在洞悉農村公共性結構的基礎上,采取策略性的公共性建構手段。這里所說的“策略性”,主要是指公益組織在公共性建構的過程中,不應總是把農村自有的公共性結構作為阻礙性的對立面,而應當善于發(fā)掘其資源性的一面,從而因勢利導,使其為我所用。而每個農村社區(qū)的社會狀況都有各自的特性,所以公益組織需要將專業(yè)化的工作方法與在農村工作中積累的實踐智慧相結合,才能逐步摸索出適合自身所在農村社區(qū)的策略性的公共性建構手段。

      (二)公益組織可以通過與其他部門聯動合作的方式克服自身局限性,以促成農村公共性的重建

      首先,公益組織可以通過與企業(yè)等市場主體的聯動合作破解農村公共性構建中的困境。比如,近年來一些企業(yè)參與到了農村的產業(yè)開發(fā)與扶貧事業(yè)中,但是由于缺乏組織農民的專業(yè)知識與經驗而使事業(yè)的開展無法獲得預期的效果。而一些公益組織也在嘗試通過培育農民合作社的方式幫助農村社區(qū)脫貧,但是由于缺乏經濟資源和市場銷路而在農村遭遇信任危機和動員困境。在此種情境下,如果公益組織能夠與相關企業(yè)聯動合作,那么企業(yè)就可以通過為公益組織提供資源與銷路的方式化解公益組織與農村社區(qū)之間的互動張力,而公益組織也可以通過發(fā)揮其組織農民的優(yōu)勢,破解企業(yè)在農村社區(qū)遭遇的組織化困境。

      其次,公益組織可以通過與政府部門的聯動合作破解農村公共性建構中的困境。例如,近年來地方政府也在探索通過鼓勵農村社會組織發(fā)展的方式重建農村公共性,但是由于在基層缺少政策執(zhí)行的抓手而難以實現真實有效的農村社會組織培育。而公益組織在農村社區(qū)的社會組織培育中,則時常由于自身的弱權力性而難以抵御農村原生組織對新生的社區(qū)組織的侵蝕與同化。在此種情境下,如果公益組織能夠與政府部門聯動合作,那么政府部門就可以通過委托公益組織在農村社區(qū)開展社會組織培育的方式彌補自身在政策執(zhí)行上的欠缺,而公益組織也會因為獲得行政權力的支持而使自身在農村社區(qū)的培育行為具有更強的合法性與效力。

      最后需要指出的是,在推進農村公共性重建的過程中,政府部門應當注重發(fā)揮公益組織的作用,并通過引導和支持等方式與公益組織建立良性的協同關系。集體化時期的經驗表明,雖然國家權力對農村公共性的建構具有重要作用,但是過度的直接干預反而可能造成農村公共性的變異。 而借助公益組織的力量,可能是使國家在農村公共性重建的過程中既最大化發(fā)揮自身作用又避免國家權力對農村社會過度干預的一條有效途徑。國家作為鄉(xiāng)村振興的主導力量,應當通過制度與政策上的引導和支持,使公益組織在農村公共性重建中發(fā)揮更大的作用,并與政府和市場形成優(yōu)勢互補的治理格局。

      注釋:

      ① 呂方:《再造鄉(xiāng)土團結:農村社會組織發(fā)展與“新公共性”》,《南開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3期。

      ②⑦ 張良:《村莊公共性生長與國家權力介入》,《中國農業(yè)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4年第1期。

      ③ 吳業(yè)苗:《農村社會公共性流失與變異——兼論農村社區(qū)服務在建構公共性上的作用》,《中國農村觀察》2014年第3期。

      ④ 周慶智:《基層政權的公共性建構:一個歷史制度主義視角》,《哈爾濱工業(yè)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4期。

      ⑤ 武中哲、韓清懷:《農村社會的公共性變遷與治理模式建構》,《華中農業(yè)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6年第1期。

      ⑥ 相對而言,農村內生的社會組織具有更強的內部互益性,因此本文使用“公益組織”概念來特指外生于農村社區(qū)并介入到農村公共性建構之中的社會組織,包括國際NGO以及本土的各類服務型、支持型社會組織。

      ⑧ 田毅鵬:《村落過疏化與鄉(xiāng)土公共性的重建》,《社會科學戰(zhàn)線》2014年第6期。

      ⑨ 吳理財、劉磊:《改革開放以來鄉(xiāng)村社會公共性的流變與建構》,《甘肅社會科學》2018年第2期。

      ⑩ 鄭永君:《農村傳統(tǒng)組織的公共性生長與村莊治理》,《南京農業(yè)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2期。

      程士強:《制度移植何以失???——以陸村小額信貸組織移植“格萊珉”模式為例》,《社會學研究》2018年第4期。

      崔月琴、袁泉:《轉型期社會組織的價值訴求與迷思》,《南開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3期。

      作者簡介:李遠,吉林大學哲學社會學院講師、博士后研究人員,吉林長春,130012;崔月琴,吉林大學匡亞明特聘教授,哲學社會學院博士生導師,吉林長春,130012。

      (責任編輯 ?劉龍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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