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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唐君毅對朱熹“理先氣后”標準的界定與反駁

      2020-01-03 10:12陳永寶
      孔學堂 2020年4期
      關(guān)鍵詞:朱熹邏輯

      陳永寶

      摘要:關(guān)于朱熹“理先氣后”的界定標準問題,既是朱熹理論本身的問題,也是朱子理學發(fā)展過程中出現(xiàn)的問題。這個問題在中西思想交融中表現(xiàn)得尤為明顯,體現(xiàn)了西學系統(tǒng)與中國傳統(tǒng)兩者之間的矛盾。這種矛盾或沖突既是西學的概念體系與中國傳統(tǒng)思想不完全兼容而出現(xiàn)的問題,也是朱子理學傳承至近代所必然要面臨的問題。馮友蘭、金岳霖等人將朱子理論中的“理先氣后”用邏輯的方法判定為“邏輯上的先在”,而這個判準難以被唐君毅、牟宗三所承認。唐君毅對馮友蘭、金岳霖的“邏輯在先論”提出了詳細的反駁意見。可以說,唐君毅對馮、金二氏的反駁,開辟了一條詮釋朱熹理氣關(guān)系的新路徑,有助于后學對朱子理學的全面掌握。

      關(guān)鍵詞:朱熹? 理先氣后? 形而上? 邏輯

      一、前言 [見英文版第65頁,下同]

      唐君毅對朱熹的專門論述極少。楊祖漢整理得出,大約有如下五篇著作:《朱子理先氣后論疏釋——朱子道德形上學之進路》(1947年)、《朱陸異同探源》(1965年)、《陽明學與朱陸異同重辯》(1969年)及《中國哲學原論》中的?《原太極?》和?《原性篇?》。篇幅雖不多,但是唐君毅對朱熹思想理解的角度和深度卻不容忽視。

      就朱子理學中的?“理先氣后?”而言,唐君毅根據(jù)以往學者的總結(jié),給出了朱熹關(guān)于此理論的評價標準。從其發(fā)表的成果綜合來看,他的論述較為完善。唐君毅指出:“由理先氣后,故氣依傍理而行。于是理為主、氣為從。由氣之從理、依傍理而行,氣上乃顯理。氣上顯理,理即寄托于氣中。故曰:‘有此理而后有此氣;既有此氣,然后理有安頓處。然以理主氣從之故,于是即在具理之氣上物上看,亦是理在中為主。?”

      關(guān)于以上的判斷,他隨后給出該論斷的依據(jù),即為《朱子語類》中的?“有是理,便是有氣,似不可分先后。要之亦先有理。只不可說今日有是理,明日卻有是氣”和“理未嘗離乎氣,然理,形而上者;氣,形而下者。自形而上下言,豈無先后??”以此為基礎(chǔ),他得出如下結(jié)論:?“朱子所謂理先氣后,乃形而上之先后,非時間之先后,朱子亦未明言其是邏輯上之先后。?”楊祖漢對唐君毅的這個思想解釋道:?“朱子乃至宋明儒所言之性理、天理、生生之理是使一切存在物能夠存在之理,而不是當時馮友蘭、金岳霖二氏所說的,本西方則邏輯分析而出之共相形式來說朱子之理義。?”

      牟宗三借鑒了唐君毅的這種理解,在較后的《心體與性體》中點明,?“理先氣后,此無問題。?‘先?只是本義。本當該先在。此先在不只是邏輯的先在,而且是形而上的先在?”。也就是說:?“宋明儒所說的性理,是存在之理、實現(xiàn)之理,而非形構(gòu)之理。?”在此基礎(chǔ)上,他指出:

      ?“理生氣?”不是從理中生出氣來,只是依傍這理而氣始有合度之生化。就人言,則是依這理引生心氣之革故生新。心氣通過其心知之明之認識理而向往理而依之,則引生心氣之合度之行,不依之,則昏沉墜落而暴亂。此即朱子系統(tǒng)中之?“理生氣?”也。若理是?“即活動即存有?”之實體,是道德創(chuàng)生的實體,則鼓舞妙運之以引生氣之生化不息與合度,亦不是說此氣可以從此實體中生出也。

      很顯然,二位共同發(fā)現(xiàn)了朱熹?“理先氣后?”的界定標準即為?“形而上的先在?”。關(guān)于?“理先氣后?”標準的界定為何能引起兩位思想家的重視,可見關(guān)于?“理在氣先?”的討論已經(jīng)成為當時學者關(guān)注的問題。

      二、問題的緣起 [66]

      (一)思考的產(chǎn)生 [66]

      關(guān)于朱熹?“理先氣后?”的界定標準問題的討論,最早出現(xiàn)在唐君毅發(fā)表的兩篇論文中。一篇為?《宋明理學之精神論略?》,發(fā)表于1946年《理想與文化》(第八期),又后收入他的舊作《中國哲學史》中的一章,今改名?《宋明理學家自覺異于佛家之道?》。另一篇為?《朱子理先氣后論疏釋——朱子道德形上學之進路?》,發(fā)表于1947年《歷史與文化》(第一、二期),后改名為?《由朱子之理先氣后論當然之理與存在之理?》。在兩文的發(fā)表前后,學者們關(guān)于朱熹?“理先氣后?”的爭論一直未停息。在之前,馮友蘭的《新理學》與金岳霖的《論道》二書,就已經(jīng)就此問題給出相應(yīng)的判斷。在兩文發(fā)表后,?“支那內(nèi)學院張德鈞、王恩洋二先生曾著文評斥?”,唐君毅自己對發(fā)表后的響應(yīng)是:?“實則吾之此文,乃述而不作。?”但明顯這不是唐君毅的本意。他的第二篇文章中引出的?“當然之理?”雖被他只稱為?“述?”,實其為?“作?”。如他后面所說:?“然今則此評吾文者,及吾所評者,并為政治潮流所淹沒,思之可悲。今重加刊布,亦表紀念。?”?“作?”的痕跡要大于?“述?”。

      實際上,唐君毅對馮友蘭、金岳霖二氏的反對,即?“以由邏輯分析而出之共相形式,為宋明儒學中之理,以質(zhì)或能為氣,以邏輯上之先后,論理先氣后之說?”。實則是其針對當時學者對朱熹思想研究?“誤導(dǎo)?”的一種糾偏,如其所說?“此二文,皆不足言佳善,但亦大致不差?”。這就是唐君毅就討論朱熹?“理先氣后?”的形而上先在的標準的思考起點。

      為了將問題進一步厘清,我們需要將馮友蘭和金岳霖的理論重新拋出,以便了解唐君毅對二氏批評的理論緣由。

      (二)馮友蘭對?“理先氣后?”的解讀 [67]

      馮友蘭對朱熹的?“理先氣后?”的解讀多見其著作。如《貞元六書》《中國哲學史》《中國哲學簡史》《中國哲學史新編》。其中,《貞元六書》中的《新理學》部分對唐君毅的影響較大。而后三本對其影響力如何,暫無考證。但從后三本的成書內(nèi)容來講,關(guān)于朱熹?“理先氣后?”的判準基本上都定位為?“邏輯上的先在?”,所以差別不大,也不需要深究。因此,我們將從馮友蘭在華語世界較有影響的三部書,即《貞元六書》《中國哲學史》《中國哲學史新編》,尋其對朱熹?“理先氣后?”的解讀,以明此文所論之事。

      首先需要指出的是,馮友蘭《新理學》成書于1939年,時為抗日戰(zhàn)爭全面爆發(fā)后第三年。此時馮友蘭說:“隨學校南來,居于南岳。所見勝跡,多與哲學史有關(guān)者。懷昔賢之高風,對當世之巨變,心中感發(fā),不能自已。又以山居,除授課外無雜事,每日皆寫數(shù)千字。積二月余之力,遂成此書?!?/p>

      可見此書成書之早,時為中國人采用西方學科體系闡述中國思想的首批著作。馮友蘭著書完畢,將其書稿交其學界友人觀覽。

      金龍蓀岳霖、湯錫予用彤、錢賓四穆、賀自昭麟、鄭秉璧昕、沈公武有鼎諸先生均閱原稿全部;葉公超崇智、聞一多、朱佩弦自清諸先生均閱原稿第八章,有所指正。

      之所以援引該書的成書史,意在表明該書為中國近代早期為數(shù)不多的哲學史學著作。從其觀書人物來看,其影響力自然不可小覷。在這種影響下,以學貫中西著稱的唐君毅對這本書產(chǎn)生關(guān)注,自然是順理成章的事情。進而本文問題的由來,也可解釋得通。

      馮友蘭在《新理學》第二章?《氣、兩儀、四象?》部分,談到了朱熹的時空及理氣先后的問題。關(guān)于?“理氣問題?”,有兩點需要注意:

      一是馮友蘭指出:?“舊理學中所有理氣先后之問題,是一個不成問題底問題,亦可說是一個不通底問題。?”這里馮友蘭先做了一個基本的判定,即在時間中,談理氣先后問題是一個?“假問題?”。這個時間,不管是?“時間?”,還是?“真時間?”,都是無法立足的。他的論證為:

      因為此問題若成為問題,則須先假定理與氣皆是在時間底,或其一是在時間底。又須假定,理與氣是可有在先或在后之關(guān)系底,或其一是可有此等關(guān)系底。又須假定定理與氣是有始底,或其一是有始底。但這些假定俱是錯底。所以理氣先后之問題,根本不成問題。

      很顯然,馮友蘭在這里的論述,將以時間為標準的理氣問題的詮釋完全否定。但他談理氣動靜問題時,表述上似乎又出現(xiàn)一絲縫隙:

      氣又至少必依照動之理。我們于上文說,氣之依照理者,即成為實際底事物,依照某理,即成為某種實際底事物。?“依照?”是一事,亦即是一動。故氣于依照任何理之先,必須依照動之理,然后方能動而有?“依照?”之事。

      馮友蘭將上述表述有明顯?“氣依照理?”,即?“理先氣后?”的意圖。于是,他給出以下判定:?“以上所說,皆是就邏輯說,不是就事實說。?”以上皆為馮友蘭談?“理先氣后?”問題的始末。

      雖然馮友蘭此時并未明顯提出?“理先氣后?”和?“邏輯在先?”的必然關(guān)系,但其后學幫其整理出版的《中國哲學史》,以及其晚年出版的《中國哲學史新編》,卻明確表明了此想法。如《中國哲學史》中有言:

      就朱子之系統(tǒng)言,一理必在其個體事例之先,蓋若無此理,即不必有此個體事例也。至于理與普通的氣為有之先后,則須自兩方面言之:蓋依事實言,則有理即有氣,所謂?“動靜無端,陰陽無始?”;若就邏輯言,則?“須說先有是理?”。蓋理為超時空而不變者,氣則為在時空而變化者。就此點言,必?“須說先有是理?”。

      再如,《中國哲學史新編》中言:

      朱熹說:“天地之間有理有氣。理也者,形而上之道也,生物之本也。氣也者,形而下之器也,生物之具也。是以人物之生必稟此理然后有性,必稟此氣然后有形。?”(《文集》卷五十八,《答黃道夫一》)朱熹的這一段話,不但說明了?“理?”和?“氣?”這一對范疇的分別,也說明了他是怎樣認識這個分別的。用哲學的話說,他首先對于普遍的事物作了邏輯的分析,從這樣的分析中得到了這樣的認識。

      馮友蘭的解讀,意在解決兩個問題:一是對厘清朱熹的理氣先后問題與時間無關(guān),二是將理氣關(guān)系放置于西方哲學的問題意識之下??梢哉f,馮氏的這種做法,用西方哲學思想來理解朱熹理學的理氣問題,確實起到了開山之功。但他將朱熹的理氣關(guān)系定位為西方哲學傳統(tǒng)中的?“邏輯?”面向上,這很難得到唐君毅的認可,形成了唐君毅關(guān)于此思想討論的核心點。我們大可從上面所列材料,得知唐君毅的反駁并不是無矢之的。

      (三)金岳霖對?“理先氣后?”的影射 [67]

      金岳霖的《論道》實際上是一種邏輯學著作,是他早年受羅素、休謨等哲學家的影響而形成的思考成果。從全書的架構(gòu)中可以看出,他本有的中國傳統(tǒng)的底蘊讓他在接受西方邏輯學思想的同時,產(chǎn)生了中西哲學對比的思路。他在本書的序言中說:?“現(xiàn)實之不能不有也就是朱子所說的理不能無氣,氣不能無理,或亞里士多德所說的形不能無質(zhì),質(zhì)不能無形。?”顯然在這里他將朱熹的?“理與氣?”與?“亞氏的質(zhì)與形?”做了比較。在這種背景下,關(guān)于朱熹的?“理先氣后?”的問題,也在其書中有所出現(xiàn)。

      金岳霖在處理朱熹的?“理氣先后?”問題時,并未如馮友蘭直接點名“理”“氣”的關(guān)系,而是用了一些轉(zhuǎn)折性詮釋,如,

      朱子底?“理?”與?“氣?”,我不敢說就是這里的?“式?”與?“能?”,亞里士多德底?“形?”與?“質(zhì)?”,我也不敢說就是這里的?“式?”與?“能?”。?“理不能無氣,氣不能無理?”,或?“形不能無質(zhì),質(zhì)不能無形?”,似乎是常常遇著的思想,可是,我個人總感覺不到這思想底必然,尤其是?“理不能無氣,形不能無質(zhì)?”底那一方面。

      金岳霖這里雖然沒有將?“理?”直接等同于?“式?”,將?“氣?”等同于?“能?”。但處理?“理、氣關(guān)系?”與處理?“式、能關(guān)系?”相對比,意在通過“式、能關(guān)系?”來說明朱熹的?“理、氣問題?”。于是,我們可以根據(jù)他處理式、能關(guān)系,基本可以得出他對朱熹理、氣關(guān)系的態(tài)度。

      式與能當然無所謂孰先孰后?!泻眯┤税l(fā)生事理先后底問題,而這一問題引出許多的辯論。有些辯論或者是針鋒相對,有些也許根本就是沒有問題的辯論。

      縱觀金氏所著《論道》一書,實難見到金氏對朱熹?“理先氣后?”問題有實質(zhì)的回應(yīng)。從以上羅列的為數(shù)不多的材料中,我們實在無法得出金氏在此問題上對該問題的真正立場及最終結(jié)論。甚至可以說,金岳霖在此沒有點明?“理先氣后?”的問題。

      但有一點必須指出,他在整本書中試圖用邏輯分析方法來解讀朱熹的理氣問題,確是有跡可循的,如其書大致是用邏輯方法來分析朱子理學的核心概念,如?“無極、太極、氣、理、情、性、體、用、道?”。自然“理先氣后”問題也隱在其中。

      金岳霖雖未在《論道》書中對?“理先氣后?”的論題大加評論,但從上述金岳霖對馮友蘭《新理學》一書的接觸中,他的書顯然已受到馮友蘭有關(guān)此論的相關(guān)影響。不過,我們能推導(dǎo)出來的也只有他由?“式能的判斷?”而引導(dǎo)出?“理氣的判斷?”,即?“無所謂孰先孰后?”。

      然而,對于唐君毅而言,?“理?”是否為?“氣?”先,在金岳霖這里或許得不出清晰的答案,但金岳霖運用邏輯方法來分析朱熹理學中的太極、理、氣等問題,顯然也不能得到唐君毅的認可。

      三、唐君毅的判定標準的始末 [68]

      (一)判定標準的厘清 [68]

      唐君毅將以往朱子理學中的?“理先氣后?”的界定歸類為四種:

      一為客觀存在之時間上之先后……二為主觀心理(此心理二字取俗義)去認識客觀所對之自然之次序之先后……且朱子所謂理氣,乃哲學上所創(chuàng)發(fā)之概念,以說明宇宙者,非自然心理之所應(yīng)對,論其在自然心理中之被認識次序之先后,則成為了在朱子個人心理之發(fā)展過程中,究先認識理或先認識氣之問題。其為不相干,尤為明顯。三為真正之知識論上之先后……以成就知識或經(jīng)驗,故謂此形式為先于經(jīng)驗知識者。此與朱子義亦不相干……乃純?yōu)橥纳x者。四為邏輯上之先后之意義,以此意義釋朱子之理先氣后,乃為表面最易說者。

      就唐君毅對?“理先氣后?”的總結(jié),基本包括了我們前面討論的內(nèi)容。

      首先,關(guān)于時間上之先后,雖然與我們前面討論的?“時間之先在?”有些出入,但結(jié)論基本趨同,這種判定基本被前者所拋棄,其詮釋的合法性也倍受質(zhì)疑,自然也被唐君毅所拋棄;其次,關(guān)于自然之次序之先后,這里涉及共相說。對此,唐君毅的判定為?“朱子所謂理氣,乃哲學上所創(chuàng)發(fā)之概念,以說明宇宙者,非自然心理之所應(yīng)對?”;再次,關(guān)于知識論上之先后,唐君毅指出借用康德的知識論中的?“能知?”“所知?”來詮釋朱熹的理氣概念和關(guān)系,這明顯?“與朱子義亦不相干?”,且存在?“望文生義?”的意圖。最后,關(guān)于邏輯上之先后,唐君毅指出以此詮釋朱子之理先氣后,?“乃為表面最易說者?”。于是他提出了第五種:“形而上的先在”之先后。

      唐君毅指出:

      吾人既不能以時間上之先后、心理認識上之先后、知識論之先后、邏輯上之先后,釋朱子所謂理先氣后,則唯有就朱子本人之言,與其意所謂形上之先以釋理之先。

      楊祖漢進一步解釋道:?“在辨理先氣后只能是形上學之先后處,唐先生認為對概念之邏輯先后之邏輯分析,與觀察經(jīng)驗事物以抽出共相,都不足以建立形上學的理先氣后義。邏輯上在先者,不必即是形上學之在先者,因邏輯上之先后,唯依概念內(nèi)容之涵蘊關(guān)系而辨,而形上學之先后,則依概念所指示者之真實性而辨。?”楊祖漢在這里對唐君毅關(guān)于理氣先后關(guān)系的論述做了一個更為清晰的總結(jié)。但楊祖漢在這里談到的馮友蘭、金岳霖的?“邏輯上先后?”,是否只是?“形式邏輯?”,還是這個?“邏輯?”有更為寬泛的詮釋,這就需要我們進一步闡明。

      (二)對?“邏輯之先后?”界定標準的反駁 [69]

      在唐君毅看來,前三種(時間上之先后、心理認識上之先后、知識論之先后)由于與朱熹理論的總體架構(gòu)不相符合,自然需要拋棄。唯第四種,即邏輯之先后,由于影響較廣,可以成為批判的重點。

      首先,唐君毅指出:?“所謂邏輯上在先之概念,即一概念所必須預(yù)設(shè)或涵蘊者。?”他進一步指出:?“凡邏輯上在先之概念,皆外延較廣而內(nèi)包較少者,故所指示之事物之范圍較廣,而對事物之所說者較少。?”根據(jù)這一點,唐君毅指出:如果?“以邏輯上的先在?”為標準來處理朱熹的?“理先氣后?”的問題,可能存在理解上的?“大亂真?”。

      他指出:

      邏輯上在先者為在后者所涵蘊,而在先者不涵蘊在后者?!聿缓N氣,有理之命題,不涵蘊有氣,無氣亦可說有理。則自氣而觀,有氣皆有理,而理氣不離之義成;自理而觀,無氣亦可說有理,而理氣不相雜、理先于氣之義成。……此中實有一大亂真處。即謂理概念邏輯上先于氣概念,乃包含一大混淆。因為就已實現(xiàn)理之氣言,此氣概念中固涵理概念,然須知已實現(xiàn)理之氣而涵蘊理概念者,便已同于物之概念,而非只是氣之概念。

      這里,唐君毅明顯就?“涵蘊?”層面提出了質(zhì)疑。根據(jù)此種?“邏輯上在先?”中?“涵蘊?”的標準,完全可以將?“氣?”替換為?“物?”,這在以上推導(dǎo)中依然合理。于是就可以得出,?“理在氣先,同于說理在物先?”。這種說法似有贊同?“氣?”與?“物?”同的趨向,但這種詮釋明顯與朱熹所主導(dǎo)的?“理氣二者渾合而成?”相矛盾。因為在朱子的思想體系中,?“氣?”和?“物?”的內(nèi)涵和外延存在著明顯不同。因此唐君毅認為,以邏輯為標準極易推導(dǎo)出氣與物同,于是這里的?“氣?”便等同于?“已實現(xiàn)理之氣?”。然而?“已實現(xiàn)之氣,而同于物者,明較氣之本身涵義為豐?”,也就是說,?“?‘氣?概念本身不能混同于?‘已實現(xiàn)理之氣??”。這?“原非朱子之問題?”。唐君毅最后給出結(jié)論:“將氣概念混淆于實現(xiàn)理之氣之概念,混淆于物概念,乃并非不可避免;而將理在氣先之義混淆于理在物先,亦非不可避免者。然人唯先有此混淆,乃可以邏輯上之在先,釋理在氣先之語?!币簿褪钦f。如此說明理先氣后是混淆了氣與物,也就是唐君毅所謂的?“大亂真?”。

      其次,唐君毅指出:“邏輯上之先后義,可示吾人以必先肯定邏輯上在先者,乃能肯定邏輯上在后者。然邏輯不能示吾人以邏輯上在先者之必為真實,更不能示吾人以必先肯定邏輯上在先者之真實,乃能肯定邏輯上在后者之真實?!?/p>

      唐君毅在這里用?“真實?”的概念,來對以邏輯為先后的?“理先氣后?”來判定。他指出,?“純論概念之邏輯先后,可與所說概念之真實與否之問題,全不相干。即諸概念皆毫無真實性,仍可說其間有邏輯上之先后關(guān)系。?”唐君毅在此所指出的是:純概念并不指涉存在,更不能用以指涉真實存在之先后。從真實性的角度,?“邏輯上的先在?”確實缺乏有效的合理的解讀。唐君毅指出:

      然吾必須對概念所指示者有經(jīng)驗、體驗或直覺,以證實其真實性,及其真實性之相依賴,乃能肯定孰為形上學之在先者。否則吾人必須指出一概念真實性,為此概念自身所保證,或其真實性,為其他吾人所肯定為有真實性之概念所保證。然無論如何,吾人之用心,必須及于概念之所指,乃能有所謂概念之真實性,及概念之真實性之先后問題。此即說明辨邏輯之先后,與形上之先后,乃根本不同之二問題。

      根據(jù)以上的原則,唐君毅的判定為:

      故朱子于理,常名之曰實理,真實不虛之理,曰天下無實于理者。其純?yōu)橐岳頌樾紊现谙日呱趺?。故吾人今論如何說明朱子所謂理先氣后,必須就理氣二概念之所指,如實體會之,思維其真實性之倚賴關(guān)系,乃能知理先氣后之說之是非。理先氣后,乃表述真實界之情狀。真實界之是否有此情狀,為使此命題有意義,核定此命題之是非之標準。非先確定理氣二概念之所指,不能進入理先氣后之了解。

      唐君毅指出,?“形上之在先?”較?“邏輯上在先?”相比,較為符合朱熹的?“實理?”的面向。也就是說,唐君毅在此將朱熹?“理先氣后?”中的?“理?”,界定為?“真實不虛之理?”。他的這種處理,可?“表述真實界之情狀?”。當然,唐君毅的這種解讀,也存在著一定的爭議。如朱熹的?“理先氣后?”的?“理?”,是否只是?“實理?”?這恐怕難為朱熹所接受。理之為實理雖是朱子之主張,但這里唐君毅強調(diào)了朱熹思想觀念中?“理?”的?“實理?”面向,與朱熹?“氣?”概念的實體面向的區(qū)分也是值得注意的。

      再次,唐君毅利用?“義務(wù)意識?”來反駁?“邏輯之先后?”。他指出:

      在義務(wù)意識中先有理之命令之自覺,而后有氣從之動之自覺,以為理先氣后之所指,非客觀時間上之先后義。以在義務(wù)意識之中,一方覺理,一方即有心氣之從理而動,是以克就此理此氣存在于吾人義務(wù)意識之時間意義言,此二者為同時。蓋覺理之心覺本身,依朱子義,其中即有理與氣之合。故覺理之心覺本身,即包涵氣之活動之為實現(xiàn)理之義。故理之呈現(xiàn)與氣之動,在此心覺中為同時有。吾人只可說理之自覺在氣動之自覺之先,而不可說理之呈現(xiàn)在氣動之先。故在義務(wù)意識中,此理與其氣之存在于吾之義務(wù)意識中,無時間先后義。

      這是唐君毅對?“義務(wù)意識中先有理之命令?”的詮釋。這里唐君毅又將朱熹?“理先氣后?”的?“理?”詮釋為?“覺理?”,也只是說在心(所覺)之中,理氣同時呈現(xiàn)。強調(diào)了朱熹理氣存在的一種面向。于是,他接著指出:

      此種先后非邏輯之先后。以當然之理之表現(xiàn),乃為一命令之姿態(tài)。此命令之意義,即是要變我以前未與此理相應(yīng)之心氣,而生出一種與此理相應(yīng)之心氣。如仁愛之理命我愛人,此愛人之理之表現(xiàn),即命我變化以前錮蔽麻木之心氣,而生一種與愛人之理相應(yīng)之惻然藹然之心氣。故理之表現(xiàn)為一命令之姿態(tài)也,即表現(xiàn)為一扭轉(zhuǎn)心氣之姿態(tài),而此理即在心氣之扭轉(zhuǎn)之樞上呈現(xiàn)。故此理非自以前之心氣之狀態(tài)中可分析出,以其正為此理所命之去除者。然亦非立即可自以后與理相應(yīng)之心氣中,可分析出者,以此與理相應(yīng)之心氣,乃此理正命之生、引之生者。

      ? “當然之理?”雖然從工夫論、本體論的不同方式來詮釋朱熹的?“理?”,在唐君毅這里明顯有向?“生生?”之學轉(zhuǎn)移的跡象。這是唐君毅最后要論述的觀點,也可看成他的?“作?”而非?“述?”的一個證據(jù)。即如實地說明朱子之本義,不做比附式的(不比附于佛學或西方哲學的論述)之意。

      (三)形上學的理之在先性 [70]

      唐君毅指出,朱子的?“理先氣后?”的命題?“自非一由經(jīng)驗之概括所成之綜合命題,以理與氣,皆非通常所謂經(jīng)驗事物,而為形上學之概念?”。從他的這句論斷中我們可以推導(dǎo)出,唐君毅的?“形而上的先在?”應(yīng)該是講?“朱子之形上學是以道德實踐為進路而構(gòu)建的形而上學?”,這是他對于朱熹?“理先氣后?”界定標準的基點。他指出:

      以形上學之命題,即為對宇宙之根本真實,有所說之命題。只須對宇宙之根本真實有所說,則此命題即為形而上學之命題。此形上命題之性質(zhì)與定義,并不含其必為分析的。不含必為分析的,而謂之必為分析的,則此?“必為分析的?”之謂語,成綜合上的。由綜合上此?“必為分析的?”,以成之?“一切形上學命題必為分析的?”之命題,并不能由經(jīng)驗而證實。

      那么,?“形而上的先者?”指的是什么呢?唐君毅說:

      所謂形上之先者,以今語釋之,即在宇宙根本真實之意義上,理為超乎形以上之更根本之真實,而氣則根據(jù)理之真實性而有其形以內(nèi)之真實性者;而吾人之論說宇宙之真實,當先肯定未形之理之真實,而后能肯定已形之氣之真實。

      真實性一直是唐君毅論證朱熹?“理先氣后?”是形而上先在的根據(jù),也是他批評邏輯在先的主要論據(jù)。他指出?“真實之意義,言理為更根本之真實,氣為根據(jù)理之真實性而有真實性者?”。他說:

      朱子所謂理先氣后,唯是謂理之真實性之肯定,先于氣之真實性之肯定;氣之真實性,根據(jù)于理之真實性。故朱子于理,常名之曰實理,真實不虛之理,曰天下無實于理者。其純?yōu)橐岳頌樾紊现谙日呱趺鳌?/p>

      于是,在將朱子的形上學判定為?“是以道德實踐為進路而建構(gòu)的形而上學?”后,他的?“真理問題?”便得到了解答。但實際上我們應(yīng)看到,?“邏輯上在先?”和?“形而上在先?”并不是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兩物。雖然唐君毅在兩文中大量批判?“邏輯上在先?”標準的問題,但他對二者的聯(lián)系也不曾被其忽視。他指出:

      形上學之在先者,或同時是邏輯上在先者;然邏輯上在先者,不必即是形上學之在先者。以邏輯上之先后,唯依概念內(nèi)容之涵蘊關(guān)系而辨,形上學之先后,則依概念所指示者之真實性而辨。

      當然,對于將“道德上形而上的先在”作為標準,唐君毅給出?“當然之理?”的概念(如前所述)可以做出更為符合朱熹思想理論的解釋。這似乎有助于我們理解(實為強調(diào))朱子所說的理(仁義禮智)同時也是當然之理。唐君毅指出:

      蓋當然之理被肯定時,同時即命吾人之氣轉(zhuǎn)易,使舊習氣去除,而使與理相應(yīng)之氣生。舊氣不除,則新氣不生。人若不忘舊習氣,而專注一心于理,則舊習氣不得除。故當然之理被肯定時,吾人心中必念念在理,而只有此理被肯定。惟念念只在理,然后舊去新來,與理相應(yīng)之氣,自循理而日生。故氣之應(yīng)理而生,乃念念在理之結(jié)果。

      此為朱子說“理生氣”的一義。若理生氣,則自然是理先氣后。進而唐君毅得出如下結(jié)論:

      然理之既實現(xiàn)于氣之反省,乃后于氣之生,而氣之生,乃后于理之單獨被肯定為有真實者。理之單獨被肯定為真實者,既為此氣生之先行條件,故先只肯定理之真實,亦為同時肯定此理此氣之真實之先行條件。于是理之真實之肯定,為形上學之在先之肯定,而氣之真實之肯定,則為由理之真實性之肯定,本身所引出而后有者。故于此唯可說理在氣先,不可說氣在理先。

      至此,唐君毅通過將朱熹的理氣觀界定在?“道德形上學?”的維度中,完成了對朱熹?“理先氣后?”界定標準的詮釋。從以上可以看出,這種?“道德形而上的先在?”相對“邏輯上的先在?”,開創(chuàng)了一種新的詮釋面向。

      四、結(jié)語與反思 [71]

      本文主要闡述了唐君毅談“理先氣后”問題產(chǎn)生的歷史背景以及對這個問題的一些看法??偨Y(jié)來說,?“理先氣后?”界定標準問題來源以下三個原因:一是理氣問題為后世不滿,常受到王陽明后學及清儒們的攻擊;二是理先氣后的判準,也給明、清兩朝崇朱一派帶來理論上的困擾;三是朱熹的?“理?”外在和內(nèi)在的區(qū)分和統(tǒng)一,也是一個需要解讀的理論問題。面對這些問題,馮友蘭、金岳霖提出的?“以邏輯上先后說朱子之理先氣后之說?”并不能讓唐君毅感到滿意。于是,他試圖提出?“當然之理之先于實現(xiàn)此理之氣上?”的方式,來緩解朱熹關(guān)于?“理先氣后?”這個判準而帶來的理論問題。唐君毅所采用的方法是?“將循今日之思想方式,以疏釋此了解朱子思想之凝滯?”。這其中自然有當代新儒家返本開新之義。

      楊祖漢指出唐君毅?“從人的道德意識、義務(wù)感來理解朱子所言之理,并由此證理先及理生氣之義,確是很恰當而且相應(yīng)于宋明理學之理解?”。我們似乎可以出給這樣的結(jié)論:唐君毅是將“理先氣后”的問題置于道德形上學的角度上進行討論,而將牟宗三提出的?“存在之理?”的講法放置一旁。將朱熹的?“理?”詮釋為?“道德的理?”或?“當然之理?”,或?qū)?“理?”詮釋為?“性?”。同時,他也把?“氣?”理解為?“心?”,也就是朱熹的是?“心是氣之靈?”的理解。楊祖漢將唐君毅的想法總結(jié)為一句話:唐君毅認為?“朱子之形上學是以道德實踐為進路而構(gòu)建的形而上學?”。

      但是我們依然要為唐君毅的判定有一些擔心:他的方法是否存在違背朱熹原義的風險?正如他自己所說:“吾文中所陳之論辯,多非朱子之言中所已有,而唯是朱子理論系統(tǒng)中所當涵。吾之所言,既不能一一皆于朱子所已言者,得其明顯之根據(jù),故對朱子所言,本可全不征引?!蹦敲?,朱熹在?“理先氣后?”這里的?“理?”到底是牟宗三判定的?“存在之理?”,還是唐君毅提出的?“當然之理或應(yīng)然之理?”,還是二者兼而有之?這也是一個問題;或者說,朱熹的?“理先氣后?”是形上學、知識論、倫理學的問題,還是三者兼而有之,這也是需要再探討的問題;同時,?“形而上的先在?”本身也存在著一定的問題,這些問題如下:一是?“邏輯上的先在?”是否如同唐君毅所認為的與?“形而上的先在?”有如此巨大的區(qū)隔,這需要被再次討論;二是伴隨著新的詮釋方式的出現(xiàn),?“形而上的先在?”是否可能化解未來的挑戰(zhàn),這也需要說明;三是?“道德形而上的先在?”是否會滑落到?“理論次序的先在?”,而脫離唐君毅所堅持的?“當然之理?”之?“生生?”之解,也需要說明。

      于是,從上面的疑問中,似乎可以對唐君毅的判定可以下一粗略的判準:與其說唐君毅找到了朱熹?“理先氣后?”的界定標準,不妨說唐君毅重構(gòu)了朱熹的?“理先氣后?”的界定標準。朱熹對?“理先氣后?”問題的不同詮釋,決定了后世學者對解讀問題的多維解讀。因此,唐君毅與馮友蘭、金岳霖、牟宗三、楊漢祖等從不同的層面給出自己的理解,均具有一定的合理性。當然,不同學者之間看出他者存在的問題,其實也從另一方面反映了朱熹在?“理先氣后?”問題上存在的各種矛盾。同時,通過對朱熹?“理先氣后?”問題的梳理,我們了解到:在中國傳統(tǒng)思想中,并非如西方知識論體系中那樣清晰明了,但這同時也為后人的思考提供了討論的空間,因此我們需要對這個問題持以包容的態(tài)度。

      (責任編輯:張發(fā)賢? ?責任校對:劉光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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