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嶸
當今中國的富翁很多是靠房地產(chǎn)發(fā)跡的,但是宋朝時期的大富豪西門慶除了自家居住的住宅外,從不投資房地產(chǎn)。這是為什么呢?
西門慶的事業(yè)版圖
宋徽宗年間,山東清河縣有一個財主,復(fù)姓西門,單名一個慶字,人稱西門大官人,這位西門慶在中國可是家喻戶曉。
其實,小說《金瓶梅》一開始的時候,西門慶只不過是一個繼承了父親生藥鋪的藥店老板,算不得十分富貴。但是西門慶后來自己估算,他累積下來的可流動資產(chǎn)就有十萬兩銀子之多(不考慮通貨膨脹因素和實際購買力情況,單以現(xiàn)在一兩白銀折算三百元人民幣的價格算,也有三千萬之巨)。從政和四年(公元1114年)到政和七年(公元1117年),短短的三四年間,西門慶積下這么多資產(chǎn),速度可謂驚人。
根據(jù)媒婆文嫂替西門慶拉皮條向林太太形容西門慶的介紹來看,西門慶的事業(yè)版圖是這樣的:
縣門前西門大老爹,如今見在提刑院做掌刑千戶,家中放官吏債,開四五處鋪面:緞子鋪、生藥鋪、絲絹鋪、絨線鋪,外邊江湖又走標船,揚州興販鹽引,東平府上納香蠟,伙計主管約有數(shù)十。
其實,文嫂還漏說了很重要的一項,西門慶在清河縣里還開著當鋪和錢莊,從事著金融借貸的生意。“東平府上納香蠟”倒是提到了一句:西門慶貸款給包攬朝廷香蠟生意的李三、黃四,利息是“每月五分行利”,即每個月5%的利息,年利率60%。可見放高利貸是西門慶的一個重要收入來源。宋朝政府對于民間貿(mào)易較少干涉,像這樣的民間借貸,只要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政府一概不加禁止。
房產(chǎn)沒有投資價值
不過,有一個細節(jié)倒也值得我們玩味:西門慶除了自家居住的住宅外,從不投資房地產(chǎn)。西門慶隔壁是花子虛的宅院,花太監(jiān)死后花家兄弟打官司,官府判決花家的幾處房產(chǎn)都拿來拍賣,李瓶兒央求西門慶買下隔壁的宅院,可西門慶就是不肯。除了自家的宅院外,西門慶只有獅子街一處房子,那還是當年李瓶兒賣掉了位于西門慶隔壁的花子虛宅院后,花二百五十兩銀子買下的,嫁入西門府后,這棟房子自然成了西門慶的財產(chǎn)。
今天的富翁至少有半數(shù)以上是靠房地產(chǎn)發(fā)跡的,大宋朝的富翁西門大官人為什么卻對房地產(chǎn)不屑一顧呢?原來在宋朝,除了朝廷的達官貴人由政府提供府第,像南宋的大將張俊官封清河郡王,政府拆遷清河坊一帶民居替他造了一座郡王府,拆遷的補償款是十貫錢一間房,也就是一萬塊錢一間房,但這一萬塊錢還得分成兩份:房主得五貫,原先的租戶也得五貫安置費,你想想,這房產(chǎn)還有什么投資價值。所以,宋朝的人租房住的比買房的多?!督鹌棵贰防飳懙轿鏖T慶的長官夏提刑升官后準備迂回京城去住,他在清河縣購置的房宅最后是以一千五百兩銀子(四十五萬元人民幣)的原價賣給了新來的副千戶。宋朝人口不多,沒那么多剛性需求,房地產(chǎn)的增值空間也很有限,在這樣的情況下,精明的商人西門慶當然不會拿熱錢去投資這樣的產(chǎn)業(yè)。這跟今天倒是天差地別了。
承攬政府特許的公賣業(yè)務(wù)
西門慶雖然不做房地產(chǎn)投資,但他的另一個生財之道是承攬政府特許的公賣業(yè)務(wù)。宋朝官方壟斷的特許經(jīng)營項目主要有鹽、酒、茶、鐵的專賣,西門慶主要是販鹽。受過西門慶熱情招待、得了不少好處的蔡狀元在欽點了兩淮巡鹽御史后,答應(yīng)西門慶比別人早一個月支領(lǐng)出三萬引(一引為四百斤)食鹽。販鹽本來就是一個獲利頗豐的專賣事業(yè),這三萬引鹽依時價少說也值二三萬兩銀子,更何況比別人早一個月支領(lǐng)出來。也就是說,在別的鹽商還無鹽可賣的時候,西門慶已大把大把地賺錢了。
宋朝跟唐朝一樣,對食鹽實行專賣,稱為“榷鹽”。宋朝對鹽的統(tǒng)一收價為每斤五至七文,而售價卻高達三十至六十文一斤,利潤翻了十幾倍。
宋朝的榷鹽制度對食鹽生產(chǎn)、運輸和銷售實行全面壟斷。西北的池鹽、四川的井鹽由官府直接經(jīng)營,東南的海鹽也實行民制官收。制鹽地區(qū)有官兵巡邏,戒備森嚴,一斤一兩都不許遺漏私留。生產(chǎn)出來的食鹽則由官府派兵役夫運輸?shù)戒N售地區(qū),運鹽車隊統(tǒng)一插著“武裝押運,請勿靠近”的小旗。政府對各種食鹽的銷售也實行定向劃片,劃定地界專賣,不準侵越,如浙江的鹽越界到了江蘇就成了私鹽。至于膽敢私自加工生產(chǎn)或者異地走私的,宋太祖時就曾規(guī)定:“私煉鹽者,三斤,死;擅貨官鹽入禁法地分者,十斤,死?!本拖窠裉?,販毒五十克以上,死。
榷鹽是皇朝財政收入的重要來源,所以,宋朝規(guī)定,捕獲私鹽的官員可以縮短年資升官。一次查獲一千二百斤私鹽,可以提前一年升官;一次查獲一萬斤,立馬可以升一級。相反,如果地方鹽課虧欠,就像經(jīng)濟指標完不成一樣,主要官員是要受到追究的,嚴重的還可能會進監(jiān)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