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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山淡影》中的戰(zhàn)后女性形象解讀

      2020-01-17 14:43:50汪雅雪安徽商貿職業(yè)技術學院人文外語系安徽蕪湖241002
      關鍵詞:長崎女性主義

      汪雅雪,趙 謙(安徽商貿職業(yè)技術學院 人文外語系,安徽 蕪湖241002)

      《遠山淡影》(A Pale View of Hills)是2017 年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石黑一雄的處女作,一經問世便獲得了成功,獲得溫尼弗雷德·霍爾比紀念獎,英國文學雜志《格蘭塔》(Granta)評選石黑一雄為英國最優(yōu)秀的20 名青年作家之一。 全書以一個獨居英國的日本寡婦悅子為第一人稱敘述,故事始于她的小女兒妮基來倫敦的鄉(xiāng)下看望她。 在她與妮基相處的5 天內,二人于日常閑聊中談到大女兒景子的死(自殺),從而讓悅子慢慢回憶起二戰(zhàn)以后日本長崎居住的20 年的時光和與一個叫佐知子的女人的友誼。 佐知子有一個10 歲左右的女兒叫萬里子。 佐知子一心想逃離日本,依靠她的情夫弗蘭克帶她和萬里子去美國,可是三番五次未能如愿。 至于佐知子到底有沒有最終和萬里子去成美國,作者沒有交代,因為悅子的回憶戛然而止。 只在文末快結束時悅子和妮基的談話中真相大白,原來佐知子就是悅子,萬里子就是景子的化身。 回憶和現實在倒敘和插敘中交叉上演,書中的真實邏輯時間是5 天,可是在這短短5 天內作者卻借助悅子的回憶展現出過去20年的光景,并且地點由英國倫敦切換到了日本長崎。 閱讀本書最初讓我們有一種亦真亦幻如坐云霧之感,直到末了才真相大白,讓人如夢初醒。 為了避免見木不見林,筆者嘗試從廓清女性主義文學批評理論的流變開始,再由遠及近探討女性形象批評的歷史建構,挖掘該部作品中女性形象的背后涵義。

      一、女性主義文學批評理論發(fā)展概述

      女性主義(feminism)一詞“最初于19 世紀末出現于法國,曾經在國內外引起了激烈的爭論。 ”[1]女性主義批判思潮追蹤溯源始于西方的女權主義運動,女權主義運動由最初的政治領域開始慢慢涉及到社會、經濟等眾多方面,而與文學批評理論相結合是大勢所趨的結果,也是人類文學發(fā)展史的必然走向。 故女性主義批評最開始名為女權主義批評,女權主義批評重點在“女權”,帶有更明顯的政治意味,“為了與歐美早期的婦女運動的‘女權’口號相區(qū)別,也為了表明女權主義發(fā)展的新階段及內涵的豐富性,”[2]如今國內更多學者稱之為女性主義批評。 早在1929 年,現代主義作家佛吉尼亞·伍爾夫出版的短篇小說《一間自己的房子》里說到“女人要想寫小說,必須有錢,再加一間自己的房間。 ”[3]雖然該部作品是她意識流小說代表作之一,但其中主要探討了女性在文學創(chuàng)作時面臨的艱難和壓力,被譽為女性主義文學批評的開山之作。20年后, 法國思想家西蒙娜·波伏娃發(fā)表了學術界名聲大噪的《第二性》, 系統(tǒng)全面地闡述了女性的歷史社會變遷, 被譽為“女性圣經”。 經過了漫長的發(fā)展,女性主義文學批評從20 世紀60 年代末才開始真正興起于歐美, 很快盛行并蔓延于全球。 法國女性主義哲學家茱莉亞·克里斯特瓦在1969 年出版了《語言——未知物:語言學的嘗試》,語言學家出身的她探討了語言這一符號特征與女性的內在關聯。 如果說這部作品還未能稱得上是她女性主義思想的代表作,那么1979 年付梓的《婦女的時間》里,她“不僅探討了女性主義三個發(fā)展階段的不同特征,而且表明了她的女性主義主張。”[4]不同于克里斯特瓦的多重身份,來自美國的凱莉·米利特便是一個徹底的激進女性主義者,她于1970 年基于自己的博士論文寫作的《性政治》一書就揭示了男權制下婦女被壓迫的深層次原因, 并聲稱這是一種后天形成的政治上的性意識形態(tài),被美國期刊《社會學季刊》評為‘學術界的女性主義文學批評’的第一本書。 1977年,同樣來自美國的伊萊恩·肖瓦爾特在其代表作《她們自己的文學》 里從歷史和文化多方面呈現屬于女性自己文學的傳統(tǒng)和潛力,此后相繼出版的《邁向女性主義詩學》和《荒原中的女權主義批評》 都奠定了她作為美國女權主義批評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的地位。 與此同時,法國的埃萊娜·西蘇也正處于自己創(chuàng)作的巔峰時期,尤其是在1975 年至1977 年間,她發(fā)表了一系列以女性寫作為中心的論文和著作,探索女性文本、女性寫作與女性解放等諸多女性主義方面的問題,諸如《新誕生的青年女子》、《美杜莎的笑聲》等。 進入80 年代中后期,女性主義批評的思潮開始慢慢普及到國內,姚一風在1988 年首次明確以女性主義文學這一關鍵詞發(fā)表了學術論文《女性文學研究的新開拓——評〈女性主義文學〉》。 隨后林樹明發(fā)表的《評當代我國的女權主義文學批評》 算是國內首篇結合當時學術環(huán)境正式梳理女性主義批評的論文。 國內女性主義批評的起源和發(fā)展雖然植根于西方,但是也帶有自身特點,林樹明就西方女性主義理論國內外發(fā)展進行比較研究, 以及和其他理論的跨學科研究并發(fā)表在其博士論文《多維視野中的女性主義文學批評》中。吉林師范大學的王軍從后殖民主義理論和黑人女性主義文學等角度對女性主義批評做了多方面的擴充研究。 此外還有喬以鋼、宋方方、劉巖等人也做了不少相關研究。

      女性主義文學批評就是以婦女為中心的批評。 研究婦女形象是其基本內容之一。 它“以批判傳統(tǒng)文學,尤其是男性作家的作品中對女性的刻畫以及男性評論家對女性作品的評論為主要內容,以揭示文學作品中女性從屬地位的歷史、社會和文化根源為主要目的。 ”[5]瑪麗·埃爾曼早在1968 年就在《想想婦女們》(Thinking About Women) 一書中為男性作家筆下的婦女形象的扭曲和男性批評家筆下的婦女作品的不充分解讀作了辯駁。 再到米利特的《性政治》中呼吁要以女性自己的經歷和感受重新解讀和審視所謂男作家筆下的女性形象,以及挪威作家托莉·莫伊的《性/文本政治——女性主義文學理論》中對女性形象的批評的綜合闡述。女性形象批評經歷了最初的單一化作品解讀到后來演變成女性主義文學的核心內容,成為女性主義閱讀的一種主要實踐方式。 “女性主義閱讀集中分析婦女形象,研究女性人物的處境和心理,一個作家或一種流派對婦女形象的態(tài)度。 ”[6]所以不論是男性作家筆下的女性還是女性作家書寫的女性, 都值得我們去好好分析其背后隱藏的女性主義批評的脈絡。

      二、《遠山淡影》中的戰(zhàn)后女性形象解讀

      書中的主人公悅子,不管是作為回憶中的佐知子也好,還是現在獨居英國的寡婦也好, 都成為了經歷了二戰(zhàn)創(chuàng)傷以后的日本女性群體的典型性代表。她的女兒景子,在長崎的回憶中化身為萬里子,她的自殺更映射了戰(zhàn)后女性的生存悲劇。除了描述這對母女之外,書中還描寫了其他女性,如藤原太太,相比悅子和景子的悲劇人生, 藤原太太的樂觀積極的人生態(tài)度給讀者帶來另一番希望。 細細梳理書中的這三類女性代表人物,挖掘其背后的女性意識,期望能夠給這部經久不衰的經典帶來別樣的魅力。

      (一)悅子和佐知子:戰(zhàn)后創(chuàng)傷回憶中虛實人物形象的對比

      整部小說從嚴格意義上來講算是一本回憶錄, 是一曲創(chuàng)傷回憶中夾雜著另一段給人更大創(chuàng)傷的回憶之歌。 因為小說開頭就表明了時間是四月的時候,而且后面多次提到“今年四月”、“那段時間里”等時間詞來表明小女兒妮基來看望悅子也是發(fā)生在過去的“四月”,正是這次看望才觸發(fā)了悅子有關日本長崎的回憶,從此構建了一個憶中憶的故事。在“四月”的回憶中,悅子是真實的自己,而在長崎的回憶中,悅子把自己偽裝成了一個賢妻良母的形象, 真實的自己暴露在佐知子這個虛構的人物身上。為什么悅子不能直面過去真實的自己,而要反復提到佐知子這個人? 石黑一雄說過:“某個人覺得自己的經歷太過痛苦或不堪,無法啟口,于是借用別人的故事來講自己的故事。 ”[7]P243日本長崎那段回憶是悅子不愿提及的傷悲,正因為太過痛苦而不愿承認發(fā)生在自己身上, 但回憶如同遠處的山淡淡的影子一樣雖然模糊不清卻依舊存在, 那是作為她人生里不能抹去的一段記憶的真實存在, 所以她潛意識里選擇利用謊言把自己的真實處境嫁接到佐知子身上, 而另一方面把自己幻想成勤儉持家、 溫柔體貼的好妻子好兒媳的形象。因為這樣的形象是她心底里渴望的。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長崎回憶中的悅子是幻想的形象,佐知子是真實存在的,只不過被現在的悅子改了名字而已, 又或者說佐知子這個人物是作者虛構出來的, 只不過她的情況影射了悅子的真實的遭遇和經歷。不管是一虛一實也好還是虛中帶實也罷,悅子和佐知子這兩個人物形象都在長崎回憶中經歷著一系列的戰(zhàn)后創(chuàng)傷,他們的不同之處背后暗藏了共通性,值得我們好好探索一番。

      起初, 悅子在長崎的回憶中給人是一種安分守己勤勤懇懇的良家婦女的形象, 這一點也很符合日本傳統(tǒng)文化中的家庭婦女的特點。 那時的她和丈夫住在城東的郊區(qū), 雖然懷著孕,但是卻仍然包攬家里的所有家務事,因為那時男人們在規(guī)模漸大的公司里找到了不錯的工作, 女人就只有整天圍著男人和孩子轉, 似乎只有家庭才是女人天生施展自己能力的地方。二郎只用每天在公司里努力上班,回到家以后就理所應當地享受悅子的服務。不止二郎,連公公緒方先生也被悅子照顧地無微不至, 在他來長崎看望他們的時候, 由于二郎工作繁忙,為兒子盡孝心好好地接待他,而且事無巨細,連在他出門去見原來的同事遠藤老師的時候還為他準備好便當。 對丈夫二郎和公公緒方先生都是有求必應。 這一切的一切無不體現著悅子“天使般女性”的特點,她們愿意為自己所愛的人犧牲一切。不僅對家人,對認識不久的“朋友”佐知子也是如此。隱隱地同情她, 幫助她在藤原太太的面館找工作, 借錢給她救急, 幫她照看女兒等等, 這都反映出了悅子對待朋友真心實意,是一個切切實實的感性之人。 在對待親子關系上,或許是出于即將做母親的心情, 又或許是基于現實中對逝去的景子的無限愧疚,所以在與佐知子的女兒萬里子相處的時候,她總是小心翼翼地呵護她, 在萬里子不見的時候幾次堅持要去找她。 她總是想盡力去彌補佐知子(也是過去的自己)對她忽略的關心和愛。 這樣的形象讓讀者無話可說,堪稱完美。

      相比之下,佐知子的表現就稱不上是一位盡職的母親。整本小說里描述她與女兒萬里子的對話少之又少, 萬里子反而是與悅子的交流比自己的親生母親多。 在決定要跟隨自己所謂的“男朋友”弗蘭克去美國時,萬里子第一次離開并嘗試自殺,佐知子和悅子一起找到她時候,“把她在懷里翻來翻去,好像她是一個易碎的、沒有感覺的洋娃娃。 ”[7]P47而且在處理萬里子傷口的時候也明顯表現的不如悅子這樣一個孩子都沒有的人的心疼和擔心,并且把她的自殺描述成“爬樹,結果摔倒了,弄了那個傷。 ”[7]P48雖然她口口聲聲說:“對我來說,女兒的利益是最重要的。 我不會做出有損她的未來的決定。 ”[7]P50可是她無視她女兒做出的多次反抗, 甚至把她心愛的小貓給淹死,還是要一意孤行帶著她去美國。

      筆者認為佐知子這種對待女兒自私、 冷血甚至有點殘忍的態(tài)度的背后其實暗藏了這個人物深深的悲哀和無奈。 首先從書中的描述來看,佐知子曾經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出身于很有地位的人家。她雖然住在破舊的小木屋,但是用的東西還是很講究的,例如茶壺“是用淺色瓷器做的,做工很精細”[7]P18,盡管她承認是從伯父家偷的,但她“用慣了好陶瓷,”[8]P19而且她嫁進了同樣家境優(yōu)渥的家庭。 門當戶對的婚姻原本可以很圓滿很幸福,可是戰(zhàn)爭摧毀了這樣平凡的幸福,她只剩她的女兒萬里子,丈夫、家庭、原來體面的生活都不復存在,現在經濟拮據,要在面館打工度日,而且不無諷刺地對悅子說道:“我的女兒并沒有我的幽默感,她不覺得這里很有趣?!盵7]P26“這里”指的就是她打工的面館,她借孩子之口說出她自己真正的想法,這哪里有趣呢,只不過是勉強度日之下的妄自菲薄罷了。所以她想要拼命恢復原狀,而繼續(xù)留在長崎,住在伯父家的“空房子”里,“找一間坐著,然后慢慢變老,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 ”[7]P221這樣的日子是佐知子不能接受的, 所以她寧可忍受弗蘭克的鬼混和多次欺騙, 還是寄希望于他能夠帶她和女兒去美國過以前那種生活,因為美國的生活是未知的,充滿著無限的可能性,在日本她已經沒有親人可以依靠(伯父是她丈夫那邊的親戚), 而且更重要的是伯父家的空房間充斥著一切悲傷的回憶,所以她迫切希望離開這片令她心碎的土地,去往美國開啟新的生活。再者,去美國是她從小的夢想。在和悅子去稻佐山的談話中, 她談及記憶中很少見的父親并對悅子說道:“我小時候曾經夢想有一天我會去美國,去那里變成電影明星。……我父親從美國帶了一本書給我,英文版的《圣誕頌歌》。它成了我的目標,悅子。我想學好英語,看懂那本書。”[7]P138由此可見,美國是童年時期的佐知子心之所向的地方, 她小的時候就想要學好英語去美國闖蕩,并且有著明星夢。但是這樣的夢想卻在結婚以后漸漸冰消云散,因為佐知子“嚴厲愛國”的丈夫不準她學英語,并且讓她扔掉那本《圣誕頌歌》。在被灌輸沒有意義的想法以后,她也就慢慢把去美國的想法擱置在心里。這里佐知子代表著一種女性群體,她們“正是在男權思想的操控下失去應有的話語權,成為男性的附屬品。 ”[8]作為旁觀者來看,丈夫這種“嚴厲愛國”的性格扼殺了佐知子小時候的夢想,剝奪了她心中自由民主的想法。如出一轍,佐知子的伯父也和她的丈夫一樣, 擁有根深蒂固的男權思想。 在書中第十章老婦人, 即伯父的女兒安子來看望佐知子并表達出希望她繼續(xù)回到伯父家里生活, 她說道:“畢竟一個女人不能沒有一個男人來引導她。否則只會帶來不良后果?!盵7]P208從中可以窺見,安子就是伯父的代言人,安子的想法就代表了伯父的意見。佐知子已經錯失了原來的夢想和自由, 現在當下的情形重新燃起了心底封存的夢想,于是她更要義無反顧的去美國??梢哉f去美國不僅僅是為了逃離戰(zhàn)后的創(chuàng)傷, 更是為了實現自己作為女人的權力和自由。

      但是這種追求權力和自由的道路并不順利, 相反是曲折的并且困難重重,其中既有外部因素也有內部原因。外部因素就是弗蘭克的多次食言和欺騙。每當佐知子做好了準備,把東西收拾妥當等著他的時候,他就消失不見,不僅在長崎,在東京也多次發(fā)生。 這不僅給佐知子帶來一次又一次失望的同時也鑄就了她的耐心。 內部原因來源于佐知子內心的不安和失落感。 去還是留,這個問題始終縈繞在她的內心里,并且我們得以從她和悅子的對話中看出來她一直在糾結著,煩惱著。一開始她和悅子提到去美國是斬釘截鐵的, 而且在悅子問到有沒有考慮萬里子會不會不適應的時候, 她保證地說道:“那里更適合孩子的成長。在那里她的機會更多,在美國女人的生活要好得多。 ”[7]P52在預料到弗蘭克離開的時候她也沒有表現得很吃驚,因為她已經習慣了他的時不時的離開,她稱之為“稍稍的耽擱”。 但是隨著萬里子的嘗試自殺以后,佐知子明顯的動搖了之前堅定的內心。弗蘭克真的會如期帶她去成美國嗎?到底去美國是真的對自己和萬里子好嗎? 在左思右想以后她決定“不打算陪著一個洋酒鬼去美國”[7]P110,并給她的伯父寫信商量回去住的可能。 尤其是當時小區(qū)里不時發(fā)生的兒童謀殺案確實讓佐知子擔心起了萬里子的安全。 在收到伯父的來信以后,佐知子如釋重負,就這樣悅子本以為她接下來會回到伯父家里??墒亲糁拥膬刃挠钟辛艘唤z變化,她并沒有急于回信和搬回伯父家里。 尤其是帶著萬里子和悅子稻佐山之行以后發(fā)生了本質的改變。 因為在那期間她遇到了一個美國女人和日本女人,因為悅子“注意到這次偶遇在她身上產生了奇怪的效應。她變得很安靜,邊走邊陷入了沉思。”[7]P137美國女人和日本女人的談話又觸發(fā)了她想要遠走高飛去美國的念頭,因為她們家庭幸福丈夫事業(yè)有成, 她追求的不就是這樣失而復得的幸福生活嗎?這次先要搬去神戶,而且不難看出她這次是毫不猶豫的堅決,頗有一種守得云開見月明的感覺,因為她對悅子說:“離開這個地方我是多么如釋重負, 我相信我再也不會見到這種破地方了。 ”[7]P212并且這次她是鐵了心要去美國,因為她把萬里子的貓都淹死了。她深深知道那不僅僅只是動物,那是她女兒最心愛的寶貝,只有破壞掉最心愛的東西她才會徹底死心跟她去美國。

      與佐知子相比,悅子接受的是傳統(tǒng)的日本教育,她第一次聽說佐知子要去美國就吃了一驚, 并且離開是親人的伯父家已經是很不可思議,更何況還要跟一個老外去美國,這樣大膽而前衛(wèi)的想法是悅子所不能理解的, 但出于朋友的緣故她又沒有實質性地勸阻佐知子。 悅子自認為相夫教子的生活令她很幸福,可是殊不知她與佐知子一樣飽受戰(zhàn)爭的創(chuàng)傷,這點小說中多處體現。首先便是戰(zhàn)爭奪去了她的親人和愛人。她的母親和愛人都已經去世,每次回到中川都令她悲喜交加,因為那里有她以前的愛人中村君。在和藤原太太的對話中她就說道:“我有時也會想起中村君。我忍不住,有時候我醒過來,忘了自己在哪里。 我以為我還在這里,”[7]P95這種創(chuàng)傷后遺癥在剛開始幾年表現得尤其明顯,緒方先生提到她會“三更半夜拉琴,把全家都吵醒了。 ”[7]P68這種近乎精神病的發(fā)作方式是她不能接受現實傷害的應激反應。其次,戰(zhàn)爭帶來強烈的不安感和失落感始終籠罩著她。 她雖然一次次和佐知子又或者是緒方先生強調她很幸福,很滿意現在的生活,可是卻在自欺欺人。 只有在作為“母親最好的朋友之一”的藤原太太面前才敢暴露出真實的自己。 所以只有藤原太太才能看清她不開心不幸福的本質,或許悅子把藤原太太當做了自己逝去的母親,只有在她面前才能流露出不安,流露出真正的感情。 這種不安、患得患失的感覺首先體現在對做母親的不安上, 在第一次和萬里子打交道的時候, 萬里子過于保護自己的感覺令她自忖:“這類小事都會讓我對做母親產生懷疑。 ”[7]P13再者,與二郎的夫妻關系也令她不安。要不是戰(zhàn)爭奪去了她的愛人,要不是緒方先生收留了她,也不會造就她和二郎的婚姻。從她描述二郎和緒方先生二人的長相和在二人之間爭執(zhí)過后對緒方先生的勸告就可以對比出,她對二郎并沒有多少夫妻之情的流露,對緒方先生是發(fā)自心底的父愛的感情。 整部小說她與緒方先生有過多段對話,而與二郎說的話不過寥寥數語。就像有一次描述等待二郎的回答那樣,她“久久地仰望著漆黑的房間,等著,辛苦地工作了一天之后,二郎總是很累,不想說話。 ”[7]P38這種情形似乎是這對夫妻間的常態(tài)。相比這種冷漠,悅子和公公緒方先生更像是一對俏皮的父女,而且還能半開玩笑,句句充滿了溫情。最后,悅子的不安還體現在對周遭生活的變化上。就像小說開頭所描述的她和二郎居住的公寓,她“記得公寓樓里又確實有一種臨時過渡的感覺, 好像我們都在等著有一天我們會搬到更好的房子里去。 ”[7]P7這種像是被臨時安排又隨時都要離開的感覺令她不安。

      正如小說開頭講述的悅子不愿和鄰里做朋友, 反而對新搬來的佐知子帶有“覺得自己可以理解她的那種心情”。[7]P9正是因為戰(zhàn)爭摧毀了她們很多東西, 而且同樣又必須要帶著盼頭生活下去,不管是去美國也好還是留在日本做母親也好,她們都反復在心里安慰自己一定要往前看。 所以悅子和佐知子這兩個不管是誰虛誰實的形象都在各自的生活里經歷了人生的悲劇, 并且雖然如遠山淡影一般消失殆盡, 卻仍然清晰可見,籠罩余生。

      (二)景子和萬里子:戰(zhàn)爭結束后生存困境的不同表現

      “石黑一雄繼承了現代文學中對于孩子和傻子的‘發(fā)現’,以此作為衡量成人和所謂‘正常人’的標尺。 ”[9]如同前面悅子和佐知子的關系, 萬里子可以說是景子在長崎回憶中的代言人。那就按照時間順序先來看看萬里子這個“孩子”的形象。萬里子在經歷常年動蕩不穩(wěn)定的生活后變得孤僻內向。 悅子在第一次和萬里子接觸的時候就發(fā)現她不喜言談, 一點都沒有十歲女孩子該有的天真無邪活潑可愛的樣子。 而且她不喜歡交朋友,對她而言不斷的搬家就會不斷的丟失原來的朋友,所以佐知子說“我女兒很會自己跟自己玩。 ”[7]P93她只把她從東京帶來的小貓當做最心愛的玩伴,甚至在抓鬮的小攤上,她想要抽中的不是所有小孩都會選擇的大毛絨熊, 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籃子,因為這個籃子可以作為小貓們的家。

      就像佐知子所說的那樣:“很不幸, 萬里子的學習總是時不時地被打斷。這個事,那個事,我們又經常搬家?!皇菓?zhàn)爭,要是我丈夫還活著,萬里子就能過上我們這種地位的家庭應有的生活。 ”[7]P51戰(zhàn)爭后流離失所的生活讓她丟失了小孩原有的純真和活潑。小孩對戰(zhàn)爭本身是沒有具體的印象可言,但是戰(zhàn)爭卻會投影到具體的人和物上, 給他們帶來不可磨滅的影響,比如說萬里子口中反復提到的“那個女人”。在佐知子的口中我們得知那個女人就是之前在東京的時候萬里子親眼目睹的在河中謀殺自己的嬰兒并且后來自殺的女人?!澳莻€女人”成了萬里子一直的夢魘,加之不斷的搬家會讓她有一種自己也最終會被母親拋棄的錯覺感。 但是她并沒有因此而楚楚可憐,相反她的性格反叛沖動,她喜歡“跑走”或者“不見”。 尤其是得知佐知子要帶她去美國時, 她便是要以這種別無他法的方式來表達她的抗議。她只能竭盡所能地通過“自殺”、消失來表達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原本可以如愿回到伯父家但是母親再一次改變主意,而且最終還把她心愛的玩伴淹死,記憶中“那個女人”淹死嬰兒的動作和媽媽淹死自己小貓的動作一模一樣,至此萬里子心灰意冷。

      萬里子到底為什么不愿去美國,作者沒有明說,但是從佐知子美國之行的猶豫可以略知一二:“想象一下我女兒會有多么的不習慣,一個都是老美的地方,突然有一個老美做爸爸,想象一下她會多么不知所措?!盵7]P109十歲左右的年齡正是與父母建立情感歸屬的時候,可是“像頭豬”的弗蘭克給不了她父愛,母親又給不了她充足的安全感,日本是她出生和長大的地方,她充滿了依戀,可是母親卻要帶她去往一切都很陌生的美國,所以她會本能地拒絕和反抗。那至于萬里子最終有沒有去成美國,我們可以從景子的命運中了解到。

      全書對景子的直面描述著墨不多, 我們只能從悅子的回憶和與妮基的談話中找到有關的草蛇灰線。 到國外后的景子和以前的萬里子一樣有著火爆脾氣, 有著很強的占有欲并且一直沒有朋友。 景子把自己關進房間, 與外界甚至家人都隔絕,只在吃飯的時候出來一下,連衣服都是幾個星期才拿出來洗換。她像一只烏龜永遠縮在龜殼之內,極小心地守護自己的私人領域,這正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體現。移民后的景子與這個新的國家格格不入,承受不了外面的世界,“越來越不快樂,最終結束了自己的生命。”[7]P119萬里子和景子雖然抗爭形式不同但卻經歷著同樣的戰(zhàn)后生存困境, 這種困境讓她們猶如身陷囹圄一般痛苦,最終積水成淵,草草結束自己的生命。

      (三)藤原太太和悅子:戰(zhàn)后重生的自我超越

      相比前面提到的人物一樣,藤原太太可以說失去的更多?!耙郧八形鍌€孩子。她丈夫還是長崎的重要人物。炸彈掉下來的時候,除了大兒子以外都死了。 ”[7]P140最親的人一夜之間離她而去,只有大兒子與她相依為命,承受的打擊之重可想而知。本以為她會就此沉淪一蹶不振,可是她卻展現出樂觀堅強的形象。盡管家庭地位一落千丈,但為了謀生她開起了一家面館。 而且她沒有自暴自棄認為開面館是丟臉的事, 反而很自豪。 她不僅自己努力過好余生,還一直鼓勵當時的悅子,教導她要“向前看”,因為“心態(tài)決定一切”,[7]P23藤原太太是不幸的,因為戰(zhàn)爭奪走了她幸福的家,但是歷經磨難之后仍重拾生活的信心和勇氣,這種“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的精神永遠不會讓她倒下。

      之所以再把悅子和藤原太太的形象歸于一類, 是因為悅子這個女性形象具有兩面性, 長崎回憶中的悅子雖然經歷創(chuàng)傷久久不能愈合, 但是真實中的悅子盡管一直在自責景子的死,一直背負著沉重的包袱緬懷過去,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卻逐漸釋懷。筆者認為主要表現在以下兩點:一是她原本一直不愿承認痛苦的過去, 在本書開頭第一段講到為小女兒取名字的時候,她就明確提到“不愿想起過去”[7]P3。 所以接下來她就為讀者和她自己精心編織了一個謊言,但在末尾“那天景子很高興。我們坐了纜車?!盵7]P237卻又平淡無奇地點破自己的謊言。說明她內心接受了這段過去, 只有真正放下這段痛苦的往事才會如此云淡風輕地談論它。 第二點體現在她對妮基態(tài)度的轉變上。由于對大女兒的愧疚導致她想加倍地關愛小女兒,操心她的婚姻,擔憂她未來的人生。 可是妮基與景子不一樣,她樂觀開朗,接受了西式追求自立民主的教育觀念。她不愿和媽媽住在鄉(xiāng)下,反而去大城市倫敦去闖蕩,并且認為男女戀愛不需要婚姻的枷鎖。并且一再提醒媽媽不要對過去過分自責,要過好當下。悅子在女兒潛移默化的影響下,慢慢對她的想法表示尊敬。 在本書結尾母女二人送別的場景里,悅子對女兒“笑了笑,朝她揮揮手。 ”[7]P239這笑容的背后暗含著對女兒的放手和尊重,并且對她的未來充滿了信心。

      從這個層面上看,現在的悅子和當時的藤原太太一樣,都在進行著戰(zhàn)后重生的自我超越, 這種超越不僅帶給自己一絲寬慰,還讓自己有了重新生活下去的志氣和膽量,這無疑給讀者帶來豁然開朗的希望。

      三、結語

      《遠山淡影》中的這三類女性形象不僅充滿了戰(zhàn)爭帶來的創(chuàng)傷回憶, 而且歷經戰(zhàn)爭結束以后的生存困境, 令人唏噓不已。雖然其中有人不堪重負走向悲劇的盡頭,但是又有人重拾勇氣進行戰(zhàn)后重生的自我超越。在波詭云譎的社會現實面前,女性或許有一種天然的修復能力, 盡管她們的過去是災難的淵藪,如遠山淡影一般始終縈繞在心頭,但是她們卻仍能撥云見日,努力開出屬于自己的生命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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