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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識重建與權勢轉移:以晚清官書局為中心的考察

      2019-12-18 03:18:42王曉霞
      出版科學 2019年5期
      關鍵詞:晚清

      王曉霞

      [摘 要] 官書局是晚清政治危機的知識應對,是朝廷及地方督撫重構政權合法性和重建政治權威的重要舉措。其主要由地方督撫創(chuàng)辦,是地方督撫意志的集中體現(xiàn)。在戰(zhàn)后知識重建的過程中,地方督撫掌控著重建意識形態(tài)的實際權力,這沖擊和改變著清廷既有的權力格局,使得中央與地方時常處于緊張的狀態(tài)。從官書局的創(chuàng)辦、興盛、轉型到最終的命運,可以看出晚清知識重建過程中,中央與地方權勢的轉移。

      [關鍵詞] 晚清 知識重建 官書局 權勢轉移

      [中圖分類號] G239[文獻標識碼] A[文章編號] 1009-5853 (2019) 05-0124-05

      [Abstract] Official Book Institution is the knowledge response of political crisis in Late Qing Dynasty, and the important measures which Qing Dynasty and local governors reconstruct legitimacy of the regime and authority by. It is created by governors, so they control the knowledge reconstructions, which changes the Qing power configuration. Thus the Qing court and local governors continuously conflict. So the development of Official Book Institution explains the power transition of the Qing court and local government,in the process of the reconstruction of knowledge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Key words] Late Qing Dynasty Knowledge reconstructions Official book institution(Guanshuju) Power transition

      清中葉,面對嚴重的政治危機,地方督撫紛紛設立官書局,恢復地方文教秩序。此舉與清廷重建政權合法性的主張高度契合,被納入戰(zhàn)后清廷重構意識形態(tài)的框架中。然而伴隨著各省官書局的大量涌現(xiàn),地方督撫實際上掌握著知識重建的主導權,這使得中央和地方之間時常處于一種緊張狀態(tài),權力博弈時隱時現(xiàn)。以晚清官書局為考察對象,通過考察在晚清知識重建過程中的中央和地方權勢的轉移,有助于加深對官書局與晚清政治關系的認識。

      1 “因需而設”:晚清官書局的初創(chuàng)

      官書局是晚清政治應對危機吁求知識的產(chǎn)物,是晚清眾多局所中的一種,是“對既有行政能力不足的一種臨時調整和補充”,目的是“整頓恢復戰(zhàn)后秩序”[1],是為了收拾人心,肅清拜上帝教異端思想的影響,解決地方上文化資源短缺的問題。

      為凝聚士氣,咸豐九年(1859),胡林翼在湖北首設書局,刊刻《讀史兵略》《弟子箴言》等。同治二年(1863),曾國藩捐廉俸三萬金,在安慶設立書局,刊刻《船山遺書》,據(jù)載:“同治二年,沅甫弟捐資,全數(shù)刊刻,開局于安慶,三年移于金陵”[2]。同治三年(1864),浙江巡撫左宗棠在寧波設局刊書[3]。同治五年(1866),閩浙總督左宗棠在福建設立正誼書局,刊刻清儒張伯行的著作,稱:“……設正誼書局,……俾吾閩人士得以日對儒先商量舊學,以求清恪,文勤遺緒”[4],旨在傳播宋明理學,以期推廣正統(tǒng)思想,改善“喜游惰,不勤工作”“民無恥為盜賊之心,復無懼為盜賊之心”“吏治不修”的風氣[5],重構對儒學圣賢的敬畏之心,凈化社會風氣,以期培養(yǎng)士人對朝廷的忠誠,維護清廷的統(tǒng)治??梢哉f,早期地方書局被寄予了收攏人心和捍衛(wèi)傳統(tǒng)價值的想象。

      在早期官書局設立的過程中,地方和中央之間的權力緊張已見端倪。因戰(zhàn)事需要,地方督撫設立了眾多的局所,逐漸獲得財政權、軍事權等,這在一定程度上沖擊著清廷既有的權力格局[6]。曾國藩率湘軍浴血奮戰(zhàn)之時,遭到各種猜忌和掣肘,這使得他氣結、郁悶,而又無可奈何。咸豐四年(1854)十一月二十七日,曾國藩稱:“近年辦理軍務,中心常多郁屈不平之端,每效母親大人指腹示兒女曰‘此中蓄積多少閑氣,無處發(fā)泄。其往事諸事不盡知。近年二月在省城河下,凡我所帶之兵勇仆從人等,每次上城,必遭毒罵痛打,此四弟、季弟所親見者,謗怨沸騰、萬口嘲諷,此四弟、季弟所新聞者。自四月以后兩弟不在此,境況更有令人難堪者。吾惟忍辱包羞,屈心抑志,以求軍事之萬一有濟”[7]。正因地方督撫權力的逐漸增大,清廷在戰(zhàn)后急欲掌握重建意識形態(tài)的主動權和控制權。早在同治二年(1863),清廷下令各省督撫恢復地方書院,重掌文教大權,“近來軍務省分各州府縣,竟將書院公項藉端挪移,以致肄業(yè)無人,月課廢弛。嗣后,由各督撫嚴飭所屬,于事平之后,將書院膏火一項,凡從前置有公項田畝者,作速清理。其有原存經(jīng)費無存者,亦當設法辦理,使士子等聚處觀摩,庶舉業(yè)不致久廢,而人心可以底定”[8]。又同治三年(1864),同治帝即命令曾國藩振興地方文教[9] ??梢娗逋⒒謴偷胤轿慕讨刃?、收拾人心、凈化士林風氣的迫切心理。但這僅靠中央的力量難以實現(xiàn),地方督撫參與意識形態(tài)的重建顯得非常必要。同治四年(1865),同治帝諭令曾國藩、李鴻章籌措和辦理江寧省書院經(jīng)費,“國家設立學校,原以端士習而正民風?,F(xiàn)在江南地方已臻底定,各州縣學宮如有被賊焚毀者,自當次第興修。……惟兵燹之余,民力凋敝,刻下一切善后事宜應辦甚多,即此興建學宮一項工程經(jīng)費亦頗不少,自應先為籌劃。該御史所稱勸辦捐輸各節(jié),是否可行,著曾國藩、李鴻章詳細酌度,會商妥議具奏”[10]。很顯然,同治帝已經(jīng)默認地方督撫權力逐漸增大的事實,但因中央依然掌握著重建意識形態(tài)的控制權,保持著對地方強有力的控制,更因地方督撫恢復地方文教秩序的努力與清廷重構政權合法性的主張不謀而合。而重建意識形態(tài)的迫切現(xiàn)實暫時掩蓋了中央和地方之間的權力緊張。

      可以說,早期官書局的創(chuàng)辦是地方督撫的自覺行為,為恢復地方文教秩序的現(xiàn)實需要,與清廷振興文教、重建政治權威的主張高度契合。因此,中央和地方共同致力于戰(zhàn)后意識形態(tài)的重建和推廣,這暫時緩解了因地方督撫勢力崛起對既有權力格局的沖擊而帶來的焦慮,而地方督撫依舊小心謹慎,時時表現(xiàn)出對中央的恭順和畏服,避免引起中央的猜忌和掣肘。曾國藩早期并不熱心書局事務,而同治五年(1866),曾國藩才開始真正表現(xiàn)出對書局的支持,多方招徠碩學名流[11]。他的轉變與清廷多次下令振興文教有關。辦理書局既是呼應朝廷的命令,更是向朝廷表明服膺于中央權威的態(tài)度。

      2 “知識重建”:官書局的興盛

      官書局的興盛與江蘇學政鮑源深的奏折有關。同治六年(1867),江蘇學政鮑源深上奏設立書局,道:“近年各省因經(jīng)兵燹,書多散佚?!K松、常、鎮(zhèn)、揚諸府,向稱人文極盛之地,學校中舊藏書籍蕩然無存。藩署舊有恭刊欽定經(jīng)史諸書,版片亦均毀失。民間藏書之家,卷帙悉成灰燼。亂后雖偶有書肆,所刻經(jīng)書俱系刪節(jié)之本,簡陋不堪。士子有志讀書無從購覓?!詵|南文明大省,士子竟無書可讀,其何以興學校而育人才。臣擬請旨將殿板諸書照舊重頒各學,誠恐內存書籍無多;武英殿書板久未修整,亦難刷印。因思由內頒發(fā),不如由外購求。敬請敕下各督撫轉飭所屬府州縣,將舊存學中書籍設法購補,俾士子咸資講習;并籌措經(jīng)費,擇書之尤要者,循例重加刊刻,以廣流傳”[12]。他指出戰(zhàn)后江南各省官私藏書俱毀,出現(xiàn)無書可讀的情況,主張設立書局刊刻經(jīng)史類著作。該奏折得到同治帝的肯定:“上諭鮑源深奏請飭令刊刻書籍頒發(fā)各學一折。江蘇等省自遭兵燹以后,各府州縣學中舊藏書籍,大半散佚,經(jīng)史板片亦皆毀失無存。現(xiàn)在地方已就肅清,亟應振興文教。士子有志讀書,而載籍難于購覓,其何以資講貫而惠藝林?著各直省督撫轉飭所屬,將舊存學中書籍廣為購補,并將列圣御纂欽定經(jīng)史各書,先行敬謹重刊,頒發(fā)各學,并準書肆刷印,以廣流傳。俾各省士子得所研求,同敦實學?!盵13]朝廷明發(fā)上諭支持地方設立書局,明確表示將地方文教秩序建設納入到清廷重建意識形態(tài)的框架中。這對地方督撫而言猶如一劑強心劑,意味著地方督撫設立書局的行為得到了中央的認可。自此,官書局迎來了興辦的熱潮。各省督撫紛紛上奏陳述地方設立書局的必要性和迫切性,浙江、江蘇、湖北、廣東、山西、江西、云南、廣西、天津、陜西等地均設立書局,刊刻或售運官刻書,共同致力于論證清廷統(tǒng)治的合法性。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這一時期設立了近30所官書局[14]。這些書局刊刻了數(shù)以萬計的官刻書,尤其是刊刻大量經(jīng)史類書,如《孝經(jīng)》《御纂周易折中》、欽定《三禮義疏》等,這在很大程度上滿足了戰(zhàn)后重建文教秩序的需求,解決了地方無書可讀的困境,推進著清廷書局意識形態(tài)的重建。

      而地方官書局在實際運作過程中,地方督撫的意志往往貫穿其中,在遴選局內人員和刊刻內容上體現(xiàn)得尤為明顯。書局的??比藛T大多與地方督撫保持著或私誼、或師友、或幕賓的關系,隨著地方督撫的留任而選擇去留。以金陵書局為例,金陵書局早期人員大多是曾國藩幕友,因曾國藩而聚,又因曾國藩而散[15]。官書局刊刻重點亦是地方督撫意志的體現(xiàn)。據(jù)光緒六年(1880)俞樾致友人信稱:“《皇朝三通》一書,……此書未成而浙撫屢易,每易一撫,必有所急之書,故遲遲至今,尚未告成。今歲如能畢工,必當代購一函也。”[16]他提到因為浙江巡撫“屢易”,而新任巡撫有“所急之書”,致使《皇朝三通》一拖再拖,久未刊竣。正因地方督撫對刻書有決定權,其個人喜好和刊書意愿往往影響著書局刊刻方向,其調任亦影響著書局的刊書方向。據(jù)屠寄致信繆荃孫稱:“南皮之意,擬將此間未發(fā)刊之書,帶往鄂省,將來就崇文書局恢廓之,局面必更一新。”[17]張之洞調往湖北之后,欲將廣雅書局未刻之書,在湖北書局進行刊刻??梢哉f,在恢復地方文教秩序的過程中,地方督撫在書局的具體事務上擁有較大的話語權。

      但伴隨著官書局及局所的大量涌現(xiàn),地方督撫權力的增大,改變著既有的權力格局。因此,地方督撫多持謹慎而謙卑的姿態(tài),從形式上時時表現(xiàn)出對中央權威的敬畏。湖北書局于同治六年(1867)由曾國荃設立,刊書已成既定事實。但由于是曾國荃的個人行為,并未向中央正式報備。同治八年(1869),湖廣總督李鴻章畢恭畢敬地匯報湖北書局辦理情況,并將四省謀刻合刊《二十四史》的想法,如實上報。而彼時合刊《二十四史》只是初步提議,并未商議妥當。身為湖廣總督的李鴻章將尚未成型的想法匯報,顯然不是為了邀功而沖動為之,而是經(jīng)過一番思慮和考量。翻閱李鴻章的奏折和書信,他極少與友人談及書局事務及刊刻書籍之事,與曾國藩相比,顯得“漫不經(jīng)心”。他的舉動極有可能是他在辦理地方事務的過程中感受到中央對地方督撫權力擴張的忌憚心理,“局所的擴張,剛好使得督撫的權力由虛變實,從分散到集中。不過督撫利用局所擴張權力,只能得其實而不能居其名,場面上面對朝廷的義正詞嚴,不得不閃爍其詞,委曲求全”[18]。因而,李鴻章主動將書局進度及各省書局合刊《二十四史》計劃上報,極可能是為了向朝廷表達忠心,傳遞臣服清廷統(tǒng)治權威的想法,緩解朝廷對地方督撫權力擴張的緊張心理。此折上達之后,合刊《二十四史》想法得到朝廷首肯,但卻令負責四省書局的官員們騎虎難下,只能是盡力促成《二十四史》的刊刻。而在當時合刊《二十四史》存在著一定的困難,經(jīng)過多次商議和討論,最終促成五局合刊《二十四史》[19]。

      對此,清廷想方設法削弱地方督撫的權力,或下令裁并局所,或頻換調動巡撫,或干預書局刊書事務等。光緒十一年(1885)八月,光緒帝下令裁汰各地局所,上諭稱:“至各省紛紛設立各局……種種名目,濫支濫應,無非瞻徇情面,為位置閑員地步。各防營奏調、咨調候補人員,開支公費,諸多冒濫,均堪痛恨,尤應一并大加裁汰?!盵20]但效果并不理想,甚至出現(xiàn)越裁越多的問題。光緒十五年(1889),光緒帝再次強調裁汰局所,上諭稱:“從前各省辦理軍務,創(chuàng)立支應、采辦、轉運等局,本屬一時權宜,不能視為常例?!盵21]盡管態(tài)度非常強硬,發(fā)布多次諭令,但依然未能如愿。清廷還采用頻繁調動地方督撫的方式,防止地方督撫權力坐大。因此,晚清書局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多位督撫創(chuàng)辦同一個書局,或同一位督撫在不同的省份創(chuàng)辦不同書局,或因督撫調任書局即創(chuàng)即廢的情況。以張之洞為例,張之洞任兩廣總督時創(chuàng)設廣雅書局,調任湖廣總督之后,欲重建湖北書局。而廣雅書局因張的離任勉強維持,最終被廢。此外,清廷還通過向書局下達刊刻任務的方式,命令各書局刊刻官方認可和推崇的書籍,或者命令督撫禁書的方式,宣示清廷的控制權。光緒十七年(1891),光緒帝要求各省督撫刊發(fā)《勸善要言》一書,用以教化民風,曰:“朕恭讀世祖章皇帝御制《勸善要言》一書,仰體天心,特垂明訓,精詳切實,俾斯世遷善改過,一道同風。實足變澆俗而臻盛化。……著每省頒發(fā)一部,交各該將軍督撫照式刊發(fā)各屬學官,每月朔望同《圣諭廣訓》一體敬謹宣講,用示朕欽承祖訓輔教牖民之至意?!盵22]光緒帝以自己的名義推廣《勸善要書》,命令地方督撫依照命令執(zhí)行,旨在強調中央的統(tǒng)治權威。

      從中可知,伴隨著官書局的興盛,在知識重建的過程中,地方督撫權力掌控著書局的刊書權、人事權、財政權等,實際上掌握著重建意識形態(tài)的主導權。盡管中央和地方在重建和推廣意識形態(tài)上保持著默契,但官書局中地方督撫話語權的彰顯亦是不爭的事實,這在無形中消解了中央的權威。更令清廷焦慮的是,地方督撫借由書局之外的局所,掌控了更大的權力,直接威脅到清廷的中央權威,形成“外重內輕”的權力格局。盡管光緒帝多次嘗試削弱地方督撫的權力,但成效甚微,反而限制了書局的長遠發(fā)展,不利于清廷意識形態(tài)的重構。

      3 “救亡圖存”:官書局的新動向

      甲午戰(zhàn)敗,朝野震驚。中上層官員意欲借助西方文化來推動傳統(tǒng)文化的更新,以紓解日益嚴重的政治危機。光緒二十一年(1895),康有為等在北京設立強學會,主張譯介西學報刊和著作,廣開民智。不唯如此,時人將譯書視為挽救政治危機和困境的主要方式,強調“今日欲自強,惟有譯書而已”[23]。但對于西學,清廷內部存在著較大的分歧,又摻雜著政治派系之間的斗爭,強學會成立不到三個月,即招致保守派的不滿和反對。光緒二十一年十二月初七(1895年1月21日)御史楊崇伊上奏彈劾強學會:“口談忠義,心熏利欲,莫此為甚。且目前以毀譽要公費,他日將以公費分毀譽,流弊所極,勢必以書院私議干朝廷黜陟之權,樹黨援而分門戶,其端皆基于此。相應請旨嚴禁,并查明創(chuàng)立之人,分別示懲,以為沽名罔利之戒?!盵24]奏折上達之后,強學會即被查封。福建道御史胡孚宸上奏主張設立官書局編譯西方報刊,譯介西方書局,稱:“請旨飭下總署禮部各衙門,悉心籌議官立書局,選刻中西各種圖籍,任人縱觀,隨時購買,并將總署所購洋報選譯印行以擴見聞?!盵25]該主張得到清廷的高度肯定。光緒二十二年(1896),光緒帝任命孫家鼐為管學大臣,負責辦理官書局,設想廣泛譯介西方各類書籍,如法律、政治、商務、軍事、農務、制造等,稱:“擬設刊書處,譯刻各國書籍。舉凡律例、公法、商務、農務、制造、測算之學,及武備工程諸書,凡有益于國計民生與交涉事件者,皆譯成中國文字,廣為流布。”[26]清廷首次將官書局提升至較高的位置,對官書局寄予了自強的政治訴求和期待。與地方書局不同,清廷設立的官書局更注重西學的譯介。在此影響之下,伴隨著政治改革呼聲越來越高,各省官書局因從屬局所的緣故,或被裁撤,或停辦。光緒二十四年(1898)七月十四日,光緒帝上諭:“各省設立辦公局所,名目繁多,無非為位置閑員地步,薪水、雜支,虛糜不可勝計。著各督撫將現(xiàn)有各局所中冗員一律裁撤凈盡,限一月覆奏?!盵27]由于朝廷的三令五申,地方督撫積極響應裁撤冗局,官書局首當其沖。光緒二十四年(1898)七月三十日,兩江總督劉坤一上奏建議裁并金陵、淮南兩書局,寫道:“金陵、淮南兩書局裁撤,員司責成兩淮運司及江寧府分別管理?!盵28]金陵、淮南屬于當時較為有名的書局,尚且被裁撤,其他書局的命運可想而知。

      隨著戊戌變法的推進,設立編譯官書局、創(chuàng)設官報再次成為討論的熱點問題。有識之士認為廣泛譯介西學書籍,尤其是日本所譯之西方政治、法律、制度類著作,才能“通世界之識,養(yǎng)有用之才”[29]。在救亡危機的重壓之下,時人遵循這樣的邏輯:譯介西書——培養(yǎng)人才——自強求富,賦予譯書以強烈的政治期待和訴求,將譯書視為救亡圖存的重要方式,試圖借用西學知識以補充傳統(tǒng)文化之不足,通過推動傳統(tǒng)文化的更新來推動政治的轉型,以維護清廷的尊嚴和形象。正當編譯官書局籌辦之時,政治風波再起,戊戌政變發(fā)生,革新事物幾乎全部停辦。保守派重掌大權,譯書之事不了了之,清廷政治秩序重歸傳統(tǒng)的軌道。

      需要指出的是,甲午之后,政治危機和民族危機凸顯,朝野上下改革意愿強烈,譯介西學著作、設立編譯官書局成為討論的熱點。隨著維新變法的推進,光緒帝曾多次下令裁撤局所,這既是為精簡機構,提高政府辦事效率,又是試圖限制地方督撫權力的舉措之一。地方督撫雖著手裁汰局所,但危機迫在眉睫,因事而設的局所并沒有因為裁撤而減少,反而越裁越多,大有尾大不掉之勢。盡管不少書局被裁撤,但并未對地方督撫的權力形成實質性的制約,亦未能改變“外重內輕”的權力格局。

      4 “窮途末路”:官書局的命運

      伴隨著八國聯(lián)軍占領北京,“兩宮西狩”,清廷的政治權威大打折扣,政治形象更是一落千丈,清廷的合法性受到嚴重質疑。戰(zhàn)爭結束之后,為挽回政府形象,維護風雨飄搖中的政權,清廷宣布實行新政。光緒二十六年十二月初十(1900年1月29日),慈禧太后以光緒皇帝的名義發(fā)布了一道新政改革上諭。在朝廷明確改革意向和多次催促之下,湖廣總督張之洞、兩江總督劉坤一會銜向清廷上陳《江楚會奏變法三折》,其中《遵旨籌議變法謹擬采用西法十一條折》明確指出:“多譯東西各國書。今日欲采取各國之法,自宜多譯外國政術學術之書?!盵30]張之洞、劉坤一等強調通過日本渠道,譯介西方著作,支持設立編譯官書局,并開始籌辦江楚編譯官書局。而各省官書局亦出現(xiàn)新的動向,注重譯介西方著作,以適應新政的需要。光緒三十三年(1907),吉林省欲仿照直隸官書局,建立“吉林官書局”[31]。宣統(tǒng)元年(1909),廣東提學司謀求重興廣雅書局,稱:“分為五部,一重開校書堂,以續(xù)刊中國要籍,二增設編譯處,以編譯新學諸書,三仿學部飭設圖書館之義,開設藏書樓,搜藏中西圖書,備人博覽。四設印刷處,專司印刷,即以學務公所原設之印刷處為之。五附設教育博物館,廣購標本模型器械及一切教育品物類別而陳列之,以啟人見聞,開人學識。”[32]其他各省書局,山東、河南、江西等官書局紛紛謀求新形勢的“生存之道”,或刊刻西學著作,或新式學堂教科書。這一時期,京師大學堂譯書局、南洋官書局、江楚編譯局等編譯官書局相繼設立,用以提供新設學堂所需教科書。

      但由于清廷改革誠意不足,政治體制改革旨在加強中央集權,削弱地方督撫權力,結果造成“內外皆空”的權力格局[33]。在革命風潮風起云涌之際,無論是舊有的官書局,抑或新設的編譯官書局,均無法滿足知識重建的需要,更難以與新設的商務印書館等民營出版機構相抗衡,或裁并,或停辦,或改為印刷所,或并入圖書館,最終退出歷史的舞臺。

      可以說,從晚清官書局發(fā)展歷程來看,發(fā)展的重要節(jié)點與清廷統(tǒng)治式微、政治危機嚴重的時刻重合,反映出清廷應對政治危機的文化努力,亦呈現(xiàn)出在晚清知識重建過程中權勢的轉移。書局從創(chuàng)辦之初,亦是地方督撫登上晚清政治舞臺的時刻,被地方官員和中央政府寄予了重構政治權威和政治合法性的想象;書局的興盛,是地方督撫權力逐漸增大之時,伴隨著知識重建的穩(wěn)步推進,地方和中央權力之間保持著一種拉鋸式的緊張角力,逐漸形成“外重內輕”的權力格局;在甲午政治危機加深之際,中央創(chuàng)辦官書局,欲吸收西學知識來推動傳統(tǒng)知識更新,借此更新傳統(tǒng)政治,尋求可能的自強之道。盡管光緒帝曾多次下令裁汰冗局,裁撤地方書局,但最終變法失敗,未能真正實現(xiàn)對地方督撫權力的有效制衡,未能實現(xiàn)救亡圖存的政治訴求;清末新政時期,設立編譯官書局以構建新知識,試圖以知識轉型推進政治革新,但政治體制改革實質是加強中央集權,結果造成了地方督撫權力被削弱,中央集權亦未能實現(xiàn)。編譯官書局亦“步履蹣跚”,最終隨著清廷的覆滅,成為歷史的名詞。

      注 釋

      [1][18] 關曉紅.晚清局所與清末政體變革[J].近代史研究,2011(5):6,14

      [2] 賈泓杰、王誠偉.曾國藩日記[M].北京:九州出版社,2014:914

      [3] 羅正鈞.左文襄公(宗棠)年譜[Z]//沈云龍主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第15輯).臺北:文海出版社,1967:209

      [4] 左宗棠.左文襄公(宗棠)全集[Z]//沈云龍主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續(xù)編(第65輯).臺北:文海出版社,1979:3902

      [5] 左宗棠.左宗棠全集·奏稿[M].長沙:岳麓書社,1987:6

      [6] 錢伯城.中華文史論叢(第57輯)[G].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104

      [7] 曾國藩.曾文正公家書全集[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14:126

      [8][14] 王家范.明清江南史研究三十年[G].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271,272

      [9] [23] 汪家熔.中國出版史料(近代部分)(第一卷)[G].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2004:403,2-3

      [10][13]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咸豐同治兩朝上諭檔[G].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1998:71,143

      [11][15]李志茗.金陵書局考辨:以晚清同光時期為中心[J].史林:2011(6):88,95

      [12] 陳韜.同治中興京外奏議約編[G].上海:上海書店,1985:373-376

      [16][19] 俞樾.春在堂全書[M].南京:鳳凰出版社,2010:578,424-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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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光緒宣統(tǒng)兩朝上諭檔(第11冊)[G].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1996:199

      [21] [28] 朱壽朋、張靜廬.光緒朝東華錄[G].北京:中華書局,1958:2680,4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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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25][26]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軍機處錄副奏折,檔案號:03-5333-035,03-7174-014,03-5614-009

      [27]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光緒朝上諭檔(第24冊)[G].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1996:332

      [29] 中國史學會.中國近代史資料叢刊·戊戌變法(二)[G].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58:222-225

      [30] 苑書義等.張之洞全集(第2冊)[M].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1998:1449-1450

      [31] 吉林設立官書局章程[N].北洋官報,1907(1367):14

      [32] 廣東提學司詳報粵督重興廣雅書局推廣辦法文[N].北洋官報,1909(2209):7-8

      [33] 李細珠.辛亥鼎革之際地方督撫的出處抉擇:兼論清末“內外皆輕”權力格局的影響[J].近代史研究,2012(3):106

      (收稿日期: 2018- 0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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