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音(作家)
旅居?xùn)|京新宿區(qū)A町,是從前的花街。觀舊地圖,有大池,亭臺樓閣。如今只余長七八米寬兩三米的小池塘,屬于某神社。巷道間偶見舊時的青石板路,時有年輕女孩在路上自拍發(fā)ins。
舊時風(fēng)韻的另一項余存,是阿新。我沒見過阿新。住到A町時,他去世三年了。他穿和服懷抱吉他的身影,曾是此地一景。阿新流連于各家酒館伴唱,據(jù)說每晚出入將近二十家店。他的弟子是個年輕姑娘,穿和服彈三弦,自稱“唱歌的漫畫家”。雨夜的A町,偶爾聽到三弦聲。
常去吃午餐的“隱之家”咖啡館,店主是個笑起來一雙月牙眼的中年女子,曾在推特上貼過阿新的照片。A町的店主們之間關(guān)系緊密,從她的推特認識了其他有趣的店,例如用蛋糕配酒的龍舌蘭酒館,只在周末開店的寺廟咖啡館?!半[之家”的午餐涵蓋自助的粥、飯、湯、燉菜,另有八種蔬菜的配菜,飯后一杯咖啡,四分之一甜點。所有這些僅一千日元。隔了半年再去,消費稅漲了兩個點,午餐價格不變。我驚問,還是一千? 她笑彎了眼,點頭。
隔了一陣,見她在臉書上感慨,今年稅改之后“日覺艱辛”。該店也提供晚餐,她每天工作超過十八個小時,因缺覺過勞。日本常有這樣的情形,看其云淡風(fēng)輕,背后是苦苦支撐。阿新的弟子也曾在推特宣布,體力不支,不得不暫停演出。三弦聲聲,也不盡是風(fēng)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