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錚
初秋的晴天,最適合在公園里消磨時光,如果手里牽著一個孩童,那就更別想輕易脫身。公園里多得是在沙土里開心翻滾的幼童,當暮色降臨,依舊熱鬧,所以當一位枯瘦如柴的老者在沙坑一角縱身躍上單杠的時候,立刻引來幾聲歡呼。沒有注意這邊情形的人,也被歡呼吸引,轉過頭來。
老人繼續(xù)做著引體向上,頭顱以單杠為界上上下下,身體筆直,絲毫沒有后擺借力,懂得其中甘苦的人,在老人十次上下之后,又忍不住喝起彩來,喝彩聲甚至把孩子們也吸引過來,雖然盯著老者看了片刻之后,便又埋頭沙堆,繼續(xù)游戲。對兒童的持續(xù)關注顯然耗盡了成人的樂趣,此時出現(xiàn)這么一位老者,未嘗不是一種解脫,所以人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羨慕老者的好身體。間或喝個彩,鼓個掌,咧開嘴笑著。一般來說,如果此時老者從單杠上一躍而下,在喝彩聲中緩步離開,一定會是一個完美的收場。再不然,躬身施禮后離去,也不失為華麗的謝場。
但老者對眾人的表現(xiàn)不聞不問,自顧自地一路做下去,仿佛沒有終結一般。這讓人們的笑容因無法支撐時間的流逝而僵硬,漸漸地,人們的目光開始躲避老者,甚至相互躲避,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該看到的事,感到尷尬。暮色降臨將人們解放,人群開始散去,并逐漸三三兩兩離開公園回家。終于,只剩下老者一人。老者對這一切喜悅、驚呼、議論、尷尬……都毫無知覺,只顧獨自運動下去。
長久思忖過后,你終于可以確定,這是一位藝術家。真正的藝術家,我們從他們的行動里,可以見到一種共通的品質,不會因為別人的驚呼、議論、尷尬等而改變初衷,真正的藝術家堅持自我、不忘初心,不會受他人影響而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