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霞
(中國民航大學 經(jīng)濟與管理學院,天津 300300)
員工的不安全行為是導致事故發(fā)生的重要因素之一,員工行為受其心理狀態(tài)的支配,相關案例研究發(fā)現(xiàn)94%的事故誘因與員工不良心理相關[1]。快節(jié)奏、浮躁功利的社會環(huán)境極易導致員工產(chǎn)生負向情緒,并對員工的組織承諾和工作績效產(chǎn)生消極影響,致使不安全行為頻繁出現(xiàn),最終阻礙團隊績效和組織變革[2]。因此,如何通過改變員工的不良心理狀態(tài),控制和預防員工不安全行為的出現(xiàn),提升安全管理水平已經(jīng)成為現(xiàn)階段中國安全生產(chǎn)改革事業(yè)亟待解決的問題之一。
犬儒主義(cynicism)亦稱“昔尼克主義”,是近年來出現(xiàn)在組織行為學領域的新興構念和理論體系,它是心理學、管理學、社會學等相關學科的交叉詞匯。早期的犬儒主義者是根據(jù)自身的道德原則去蔑視世俗的觀念;后期的犬儒主義者依舊蔑視世俗的觀念,但是卻喪失了賴為準繩的道德原則。在組織行為學層面,犬儒主義指在某種特定環(huán)境下員工對組織采取的消極行為[3]。
心理資本是指個體在成長和發(fā)展過程中表現(xiàn)出來的1種積極心理狀態(tài),超越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的核心心理要素,是促進個人成長和績效提升的心理資源[4]。研究發(fā)現(xiàn)心理資本對個體的態(tài)度和行為產(chǎn)生影響,心理資本與偏差行為呈顯著負相關,能夠對偏差行為進行反向預測。Larson等[5]第1次發(fā)現(xiàn)心理資本影響員工工作態(tài)度積極性,并與組織內的犬儒主義、生產(chǎn)行為及離職傾向呈負相關。心理資本通過影響積極情緒進而對組織變革相關的行為(組織公民行為與偏差行為、反生產(chǎn)行為)和態(tài)度(工作投入、玩世不恭)產(chǎn)生影響[6]。
綜上所述,心理資本與員工不安全行為間的作用機理依然存在“黑箱”,現(xiàn)有國內外研究多關注心理資本對員工不安全行為產(chǎn)生的直接影響作用,忽略了員工出現(xiàn)不安全行為最初的心理態(tài)度變化——犬儒主義。因此,本文基于犬儒主義、積極組織行為學等,剖析心理資本對員工不安全行為的深層次作用機理,運用行為實驗的研究方法探索其對上述關系的影響機理,以期深化心理資本和犬儒主義領域的理論與實踐研究。
最近的研究發(fā)現(xiàn)心理資本和工作場所的安全觀念之間存在著積極關系[7]。心理資本一般通過4種機制影響員工不安全行為,即意向(conation)、積極的認知評價(positive cognitive appraisals)、積極的情緒(positive emotions)及社會機制(social mechanisms)[8]。意向指“有意識進行自主行為的努力”,心理資本影響行動中的意向性與控制感[5];積極的認知評價是對環(huán)境和成功概率的積極解釋,能夠緩解消極偏見。心理資本與積極情緒有關,積極情緒可以拓展思維,從而產(chǎn)生更高的創(chuàng)造力及更多樣化的解決途徑[7]。心理資本不僅依賴于組織內部,社會互動及社會支持在心理資本培養(yǎng)過程中也發(fā)揮基礎性作用[8],因社會支持是建立效能的途徑。安全控制(即員工相信自身控制工作環(huán)境安全、避免傷害的能力)比安全知識更直接對不安全行為產(chǎn)生影響[9]。心理資本的積極認知評估與安全控制相關,與職業(yè)傷害呈負相關。綜上所述,提出假設1。
H1:心理資本與不安全行為負向相關。
研究發(fā)現(xiàn)犬儒主義與許多不良的工作結果相關,例如工作滿意度降低、組織承諾降低、工作績效降低及高離職意愿等[10]。已有研究結果表明犬儒主義能夠預測工作場所的意圖和行為,雖然意圖與行為有差異,但意圖已經(jīng)被證實是行為的強預測因子[10]。行為理論解釋了意圖是行為的直接前因,而計劃行為理論假設感知行為控制對意圖及后續(xù)行為產(chǎn)生直接和間接影響。當員工看到上司或同事對安全持松懈態(tài)度時,他們很可能表現(xiàn)出不安全行為。當員工觀察到事故或者死亡時,他們表現(xiàn)出犬儒主義的概率可能降低,而對安全規(guī)則(自我反省)更加敏感。綜上所述,提出假設2。
H2:犬儒主義與不安全行為正向相關。
實證研究發(fā)現(xiàn)心理資本與犬儒主義呈顯著負相關[11]。充滿希望的員工有能力或意志力來處理危險情況,運用假設1中的心理資本運作機制可知,當面對1個潛在負面事件時,擁有高心理資本的個體會具有更多的內化控制,同時利用積極的自我認知評價和自我反省糾正不利情況。因此,強大的心理資本可以幫助克服與犬儒主義相關的玩世不恭、沮喪及幻滅等消極情緒和思想。綜上所述,提出假設3。
H3:心理資本與犬儒主義為負向相關。
已有研究證實心理資本的積極性及其擴展、構建效應可以幫助員工削弱與犬儒主義相關的消極效應[12]。高心理資本促進積極主動的態(tài)度,從而帶來更安全的選擇,并阻止員工追求相對容易但不安全的行為,即犬儒主義在心理資本與不安全行為之間發(fā)揮直接中介作用。因此,提出假設4。
H4:犬儒主義在心理資本與不安全行為之間起中介作用。
綜上所述,提出的假設理論框架如圖1所示。
圖1 研究假設模型Fig.1 Hypothesis model of research
選取來自中國華北、華東和華南3地共120名民航業(yè)新生代員工參與該項研究工作。將120名被試者隨機分為2組,第1組包含67例為實驗組,剩余53例為第2組,即控制組。實驗組的被試者參加心理資本干預活動,控制組參加日常例行的安全培訓。
取成熟的量表用來測量被試者干預前后的心理資本、犬儒主義和不安全行為。干預后立即進行心理資本和犬儒主義的測量,干預后對不安全行為的測量大約在2個月后進行,以便被試者有時間進行行為改變[13]。心理資本使用Luthans等[14]開發(fā)的24項心理資本問卷(PCQ-24)測量,此方法使用7-Likert量表,評分范圍從1(非常不同意)到7(非常同意);犬儒主義是用Turner等[15]開發(fā)的由11項內容組成的7-Likert犬儒主義綜合評估量表進行測量,該量表的題目包括“除了我的直系親屬,我并不真正信任任何人”和“企業(yè)以犧牲客戶利益為代價獲取利潤”等,評分范圍從1(強烈不同意)到7(強烈同意);員工不安全行為使用Garcia等[16]開發(fā)的量表進行測量,其中第18項至第25項專門針對不安全行為,項目按4-Likert量表評分,其中4為最高同意程度,樣本項目包括“我在工作中過度暴露于風險之中”和“我對工作場所的風險一無所知”等。
為了分離研究變量之間的假設關系,選擇控制變量為任期、性別、工作環(huán)境和工作分類。任期被視為連續(xù)變量,并以年份為單位進行衡量,其余的控制變量是二分法(性別:男性/女性;工作環(huán)境:技術/管理;工作分類:員工/管理者)。
心理資本的獨特特性是類狀態(tài),研究發(fā)現(xiàn)通過心理干預能夠提升心理資本[11]。心理資本干預稱為微觀干預,以面對面或在線方式進行,這種多樣性有助于提高心理資本干預效果。心理資本的干預措施只需持續(xù)數(shù)小時,以便最大限度地提升學習效果。干預過程包含目標設計、路徑生成及克服障礙3個階段[17],心理資本干預總結如表1所示。
使用獨立和單因素方差分析的檢驗來評估2組在控制變量(任期、性別、工作環(huán)境和工作分類)和研究變量的干預前措施(心理資本、犬儒主義和不安全行為)的等效性。如果干預是有效的,預計實驗組在干預后措施上的研究變量將高于控制組。此外,實驗組應在預期的方向上顯示研究變量的顯著平均變化,控制組不應顯示此類變化。
表1 心理資本干預總結Table 1 Summary of psychological capital intervention
被試者包括73名男性和47名女性。有46人來自管理崗位,74人來自技術崗位。被試者平均任期為5.6 a(s=8.4)。關于數(shù)據(jù)的正態(tài)性在±2范圍內的偏度和峰度統(tǒng)計被認為是可接受的[18],本次研究變量的偏度和峰度均在可接受的±2范圍內。描述性統(tǒng)計數(shù)據(jù)、相關性及可靠性程度如表2所示,說明所有的研究變量在預期的方向上都有顯著的相關性,為假設的關系提供了初步的支持。
采用獨立卡方檢驗和單因素方差分析檢驗干預前實驗組與控制組的等效性。性別卡方檢驗結果(χ2(1)=0.227,P=0.64)、工作環(huán)境(χ2(1)=0.035,P=0.86)及工作滿意度(χ2(1)=1.254,P=0.25)實驗組與控制組比較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單因素方差分析(實驗組VS控制組)如表3所示,表3上半部顯示了心理資本、犬儒主義、不安全行為和干預前任期的單向方差分析結果,實驗組與控制組在任何變量上均無顯著差異。因此,結果支持實驗組和控制組的等效性。
表2 各研究變量相關性Table 2 Relevance of each research variable
注:*表示P<0.05;**表示P<0.01;n為樣本數(shù)量;x為均值;s為標準差;1為干預前心理資本;2為干預前犬儒主義;3為干預前不安全行為;4為干預后心理資本;5為干預后犬儒主義;6為干預后不安全行為。
表3 單因素方差分析(實驗組VS控制組)Table 3 Univariate analysis of variance (experimental group VS control group)
注:x為均值;F為是F檢驗的統(tǒng)計量值,F(xiàn)檢驗是一種在零假設統(tǒng)計值服從F-分布的檢驗,其通常是用來分析用了超過一個參數(shù)的統(tǒng)計模型,以判斷該模型中的全部或一部分參數(shù)是否適合用來估計母體;P為將觀察結果認為有效即具有總體代表性的犯錯概率。
本文使用單向、重復測量和混合設計ANOVA測試心理資本干預的有效性。實驗組心理資本干預后,單向ANOVA數(shù)據(jù)結果如表3的下半部所示。2組在心理資本、犬儒主義有顯著性差異,即與控制組相比,實驗組在干預后表現(xiàn)出更高的心理資本和更低的犬儒主義。重復測量的方差分析結果見表4,實驗組心理資本與犬儒主義的均值差異有顯著性(P<0.05),表明干預對增加實驗組的心理資本和減少犬儒主義是有效的。此外,實驗組的不安全行為也有輕微下降(P=0.057)??刂平M在心理資本、犬儒主義及不安全行為方面無顯著性差異。
效應量是反映效應程度大小的統(tǒng)計量,代表變量之間的緊密或差異程度。效應量可分為簡單效應量、標準化效應量和相關效應量。簡單效應量通常是效應組與控制組平均值之差[18]。Cohen’sd是最常用的標準化效應量之一,其定義為2組平均值之差除以標準差,如式(1)所示,可應用于2組樣本均數(shù)比較的效應量計算。Cohen定義的標準差是任意1組標準差(因為2組標準差被假定為相等)。Cohen’sd的評價標準為:小效應(d≥0.2且d<0.5);中等效應(d≥0.5且d<0.8);大效應(d≥0.8)。采用Cohen’sd檢驗干預效果(表4所示),其中心理資本、犬儒主義的干預效果較大(d>0.5),不安全行為的干預效果中等(d>0.2)。
(1)
表4 干預效果的重復測量方差分析Table 4 Repeated measurement variance analysis of intervention effect
注:**表示P<0.01;F,P含義同表3;d為效應量。
運用AMOS軟件對圖1的理論模型進行檢驗[18],將干預后的心理資本、犬儒主義和不安全行為分別輸入作為獨立變量、介體和相關變量,任期、性別、工作環(huán)境和職務分類作為對照變量??刂蒲芯孔兞康母深A措施有助于排除逆反心理。
心理資本對犬儒主義有著顯著的直接影響如圖2所示,間接對不安全行為產(chǎn)生了顯著影響。心理資本和不安全行為的直接影響不顯著。因此,心理資本對不安全行為的影響完全由犬儒主義引起(d=-2.033,P<0.05)。此外,除心理資本對不安全行為沒有顯著的直接影響外,所有偏差校正置信區(qū)間均不包含零,因此支持本文提出的所有研究假設。最后,除預先心理資本干預措施外,所有控制變量均不是任何研究變量的重要預測因子。
注:*表示P<0.05;**表示P<0.01;***表示P<0.001圖2 中介模型結果(n=120)Fig.2 Results of mediation model (n=120)
為檢驗假設的直接和間接效應在實驗組和控制組之間是否相似,本文在實驗組和控制組中運用AMOS進行了多重中介模型分析,其優(yōu)點在于該方法的限制性小于單組分析[19]。多組中介模型分析結果如圖3所示。由圖3(a)可知,實驗組的結果與全部樣本高度一致,心理資本對不安全行為的影響完全是由犬儒主義所導致(d=-2.159,P<0.05)。除心理資本對不安全行為顯著的直接影響,所有經(jīng)修正的置信區(qū)間都不包含零,因此實驗組支持本文提出的所有研究假設。由圖3(b)可知,在控制組中沒有任何假設關系得到支持,所有置信區(qū)間均為零。因此,控制組僅支持假設4。
注:*表示P<0.05;**表示P<0.01;***表示P<0.001)圖3 多組中介模型分析結果Fig.3 Analysis results of multi-group mediation models
1)本文提出的研究假設均成立,即心理資本與不安全行為負相關;犬儒主義與不安全行為正相關;心理資本與犬儒主義負相關。
2)心理資本干預措施效果良好,能夠直接減少犬儒主義,間接降低對不安全行為產(chǎn)生出現(xiàn)的幾率。
3)多組中介模型分析支持假設提出的犬儒主義中介作用,即在實驗組中犬儒主義作為心理資本與不安全行為之間關系的完全中介作用。
4)本文實證分析的數(shù)據(jù)來源結構只局限于民航新生代員工,且調研周期不長,在未來的研究過程中可通過使用時間序列數(shù)據(jù)增加被試者反映的客觀合理性。犬儒主義在中國特定情境中的認知不盡相同,建議未來結合本土民航新生代員工性格、心理、環(huán)境等設計中國本土犬儒主義測量量表,將具有一定的意義和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