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作海案：“被害人”回家了

方菲

2010年5月9日，“殺害”同村人在監(jiān)獄已服刑多年的河南商丘村民趙作海，因“被害人”趙振晌的突然回家，被宣告無罪釋放。河南省高級法院于2010年5月8日作出再審判決：撤銷河南省高級法院復核裁定和商丘市中級法院判決，宣告趙作海無罪。2010年5月13日，趙作海領到國家賠償金和困難補助費65萬元的支票。

今年1月7日，羈押時間最長的蒙冤者劉忠林從吉林省遼源市中級法院拿到了國家賠償決定書，共獲賠460萬元。剛剛過完50歲生日的劉忠林在1990年被認定是殺害一名18歲女性的兇手，一審被法院判處死刑緩期執(zhí)行，在被羈押9217天之后，劉忠林于2018年4月被法院宣告無罪。和劉忠林案相似，9年前被河南省高級法院宣判無罪的趙作海案在當時更是引起廣泛的討論。法學專家們認為，“趙作海式冤案”的不斷平反，更大的意義是體現(xiàn)糾錯的擔當、法律的權威和社會的公平正義生態(tài)形成。

“亡者”歸來

2010年5月9日，“殺害”同村人在監(jiān)獄已服刑10多年的河南商丘村民趙作海，因“被害人”趙振晌的突然回家，被宣告無罪釋放。5月11日，河南省商丘市政法委書記王建民握著冤獄10多年的“殺人犯”趙作海的手說，自己代表市政法部門表示歉意，并表示堅決不回避錯誤。

近年來，國家糾正冤假錯案的力度不斷加大，這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案件之一即是“趙作?！卑?。1998年2月15日，商丘市柘城縣老王集鄉(xiāng)趙樓村趙振晌的侄子趙作亮到公安機關報案，其叔父趙振晌于1997年10月30日離家后已失蹤4個多月，懷疑被同村的趙作海殺害，公安機關當年進行了相關調查。1999年5月8日，趙樓村在挖井時發(fā)現(xiàn)一具高度腐爛的無頭、膝關節(jié)以下缺失的無名尸體，公安機關遂把趙作海作為重大嫌疑人于5月9日刑拘。1999年5月10日至6月18日，趙作海做了9次有罪供述。2002年10月22日，商丘市檢察院以被告人趙作海犯故意殺人罪向商丘市中級法院提起公訴。2002年12月5日商丘中院作出一審判決，以故意殺人罪判處被告人趙作海死刑，緩期二年執(zhí)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省法院經(jīng)復核，于2003年2月13日作出裁定，核準商丘中院上述判決。

2010年4月30日，趙振晌回到趙樓村。商丘市中級法院在得知趙振晌在本村出現(xiàn)后，立即會同檢察人員趕赴趙樓村，經(jīng)與村干部座談、詢問趙振晌本人及趙振晌的姐姐、外甥女等，確認趙振晌即是本案的被害人。

啟動糾錯機制

2010年5月5日下午，河南省高級法院在聽取了商丘中院關于趙作海案件情況匯報后，決定啟動再審程序。5月7日下午，商丘中院遞交了對趙振晌身份確認的證據(jù)材料。5月8日下午，省高級法院張立勇院長親自主持召開審委會，河南省檢察院副檢察長賀恒揚列席審判委員會，對案件進行了認真研究，認為趙作海故意殺人一案是一起明顯的錯案。河南省法院連夜制作法律文書，派員立即送達判決書，并和監(jiān)獄管理機關聯(lián)系放人，并啟動了國家賠償程序。

2010年 5月9日上午，河南省高級法院召開新聞發(fā)布會，向社會通報趙作海案件的再審情況，認定趙作海故意殺人案系一起錯案。

隨即，“趙作?！卑竼幼坟煶绦?。2010年5月，當年“趙作海案”的審判長張運隨、審判員胡選民、代理審判員魏新生停職接受調查。根據(jù)當?shù)貦z察院印發(fā)的《起訴意見書》，該意見書顯示：當年偵破趙作海故意殺人案的五名民警涉嫌刑訊逼供犯罪，一人投案自首;時任柘城縣公安局黨委副書記、常務副局長的丁中秋涉嫌玩忽職守罪，已被移送審查起訴。該意見書首次披露了檢察院對刑訊逼供細節(jié)的調查結果，顯示趙作海當年被三個審訊組不間斷輪番審訊，被體罰33天，且被手槍恐嚇，趙作海為認罪曾讓妻子尋找別人尸骨冒充趙振晌。

因為這起錯案，三名法官被停職。商丘市中級法院副院長杜建華向媒體通報，當年審理“趙作海案”的審判長張運隨、審判員胡選民、代理審判員魏新生已停職接受調查。停職前，這三名法官都在商丘市中院刑一庭工作。此前，魏新生告訴同事：“法官一生中如果辦這樣一個錯案的話，都是一生中非常難受的記憶?！?/p>

2012年6月26日，龍亭區(qū)法院就此案作出一審判決：王松林、郭守海被判處有期徒刑兩年，丁中秋、羅明珠被判處有期徒刑一年六個月，司崇興被判處有期徒刑一年，周明晗被免予刑事處罰。6人均提起上訴。開封市中級法院于2012年9月作出二審駁回上訴，維持原判，制造趙作海冤案的6名被告人被開封市龍亭區(qū)法院一審宣判，法院審理認為，6名被告人在辦案過程中對趙作海組織、實施了刑訊逼供，導致趙作海被錯定為殺人兇犯的嚴重后果，其行為已構成刑訊逼供罪。

正是由于這些屢屢發(fā)生的不公個案，才造成公眾對司法公正的懷疑。個案是司法的具體體現(xiàn)，只有通過個案的具體檢驗，才能判斷司法是否公正、法治是否完善。司法公正寓于個案公正之中，并通過無數(shù)個案公正體現(xiàn)出來。從這個角度而言，我們需要個案公證，沒有個案公正，司法公正就無從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