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鷹
一
傅雷,1908年4月7日出生于上海,因出生時哭聲洪亮,如同打雷一般,所以取名傅雷。
傅雷四歲那年,父親因受誣陷入獄,在獄中受盡折磨,肺病已入膏肓,更因含冤未得昭雪,郁悶去世。母親在喪夫之痛的打擊下,再無精力照料膝下的四個孩子,最后只剩下長子傅雷,其余全部夭折。
此后,母親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這個唯一的兒子身上,對傅雷嚴格到近乎苛刻。因為傅雷不好好念書,一天深夜,母親竟然把傅雷包裹得像個粽子,準備投入水中;甚至不惜用滾燙的燭油燙尚且年幼的傅雷,只因他讀書時打了個盹。
在幾近暴力的家庭環(huán)境下長大,傅雷曾用“只見愁容,不聞笑聲”來形容自己的童年。這種痛苦深深地烙在了傅雷的心里。
傅雷生長在這樣嚴苛又充滿暴力的環(huán)境,成年后又認定“生活往往是無榮譽無幸??裳缘模窃诠陋氈心M行的一場可悲的搏斗”。這樣的經(jīng)歷和思想,讓他的壞脾氣出了名。他性格剛烈,不茍言笑,如他的名字一樣,疾惡如仇,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發(fā)雷霆之怒,身邊的人故意把“老傅”喊成“老虎”。
傅雷的孤傲,使得他既不屑與庸俗妥協(xié),又不屑向權(quán)勢低頭,總是與流俗的氣氛格格不入,無法與人共事,也不能發(fā)揮他的專長。
因為個性鮮明,念了中學的傅雷就參加了各種學生運動,但隨著校方的嚴厲管制,母親生怕他受到牽連,趕緊把他帶回家里,直到風聲停息,才讓他繼續(xù)返城念大學。
二
朱梅馥出生之時,正是元月十五,蠟梅盛開。父親希望她如梅花般高潔芬芳,一生都有福氣,給她取名朱梅福。
她和傅雷是遠房表親,自小青梅竹馬,互生情愫。在雙方父母的安排下,14歲的朱梅福與19歲的傅雷定親。
1928年,傅雷開始了留學生涯,去了法國的巴黎大學,在那里學習藝術(shù)理論,接受西方文化的熏陶,這為他后來創(chuàng)作和翻譯各種名著有著深遠的影響。
誰知傅雷在法國留學的時候,遇到了一位叫瑪?shù)铝盏呐?,看著這位熱情洋溢、同樣愛好藝術(shù)的女子,傅雷的心中泛起漣漪,無可救藥地愛上了這位女子,欲罷不能。于是,他頭腦發(fā)熱便寫信回家,告訴母親說自己要退婚,理由是婚姻大事理當自己做主。
退婚信寫好后,傅雷沒勇氣寄出,就托當時在法國的著名畫家劉海粟寄,劉海粟比傅雷大十多歲,看出了傅雷和瑪?shù)铝罩g的文化差異等問題,就將退婚信扣壓,沒有寄往上海。
事實上,心高氣傲的瑪?shù)铝諏Ω道撞⒉桓忻?,她除了傅雷以外,還同時和其他男生交往密切,傅雷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然崩潰,極度絕望下差點自殺。
朱梅福知道傅雷在法國的荒唐事之后,選擇了隱忍,也沒有到處訴苦,她相信傅雷,相信自己的堅守是正確的。
1931年,傅雷終于離開法國那個傷心之地,回到了上海,在當時的上海美術(shù)專科學校(今南京藝術(shù)學院)任教,在這里,傅雷開始了自己的文學生涯。
三
1932年,傅雷與朱梅福結(jié)婚,這對青梅竹馬的戀人終結(jié)秦晉之好。傅雷嫌她的原名俗氣,為她改名“朱梅馥”,這才有了朱梅馥這個名字。
朱梅馥初中就讀于上海都會學校稗文女校,高中進入另一所教會學校晏摩氏女校,在音樂、書畫、英文小說的鑒賞方面都有很高的造詣,更彈得一手好鋼琴,《命運交響曲》在她的指下如行云流水。
但這些并沒有讓她遺落東方女性之美,浦東特有的海之襟懷和包容溫潤了這個女子。除了賢妻良母的溫暖,溫存與高貴,堅定與自信,仁愛和犧牲也匯集于她的一生。
錢鐘書的夫人楊絳在回憶朱梅馥時就寫道:“梅馥不僅是溫柔的妻子、慈愛的母親、沙龍里的漂亮夫人,不僅是非常能干的主婦,一身承擔了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雜務(wù),讓傅雷專心工作,她還是傅雷的秘書,為他做卡片,抄稿子,接待不速之客。傅雷如果沒有這樣的好后勤,好助手,他的工作至少也得打三四成的折扣吧?!?/p>
在兒子及親友眼里,朱梅馥“像菩薩”,一輩子善良得不近情理。小兒子傅敏說,母親“非常善良,非常浩蕩,也能忍”。好友周朝楨也說:“她受的是西方式教育,聽音樂、看書畫、讀英文小說都起勁,性格卻完全是舊社會那種沒一點文化的賢妻良母式的典型?!?/p>
“傅雷偶爾同幾個朋友打兩圈小牌,打一兩次回力球,夫人靜觀,不敢多口。他輸了卻怪夫人不替他當好參謀,大叫一通,嚇得孩子們不敢吭聲。但等怒火一過,他又向夫人反復道歉,表現(xiàn)得格外真誠。于是梅馥一笑置之?!眲⒑K诨貞?。
朱梅馥一天三部曲:上午做家務(wù),下午給傅雷做秘書,她有時一口氣要做500多張唱片卡片,“好像圖書館一樣”。晚上是她最舒服的時間,透一口氣,可以靜下來看看書。
朱梅馥性格溫和,有一副菩薩心腸,但傅雷不是,他的壞脾氣和他的才華一樣聞名,令人“聞風喪膽”。
四
傅雷對孩子的教誨是:“先做人,其次做藝術(shù)家,再次做音樂家,最后做鋼琴家;用鋼琴語言領(lǐng)悟音樂,從音樂中尋求人的基本價值……”
傅雷的理念是:倘有天資,則成為第一流的藝術(shù)家;倘無天分,寧做別的工作,這是傅雷的人才觀。他是要培養(yǎng)傅聰做一流藝術(shù)家的,他不能容忍傅聰對藝術(shù)懷輕慢的態(tài)度。
傅雷的教育理念是先進的,但他的教育方式又是粗暴的,嚴格得近乎殘酷,稍有差池,就對孩子非打即罵。
彈琴是苦差事。傅聰小時候也愛玩:琴上放著譜子,他有本事同時看《水滸傳》,樣子好像在彈琴,手指好像自動在彈,眼睛卻全神貫注地在看黑旋風李逵。父親在三樓從琴聲中察覺出異樣,下樓來一看,抓住了傅聰。傅雷一聲暴吼,像李逵大喝一樣,嚇得傅聰魂飛魄散。
五歲時,傅聰在客廳寫字,傅雷在吃花生。不知何事傅雷火了,順手掄過來蚊香盤,擊中傅聰?shù)谋橇海D時血流如注,給傅聰留下一道永遠的傷疤。傅聰曾經(jīng)對父母的好友楊絳訴說:“爸爸打我真痛??!”
不過,這還不算什么。有一次,傅雷竟然把傅聰綁在家門口,讓鄰居們都看到傅聰不聽話,以此警告傅聰。
傅雷還規(guī)定孩子應(yīng)該怎樣說話,怎樣行動,做什么,吃什么,不能有所逾越。比如每天同桌進餐,他就注意孩子坐得是否端正,手肘靠在桌邊的姿勢,是否妨礙了同席的人,咀嚼飯菜時,是否發(fā)出了喪失禮貌的聲音。
孩子在傅雷面前,總是小心翼翼,不敢任性,只有當傅雷出門的時候,才敢大聲嬉笑,恣情玩樂。有一次,趁父親外出的時候,傅聰跑出去玩了。當他正在玩具店里看得入迷,忽然聽見背后有人喊“阿聰”。傅聰回頭一看是父親,像嚇掉了魂似的,拔腿就往家里跑……
1953年正月的一天,傅聰和一幫小朋友在家里彈琴,他們互相觀摩、切磋技藝,傅雷在一旁聽。當小朋友們走后,傅雷生氣地對傅聰說:“你彈得不好,在小朋友當中很丟臉,你學習不認真。”傅聰不服,傅雷的言語就更激烈了,傅聰因此負氣離家出走。
《傅雷家書》中顯示,后來的傅雷對其教育方式非?;诤?。他在《傅雷家書》第一封信里說:“孩子,我虐待了你,我永遠對不起你,我補贖不了這種罪過!”他后來在給傅聰?shù)男爬飳懙溃骸白蛞挂簧洗?,又把你的童年重溫了一遍??蓱z的孩子,怎么你的童年會跟我的那么相似呢?我也知道你從小受的挫折對于你今日的成就并非沒有幫助……”
朱梅馥告訴兒子傅聰:“克制自己,把我們家上代悲劇的烙印從此結(jié)束;而這個結(jié)束就要從你開始,才能不再遺留給后代?!?/p>
五
1936年冬,傅雷到洛陽做了一段時間“中央古物保管專門委員會洛陽辦事處主任”,其間結(jié)識了一位豫劇女演員,結(jié)下一段情緣。他作了一首詩:“汴梁的姑娘,你笑里有靈光。柔和的氣氛,罩住了離人——游魂。”
1939年,傅雷又認識了一位叫成家榴的女子,她是一位女高音歌唱家,她的容顏和聲音讓傅雷如癡如醉,傅雷直呼她為女神??粗煞蛎刻煅笠缰鴿M臉的喜悅,望著他瞳孔里投射出的愛意,朱梅馥什么都明白了,但她和當年傅雷愛上瑪?shù)铝罩蟮膽B(tài)度一樣,就跟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樣,依舊照顧兩個孩子。
當看著傅雷在書房寫著與那些女子來往的信件,朱梅馥沒作聲,就當傅雷在認真創(chuàng)作,等到天明,她依舊做好自己的本分,別人問起時,她也笑而不語,孩子們好奇地問,她就制止,讓他們好好學習。沒有人知道她的心里受了多少委屈,但她不爭不吵不鬧。
后來成家榴去了云南,傅雷猶如一個身體被抽空的人,沒了思想和喜怒哀樂,只剩一具空殼。當朱梅馥看到這些,她知道傅雷這是心病,解鈴還須系鈴人,于是親自打電話給成家榴,用誠懇的語氣對她說:“你快來吧,你來了,他才能寫下去?!?/p>
成家榴來了,坐在他身旁,他果真安心地寫下去了。于是,朱梅馥和成家榴,一個在廚房洗切斬剁,一個在書房流光溢彩。
憑著她那不動聲色的包容,她將丈夫那些露水情緣,一點一滴地溶解在她的暗香里。在他們的婚姻里,一人永遠忍耐,滿足另一個人的要求;一人永遠讓另一個人臣服自己,霸道地制定規(guī)則,另一個人無條件遵守。這樣的愛情未免太霸道,太不對等,也似乎缺少了對彼此的尊重。
朱梅馥以強大的力量包容著傅雷,而并非忍耐。包容是什么?是我比你強大,我是可以離開你的,只不過因為我的善良,我對你的愛,我選擇留下來。而忍耐是什么?是我沒有其他辦法,離開你我就活不下去了,我只能忍氣吞聲,所以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朱梅馥的隱忍,絕非舊時代女性的愚忠。許多年后,朱梅馥對兒子傅聰袒露過自己當年在面對外界各種干擾時的心境,她在信中寫道:“我對你爸爸性情脾氣的委曲求全,逆來順受,都是有原則的,因為我太了解他,他一貫的秉性乖戾,疾惡如仇,是有根源的——當時你祖父受土豪劣紳的欺侮壓迫,24歲就郁悶而死,他們孤兒寡母悲慘凄涼的生活,修道院式的童年,真是不堪回首。我愛他,我原諒他。為了家庭的幸福,兒女的幸福,以及他孜孜不倦的事業(yè)的成就,放棄小我,顧全大局?!?/p>
朱梅馥懂得傅雷,她心疼眼前的這個男人,她知道傅雷成長的軌跡里缺少某種愛,也深知傅雷性格中的缺陷,所以,她不爭,她要用自己的赤子之心來感化傅雷那顆躁動不安的心。
盡管中途傅雷一度有要放棄妻子和家庭的念頭,但面對朱梅馥這樣一個無辜的、寬容的、手無寸鐵的靈魂,傅雷被震懾了:他看到了自己的虛弱和無能。
自此,傅雷再也沒有辜負過朱梅馥,他開始慢慢學會了感恩,懂得了妻子的可貴。他開始把朱梅馥的相片和自己的相片一起擺在書齋里。他說:“自從我圓滿的婚姻締結(jié)以來,因為梅馥那么溫婉,那么暖和的空氣,一向把我養(yǎng)在花房里。”而成家榴也是同樣,最后她選擇離開,遠走中國香港,一生未嫁。
晚年的成家榴曾對傅雷的小兒子傅敏說:“你爸爸很愛我,但你媽媽人太好了,到最后我不得不離開?!?/p>
六
1957年,傅雷受到多次“批判”。有一天,一直到半夜,傅雷也沒有回家。朱梅馥憂心如焚地等待著,因為她深知傅雷的性格,他是一個寧可站著死、不愿跪著生的人,她生怕他再也回不來了。
很久很久以后,終于有了敲門聲。進門后,傅雷只是和妻子黑燈對坐,默然無言。良久,他才長嘆一聲:“如果不是因為阿敏太小,還在念書,今天我就……”
傅雷拒絕承認各種強加在他身上的莫須有的“高帽”,于是選擇不問世事,選擇閉門不出,每天看書寫字。然而,隨著運動的高潮一波接著一波,他再也無法置身事外,他曾絕望地對朋友說道:“我快要走了,我要走了……”
上海作協(xié)黨組書記周而復想保傅雷過關(guān),好心暗示傅雷不妨將檢討的調(diào)子定高一點,以給人“認識深刻”的好印象。但是傅雷并不接受這樣的好意,冷冷地說:“沒有廉價的檢討。”周而復又派人前去說服,但傅雷的回答依然斬釘截鐵:“人格比任何東西都可貴!我無法做那樣的‘深刻檢查!”
后來經(jīng)過朋友多方奔走,傅雷才勉強“過關(guān)”。但一位領(lǐng)導來滬后,為填充要上報的“政治”名額,還是把傅雷的名字加上了。
1961年9月30日,報上終于登出了這樣的消息:“摘去傅雷的‘政治帽子?!笨吹綀笊系南⒑螅恢贝跁S里的傅雷說了句并不感恩的話:“當初給我戴帽子本來就是錯的!”
正如楊絳所說:“傅雷愛吃硬飯。他的性格也像硬米粒兒那樣僵硬、干爽;軟和懦不是他的美德,他全讓給梅馥了。”
1966年9月2日,飽受了三天四夜“批斗”后,傅雷寧死不屈,在絕望中想到了死。當朱梅馥看著已經(jīng)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的丈夫,她知道此時再多的言語,再大的寬容也無法拯救傅雷,想著未來還會有無數(shù)慘無人道的折磨,就不禁絕望。朱梅馥最終選擇和他一起赴死:君死,吾也不茍活,為了不使你孤單,你走的時候,我也一定要跟去。正如她在書信里告訴過他們孩子的一樣:“我們現(xiàn)在是終身伴侶,缺一不可的?!?/p>
據(jù)他們的保姆回憶,他們那時估計就去意已決。面對搜捕人員留下的滿地狼藉,她對保姆說:“衣物箱柜都被查封了,我沒有替換的衣服,麻煩你到老周家給我借身干凈的來?!边@是一個女人對世界的最后請求,那就是要體面地死去。
大約晚上八點左右,傅雷夫婦倆吃晚飯,朱梅馥對保姆說:“明天小菜少買點?!边@是我們所能知道的,她留給世界的最后一句話。
七
1966年9月3日凌晨,朱梅馥為傅雷倒好溫水,看著他喝下毒藥,然后摟著他,用溫暖陪他走完人生最后兩小時。待他鼻息停止,她把他的身體擺正,扯下兩條床單纏到窗簾欄桿上,又鋪一床棉被在地上,避免發(fā)出聲響驚到鄰居,然后放好椅子踩了上去……
在這兩個小時里,一個女人目睹自己相守34年的愛人喝下毒藥,繼而痛苦地痙攣、抽搐,最后輾轉(zhuǎn)死去。這對朱梅馥來說,實在太殘忍,無疑是讓她經(jīng)歷了兩次死亡:前一次是心死,后一次是身死;前一次是精神亡命,后一次是靈魂投奔。
許多年后,他們的兒子傅聰說,他當時也很清楚,以父親的性格,死是必然的結(jié)局,而這個結(jié)局不應(yīng)屬于媽媽,他說:“我知道,其實媽媽在任何情況下都可以忍得過去……”
傅雷的一生,雖說深深浸潤西方精神,但骨子里還是一個傳統(tǒng)的士大夫,一個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儒生。他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孟子的“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所以他的死,他的“自絕于人民”,大抵是中國知識分子的典型品格。
朱梅馥夫婦干凈了一生,最后的死,干凈得更讓全世界震驚。這一年,傅雷58歲,朱梅馥53歲。看過遺書手稿的作家葉永烈說:“遺書那么長,沒有改過一個字,是一口氣寫下來的?!?/p>
在人生的最后時刻,朱梅馥用理解,用支持,用來自血液里的欣賞和來自骨子里的愛跟隨在丈夫的身后,安靜地陪伴著丈夫?qū)戇z書,在那幾頁遺書的文字里,看不到他們對這個世界半點的不滿和抱怨,有的只是平靜地交代身后事:
房租的支付、保姆生活費的供給等。在這封遺書中,他們連自己的火葬費都事先準備好,還三次道歉,為姑母、為三姐、為遺書的托付者朱梅馥哥哥朱人秀,“使你為我們受累,實在不安,但也別無他人可托,諒之諒之”!
在生無可戀的時候,他們還想著不給別人添麻煩,還想著盡量不要拖累和虧欠別人。一個人要有何等境界,才能夠在面對死亡時,從容地保持自己的教養(yǎng),這樣的靈魂是多么難得。
八
傅雷夫婦自殺后,遺體送去火葬場,傅雷的一個讀者江小燕聽聞此消息悲痛不已,她知道此時傅雷夫婦的孩子都在國外,沒有人來給他們收骨灰,于是她瞞著家里人來到寄放骨灰的地方,冒充自己是傅雷的“干女兒”。可能是工作人員被她的誠意打動,也沒有仔細核實身份便將傅雷夫婦的骨灰交給了她,但當她拿到骨灰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連個像樣的骨灰盒都買不起,后來她聯(lián)系到了朱人秀,這才把骨灰裝好,安置在了上海永安公墓。此后,這位“干女兒”還一直為傅雷夫婦走訪申冤,希望為他們昭雪。
1979年的四月,那個昏暗的年代已經(jīng)遠去,傅聰回國,當他得知父母的骨灰被保留了下來,感動不已,于是和傅敏四處打聽這位陌生的好心人。
找到江小燕后,傅敏夫婦希望能給她一些經(jīng)濟上的幫助,她都一一拒絕,最后只收下一張傅聰音樂會的門票,聽完音樂會后,她就消失在人群中,從此,再也沒有去找過傅聰兄弟。
編輯/汪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