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林溪
(江西工業(yè)貿(mào)易職業(yè)技術學院,江西 南昌 330038)
在戲班里,小豆子是唯一的男旦,作為男孩子本身是不愿意扮成女孩子的,所以在練習《思凡》中總有意將戲詞說錯:“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后因戲院老板那坤來喜福成戲班挑選參加張?zhí)O(jiān)大壽堂會的戲班,小豆子說錯詞讓戲班險遭落選,小石頭急中生智將煙槍塞入小豆子嘴里,這種行為突破了小豆子的心理防線,才改口道:“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p>
劇中戲曲片段緊扣劇情發(fā)展。小豆子和小石頭在張?zhí)O(jiān)府上與二人成角兒后第一次在銀幕亮相時唱的是同一段戲《自從我隨大王東征西戰(zhàn)》,戲中項羽雖已處在不利的境地,但與虞姬的關系依舊恩愛親密,表現(xiàn)出程蝶衣和段小樓二人的情意還如同兒時一般。還有一種表達,即都是他們出道的演唱曲目,兒時出道、成角兒出道,包括后來小四出道時唱的也是這一出戲。后因菊仙的闖入,使師兄弟關系出現(xiàn)了隔閡,此時師兄弟同臺演唱的片段則是劉邦殺入城池、四面楚歌的境地,“妃子,四面俱是楚國歌聲,定是劉邦得了楚地!孤大勢去矣……依孤看來,今日是你我分別之日了”預示著師兄二人的關系就此疏遠,程蝶衣痛苦不已,在袁四爺府上醉酒放歌“漢兵已略地,四方楚歌聲,君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唱詞中的“劉邦”、“漢兵”比喻菊仙。值得一提的是,當小四搞垮程蝶衣后,在排練廳邊把玩著袁四爺送給蝶衣的首飾,邊哼唱著這一段,雖唱詞不變,但表達的意思和情緒卻全然不同,程蝶衣是痛苦的,而小四是得意的,他將自己比作勝利的“漢兵”,把程蝶衣比作“君王”。段小樓執(zhí)意迎娶菊仙,從此師兄弟二人分道揚鑣,此時程蝶衣演唱《貴妃醉酒》片段,此段在當下劇情中出現(xiàn)恰到好處,該段講述的是唐玄宗原本與楊貴妃約好次日到百花亭賞花飲酒,可當日卻不見唐玄宗赴約,后得知皇上去了梅妃處,楊貴妃因此難過不已,在亭中喝醉。此段將程蝶衣、段小樓、菊仙分別比作楊貴妃、唐玄宗、梅妃。
“文革”期間段小樓揭發(fā)程蝶衣和菊仙,最終菊仙心灰意冷上吊自殺,此時的配樂是《紅燈記》,此配樂是影片所有戲曲配樂中唯一的現(xiàn)代戲,以此控訴“文革”對人的摧殘和毀滅,唱詞貼合菊仙的境況:“聽奶奶,講革命。英勇悲壯!卻原來,我是風里生來雨里長?!本障蓪⒆约和懈督o段小樓,但最終換來的卻是無情的背叛,正是“風里生來雨里長”,愛戀的幻滅、生命的終結。
影片結尾程蝶衣和段小樓在戲院走臺排練,這次上演的是《霸王別姬》中最經(jīng)典也是最精彩的一幕——虞姬自刎,戲里戲外人物極為契合,達到人戲一體,更加表現(xiàn)了程蝶衣的“戲癡”角色設定,正如段小樓的那句“不瘋魔不成活”,程蝶衣自學習《霸王別姬》那天起,就已經(jīng)認定自己就是師兄的虞姬,并將“從一而終”作為人生的唯一追求,如果說拔劍自刎是虞姬的宿命,那么死亡就是對程蝶衣半生嗔癡的救贖。
在影片過度橋段中運用戲曲音樂進行串聯(lián),尤其是在角色命運發(fā)生重大轉折的時候,嘹亮的京胡聲響徹銀屏,如小豆子被母親剁指后簽下賣身契響起的西皮流水曲牌,暗喻其即將與京戲產(chǎn)生聯(lián)系;小豆子被張?zhí)O(jiān)猥褻時;小豆子和小癩子逃跑到戲院看戲時,名角兒在戲院門口的音樂和小豆子、小石頭成角兒后(程蝶衣、段小樓)在戲院門口的音樂是同一段京戲鑼鼓旋律,讓人有一種歷史重演的感覺,這段音樂也成為了本片主題曲《當愛已成往事》的前奏。
影片開始,喜福成戲班在鬧市街頭賣藝,原是叫好聲一片,卻因為小癩子的出逃弄砸了演出,引得街上惡霸怒罵廝打,此時運用混雜的音效表現(xiàn)市井的混亂,小石頭見狀大吼一聲,場面瞬間安靜下來,但背景音效卻傳來非常嘈雜的聲響,表現(xiàn)救場如救火,現(xiàn)場焦急地等待著一段激起滿堂彩的表演,隨著小石頭“啊”一聲,磚塊被拍成兩半落地,眾人喝彩的熱鬧音效又回來了,這鬧-靜-鬧呈現(xiàn)的A-B-A“曲式”使得畫面極具張力。
影片開頭艷紅將小豆子送到喜福成戲班,因小豆子有六指被拒時,影片中響起了“磨剪子嘞,戧菜刀”的聲音,混合著抖空竹的聲音,營造了一種緊張的氣氛,同時畫面中出現(xiàn)一具乞丐的尸體,預示著一場悲劇即將發(fā)生,伴隨著這個音效,艷紅為了讓小豆子留在戲班狠心切下了他的六指,這也暗喻著對男性的生理閹割,從此“磨剪子嘞,戧菜刀”的音效成為了小豆子的夢魘,也成為影片中預示悲劇的音效。
總而言之,一部經(jīng)典的影片與音樂有著密不可分的聯(lián)系,二者相互依托、相互作用,既是影片的伴奏,更是推動劇情發(fā)展的關鍵媒介,使整部影片更加豐滿,更具渲染力,讓人在觀影的同時感知音樂的魅力,關于音樂作用電影的例子還有很多,筆者正繼續(xù)探索,文中如有不當之處還請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