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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網絡文學“陪跑茅獎”的緣由與啟示

      2020-03-20 03:44:46歐陽友權
      當代文壇 2020年2期
      關鍵詞:茅盾文學獎網絡文學

      摘 要:連續(xù)三屆“陪跑茅獎”的網絡文學無以化解自己的“茅獎情結”。兩種文學同臺比拼沒有勝負懸念的原因在于,傳統(tǒng)文學基于“文學性”的精英本位,網絡創(chuàng)作則主要是源于市場化的大眾需求;作品本身的文學品相、藝術品質存在明顯落差;以及在文學功能作用上的不同指向??疾靸煞N文學的短長優(yōu)劣,或將給未來文學發(fā)展帶來應然性與或然性兩個方面的啟示。在應然性上,它們各有所長又互有所短,應該在揚長避短、取長棄短的基礎上攜手共進,實現優(yōu)勢互補;而從或然性看,兩種文學的博弈將促使網絡創(chuàng)作出現兩種可能的選擇:要么對標“茅獎式”寫作,讓自己“長得像茅獎”,要么規(guī)避或超越“茅獎模式”,創(chuàng)造屬于網絡文學自己的經典,但無論哪種方式,網絡文學都需要邁過現實主義精神這道“門檻”。

      關鍵詞:網絡文學;茅盾文學獎

      當第十屆茅盾文學獎(下文簡稱“茅獎”)發(fā)布的獲獎名單中仍然不見網絡小說的蹤影時,無論是傳統(tǒng)文學界還是網文圈均表現出少有的平靜,各類媒體鮮見這方面的評說和報道。從第八屆茅獎允許網絡小說參評開始,這已經是網絡文學第三次“陪跑”了,人們似乎已經接受了這樣一種現實:網絡文學與傳統(tǒng)文學本不在一個“頻道”,網絡小說與傳統(tǒng)小說也不是一個檔次,落選茅獎,前者沒有“掉份兒”的遺憾,后者也不必有享譽者的自矜。我們知道,作為中國當代文壇最具符號性標志的兩大陣營,網絡文學與傳統(tǒng)文學相顧相爭、各呈其勢已有多年,本處于“井水河水”、兩相無猜之境況,如今卻在茅獎這樣一個“高光”時刻形成交集,其所涉及的問題不僅事關這兩種文學的評價,對二者異同緣由與博弈張力的辨析,或將有助于了解當今文學的不同形態(tài),對把握我國文學的整體走向不無啟示。

      一? 沒有勝負懸念的比拼

      我們知道,四年一屆的茅獎是中國具有最高榮譽的文學獎項之一,至少從理論上說,獲獎作品代表了這期間文學創(chuàng)作的最高水平。讓網絡文學參評茅獎,在許多人看來,這是對新興網絡文學的認可和接納,也是兩種文學“迎面”交流的一次機緣。筆者連續(xù)三屆擔任茅獎評委,見證了該獎項的評選過程。2011年,第八屆茅獎首次吸納網絡小說參評,有新浪、起點、中文在線等網站提交了7部網絡小說①入選參評,結果有《從呼吸到呻吟》《遍地狼煙》《青果》3部小說通過了第一輪投票,有幸進入前80名并就此止步。2015年第九屆茅獎評選時,中文在線、晉江文學城、半壁江中文網等申報的5部網絡小說②進入評審程序,結果在第一輪遴選時便全部“犧牲”在起跑線上,沒有一部能闖進前80。不過在事后有人發(fā)現,有一部首發(fā)于上海弄堂網、后經整理出版而作為純文學參評的小說《繁花》在這屆茅獎折桂,成為5部榮膺茅獎的小說之一。意味深長的是,《繁花》獲獎時,無論是傳統(tǒng)文學圈還是網文界,都沒有在意它是不是網絡小說,茅獎評委們更是只以“文學”論之,不作類型區(qū)隔,以至于后來有人將其作為“網絡文學也有好作品”的明證,也有人據此當作“文學只有好與不好的區(qū)別,沒有傳統(tǒng)文學與網絡文學區(qū)分”的依據。2019年8月的第十屆茅獎評審,網文界重振信心,在全國申報通過的234部小說中,有17部網絡小說③進入參評作品目錄,蔣勝男、打眼、丁墨、紅九、吉祥夜、林海聽濤、董江波、舞清影等一批知名網絡作家均提交代表作參評。不過十分遺憾卻并不讓人意外的是,在參評的這些網絡小說中,除吉祥夜《寫給鼴鼠先生的情書》躋身第一輪并止步于第一輪而得以進入到前80名外,其余16部顆粒無收,并且毫無懸念。

      之所以說勝負毫無懸念,是基于兩種文學的巨大差異——可以說,這是一種“20年”與“2000年”的文學比拼。如果從《詩經》時代算起,中國文學已經有了超過2000年的作品積淀和經驗積累,歷經一代代文人墨客的傳承與創(chuàng)新,人們對于文學品相與作品品質的判定,已經以“集體無意識”的方式獲得了不容置疑的歷史合法性,這是網絡文學無法與之抗衡的。中國1994年才加入國際互聯網,漢語網絡文學的大范圍興起是在1998年前后,時至今日,滿打滿算也不過20余年,尚處于“可成長性”與“不確定性”并存的起步階段,與“高山仰止”的傳統(tǒng)文學相比,“小荷初露”的網絡文學無論是作品的成熟度還是文壇認可度,均相異云壤,讓它們同臺競技,孰高孰低、誰勝誰負事實上已預設在二者的前提中,是不會有任何懸念的,除非網絡文學具備傳統(tǒng)純文學的“長相”(如像經過純文學加工打磨的《繁花》那樣),抑或茅獎為網絡文學另設評價標準,否則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我們知道,茅獎是國家為長篇小說創(chuàng)作設立的最高獎項,屬于專家評審的“精英獎”,其評審機制和遴選標準是基于傳統(tǒng)純文學的偉大傳統(tǒng)而不是網絡文學的有限經驗。如第十屆《茅盾文學獎評獎條例》規(guī)定的評獎標準是:茅盾文學獎評獎堅持思想性與藝術性統(tǒng)一的原則。獲獎作品應有深刻豐富的思想內涵,有利于堅定文化自信,展現中國精神。對于深刻反映時代變革、現實生活和人民主體地位,書寫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作品,尤應予以關注。注重作品的藝術價值,鼓勵題材、主題、風格的多樣化,鼓勵探索和創(chuàng)新,鼓勵具有中國風格、中國氣派, 滿足人民精神文化生活新期待的作品。④

      以這樣的標準衡量,網絡文學不是沒有機會,只是目前的網文生產機制和作品存在方式使它很難做到。網絡創(chuàng)作是以作者“續(xù)更”、粉絲“追更”的方式完成作品的,邊產邊銷、“寫讀適配”下的“速度寫作”構成一種自洽的“需求-滿足”機制,以此形成了網絡文學獨有的“網絡性”與“文學性”相互依存、并行不悖的兩大特性?!熬W絡文學的存在形態(tài)是交互式的,它應該‘活在網上供網友持續(xù)閱讀和評說,一旦下載出版它就‘死了,就從符號的‘流動變成了文本的固定形態(tài),網絡寫作中的‘斷更‘催更‘續(xù)更就是這么形成的。”⑤傳統(tǒng)文學以“思想性與藝術性統(tǒng)一”來實現“文學性”,而網絡文學則需要通過“網絡性”方能達成“思想性與藝術性統(tǒng)一”,貌似殊途同歸,實則由于“網絡性”的特殊方式造成了兩種文學在生產方式、本體形態(tài)和價值標準等方面的巨大差異。既然茅獎評價原則的前提是基于前者,那么真正的網絡小說就只有“陪跑”的份兒了,因為對于網絡文學而言,如果只講“文學性”而失去了“網絡性”,就丟掉了這種文學最為生動的部分。

      另外從茅獎評審的操作層面看,網絡小說要得到充分的肯定也有一定難度。茅獎評委會有62名成員組成,中國作協(xié)主席任評委會主任但不參與投票。茅獎評獎條例規(guī)定,評委會成員由“關注和了解全國長篇小說創(chuàng)作情況的作家、評論家和文學組織工作者”組成,這個“關注和了解全國長篇小說創(chuàng)作情況”自然包括了網絡小說創(chuàng)作情況。但事實上多數評委來自傳統(tǒng)作家和評論家,他們更多地是“關注和了解”傳統(tǒng)長篇小說創(chuàng)作情況,對網絡小說的關注和了解遠不如對傳統(tǒng)作家創(chuàng)作出版的小說那樣全面和深透。加之申報茅獎的作品必須是完結本的公開出版物,許多存活在網絡空間的數百萬字甚至上千萬字的長篇小說,可能代表了網絡長篇小說創(chuàng)作的較高水平,但在技術層面卻因為“體量”的“軟載體”困擾而不宜申報茅獎,難以進入評委視野。凡此種種,在茅獎評審的話語空間,縱使有“關注和了解”網絡文學的茅獎評委,他們可言說的話語空間也十分有限,因為評委只能站在評獎條例規(guī)定的“文學”立場,而不是“網絡文學”立場,這可能也是網絡小說“陪跑”的因素之一。

      二? 尋找落差的緣由

      影響網絡小說進軍茅獎,除了技術層面的因素外,更為重要的原因還是要從文學本身去尋找,而傳統(tǒng)的文學(主要指純文學或精英文學)則是它的基本參照。

      首先,從主體站位看,如果說傳統(tǒng)作家是基于“文學性”的精英本位,網絡創(chuàng)作則主要是源于市場化的大眾需求,這在文學出發(fā)點上就呈現出兩種文學的“路向區(qū)隔”。早在幾年前李敬澤就曾在《人民日報》撰文,認為網絡文學就是大眾閱讀的通俗文學。他說:“有一度大家一談到網絡文學就含糊其辭,因為沒有一個歷史的參照系,被‘網絡二字嚇住了,不知道該把這個文學往哪擺。其實位置很清楚,就是通俗文學?!雹蘧W絡作家沒有政府財政供養(yǎng), 是從事大眾文化生產的“自由職業(yè)者”。他們不矯情,不掩飾,坦然承認,所寫的就是為大眾所喜愛的通俗文學,他們的站位就在這里,沒有什么不好。傳統(tǒng)作家多為“體制內”身份的知識分子寫作,他們需要為“文學”寫作,作品講求“宏大敘事”和高遠旨趣,追求深邃的寓意和藝術創(chuàng)新,這便是兩種文學明顯的差異。前者滿足的是普通受眾尤其是青少年的娛樂需要,后者則為文化高端人群、專業(yè)受眾提供精品力作,一個是“開心小吃”,一個則是“文學大餐”,它們共同打造的“文學江湖”才是一個完整的文壇,才能讓每一個社會成員都有可能找到自己的心靈“所愛”,而缺少任何一方都會給受眾留下文學的“豁口”。其實這正是中國文學史“雅俗”二分的一大傳統(tǒng)。自《詩經》分出“風雅”以降,文學史就是在精英、通俗兩大潮頭沖刷下奔涌前行的歷史,大江東去無非“雅俗”洪波——三曹七子、陶淵明是雅,《子夜歌》《華山畿》《敕勒歌》等南北朝民歌是俗;唐詩、宋詞是雅,唐傳奇、“三言”“兩拍”是俗;《三國演義》《水滸傳》是雅,《三國志平話》《大宋宣和軼事》是俗,魯、郭、茅、巴、老、曹是雅,張恨水、還珠樓主、金庸、瓊瑤是俗。而在今天,以茅獎、魯獎為代表的傳統(tǒng)純文學是雅,網絡文學則是俗。這個“俗”,不含任何貶義,它不是庸俗,也不是低俗或媚俗,而是在內容上與人民大眾同聲相應,在情感上與他們同氣相求,在形式上為他們所喜聞樂見?!八孜膶W”的大眾本位、民間立場、讀者中心,為文學做出的歷史性貢獻,正好彌補了“雅”文學、純文學的市場缺口。這和毛澤東提出的“文藝為工農兵服務”,習近平倡導的“文藝以人民為中心”的基本精神是一致的,也是文學起自民間、回饋大眾的邏輯本原使然。網絡作家阿菩曾明確表達過這樣的觀點:“以網絡文學為代表的俗文學,就是給老百姓看的,給庶民們看的,給中國占據人口絕大部分的人民群眾看的,無論是從表現形式上,還是所抒發(fā)的情感情緒上,我們可以很明確地看出,網絡文學的性質,往上與港臺的武俠小說言情小說相通,與還珠樓主與張恨水相通,與《三國演義》《水滸傳》《西游記》為代表的明朝四大奇書相通,與宋元話本相通,與《詩經》中的國風相通。”⑦雅與俗品相有別,功能有異,它們都是中國文學不可或缺的一個組成部分,二者可以相互補充卻不能彼此替代,網絡文學可能難以達到傳統(tǒng)文學那樣的高度和精度,傳統(tǒng)文學也無需像網絡文學那樣為“廣場狂歡”而降格以求。

      其二,正是作家站位和創(chuàng)作動機的不同,致使網絡文學在文學品相和藝術品質上與傳統(tǒng)文學形成明顯落差。網絡小說與傳統(tǒng)小說的差異十分明顯,而茅獎評選所依據的“文學”標準主要是基于傳統(tǒng)文學來設立的,以之評價網絡小說,不啻“東面望者,不見西墻;南鄉(xiāng)視者,不睹北方”⑧了,網絡文學在這個擂臺上是難有勝算的。譬如,網絡作家如果是像本次茅獎小說《人世間》那樣,以從容而平實的筆調去寫城市平民子弟幾十年的生活變遷,或者像《北上》那樣以“文學原鄉(xiāng)”的運河情懷去表現作家對于世界的文學現象,在網絡文壇怕是會落落寡合、難有市場的;同樣,申報參評的網絡小說《寫給鼴鼠先生的情書》(吉祥夜)、《烏云遇皎月》(丁墨)均屬入選中國作協(xié)網絡文學榜單的作品,它們在故事構架、情節(jié)巧置和文學想象力方面,與茅獎小說《應物兄》《主角》甚至《牽風記》相比毫不遜色,甚至略勝一籌,但在思想深度、文學格局、藝術創(chuàng)新、人物塑造的品貌,尤其是細節(jié)描寫的豐沛度等方面,前者的落差卻是顯而易見的,這是網絡文學不得不面對的客觀卻又有些嚴酷的現實。李洱的《應物兄》用了96萬字的篇幅去寫濟州大學籌建“太和儒學研究院”,直到小說結束研究院也沒有建成,作品的重要人物之一——準備引進的哈佛大學著名學者程濟世甚至最終都沒有露面,而其間孽生出的故事枝蔓和細節(jié)根須卻如同南方古榕樹一般盤根錯節(jié)、恣肆叢生,讓人欲說還休、味千無盡,這對網絡小說而言不僅難以存活,簡直就是“文字災難”,網友不會容忍故事如此拖沓、支線如此的繁復和絮叨,但對純文學創(chuàng)作來說,卻是一種藝術探索和獨到創(chuàng)新,成為它榮膺茅獎的一大理由。

      這就涉及到二者落差的第三個成因——文學功能作用的指向不同。在傳統(tǒng)文學看來,寫作是有為而作的崇高事業(yè),作者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或“社會良知的代言人”,作品是“國民精神所發(fā)的火光”和“引導國民精神的前途的燈火”(魯迅),文藝的精神品格和價值立場、人類的道德律令和心智原則,通過專業(yè)化的修辭美學表達,高擎在藝術審美的星空,對社會正義和人文倫理產生積極影響。我們古人秉持文學的社會性立場,把文學功能概括為“興觀群怨”(孔子);“經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詩大序》);“文人之筆,勸善懲惡”(王充);“補察時政,泄導人情”(白居易),乃至“小說救國”(梁啟超)等等?,F代蘇俄文論進入中國后,文學功能觀受畢達可夫、季莫菲耶夫和后來的波斯彼洛夫、斯托洛維奇、卡岡等人的影響,一般用審美認識、審美教育、審美娛樂來概括文學的功能作用。網絡文學并不否定這些功能,但網絡創(chuàng)作更趨向于后現代主義文化的功能范式,與德里達、利奧塔、鮑德里亞等人的觀念天然暗合或自覺靠近,如信奉削平深度模式,消褪歷史意識,主體性與個人風格的喪失、距離感消失等。在網絡文學中,深度模式削平造成網絡作品的淺表感;歷史意識消失導致一些網絡寫作漠視歷史傳統(tǒng),只在當下時間中體驗即興的爽感;傳統(tǒng)的主體性被網絡主體間性所取代,造成人的中心地位的“零散化”;而距離感消失則代之以“機器復制”,導致藝術經典性概念的隱退,作品成了某種“類象”的徽章。于是,就像王岳川先生在《后現代主義文化研究》所描述的:“藝術感知模式的支離破碎,藝術感性魅力的喪失,先鋒的革命性和藝術家風格的消失,使藝術一步步成為非藝術和反藝術,審美成為‘審丑。藝術不再具有‘超越性,藝術已成為適應性和沉淪性的代名詞。藝術等同于生活,生活成為了后現代人的藝術棋盤?!雹峋W絡虛擬空間的寫作如同后現代主義文化理論家杰姆遜所揭示的:“盡管它很忠實地復制出現實,但也正是在這種復制中,形象將現實抽掉了,非真實化了……人們感覺到的不是過去那種可怕的孤獨和焦慮,而是一種沒有根、浮于表面的感覺,沒有真實感?!雹馕覀兛吹?,網絡寫作更多的是一種悅心快意、自娛娛人的輕松游戲,作者猶如網上灌水的“閃客”和“撒歡的頑童”,創(chuàng)作成了意義剝蝕的感覺狂歡,只求個體欲望的盡情表達,沒有了寫作之外的擔當,因而被有人譏之為“亂貼大字報”“馬路邊木板上的信手涂鴉”。在這里,經典不敵偶像,傳統(tǒng)不敵時尚,乃至出現“韓寒排名在韓愈之前,郭沫若排在郭敬明之后”之類的笑談。

      當然,除了審美功能的價值變化外,網絡文學還有更為直接的市場化商業(yè)功能——中國網絡文學的崛起,特別是類型化小說的爆發(fā)式增長,與它的商業(yè)模式和產業(yè)化經營有著不容置疑的必然關聯,即由付費閱讀、打賞和月票制度、版權轉讓、跨界分發(fā)所形成的“產業(yè)鏈”長尾效應,它們被稱作“起點模式”,因為這個商業(yè)模式是由龍頭網站起點中文網創(chuàng)立并得以廣泛使用的。不過,由網絡文學商業(yè)化形成的產業(yè)功能是一柄雙刃劍,一方面為網絡文學特別是類型小說的快速崛起提供了經濟驅動,讓網絡寫手和平臺經營者贏得了經濟收入,推動網絡文學十幾年來的持續(xù)高速增長;另一方面,也導致唯利是圖、金錢至上,放棄主體責任,忽視作品社會效果的情況。如何處理經濟效益與社會效益的關系,把握社會效益優(yōu)先下的二者平衡,網絡文學與傳統(tǒng)文學的差距也是顯而易見的。

      三? 兩種文學博弈的啟示

      應該看到,網絡小說“陪跑茅獎”是在茅獎評價標準的意義上暫處下風,并不意味著參評的網絡小說沒有可圈可點之處,也不是說網絡文學沒有好作品,在茅獎中永遠無所作為,只有“陪跑”的份兒。事實上,如果換一個“頻道”,在另一個平臺,或者調適一下評價尺度,網絡文學也許是“風景這邊獨好”。第一批“觸網”的老作家陳村就曾說過:“文學有關人的心靈,從來可以由各個道口進入”,“有人一口咬定網上的文學作品都是垃圾,那是精神錯亂,我們應該憐憫他。有人說網上的作品才是文學,那是理想,我們要努力。我看到的情形,站得遠一些說,網上網下作品的好壞比例大體是一樣的,都有佳作和劣作,都離偉大的文學較遠?!?1網絡只是給了創(chuàng)作者直接抵達最多讀者的路徑,只要文學指向人心的宗旨不變,無論是茅獎、魯獎甚至諾獎,傳統(tǒng)文學能做到,網絡文學有什么理由做不到呢?隨著數字化傳媒、AI等新興技術不可逆地持續(xù)進步和快速普及,文字傳播的融媒體化、文學作品的網絡化將是大勢所趨,這對文學可能性的認知、對傳統(tǒng)文學與網絡文學發(fā)展格局的變化都將是革命性的,就像芬蘭學者萊恩·考斯基馬(R.Koskimaa)在《數字文學》一書中描述的:“數字化或直接或間接地幾乎強烈觸及了文學的全部領域,不過,這僅僅是個開始,就目前具有過渡性質的情況而言,已經可以形成關于文學未來的足以使人驚訝的預言和推測?!?2

      在這樣的語境中看待茅獎視野中的網絡小說,或考察網絡文學與傳統(tǒng)文學的長短之辨,或將給我們對未來文學發(fā)展的應然性與或然性認知帶來一些有益的啟示。

      首先,在應然性上說,兩種文學各有所長又互有所短,即使站在茅獎的立場,也應該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應該在揚長避短、取長棄短的基礎上抱團取暖,攜手共進,實現優(yōu)勢互補。二者相交,如前表所列,我們可以從文學類型、作品篇幅、故事架構、語言表達,以及文學生產、承載、傳播、經營等外在品相和內在品質方面輕易找出它們的差異,但竊以為,二者根本的不同在于,一個信奉“以讀者為中心”,一個堅持以“文學性”為目標,這是形成二者差異的樞紐,其他的許多不同點大都可以從這里得到解答。譬如,網絡創(chuàng)作以讀者為中心,首先考慮的是讀者和市場,是受眾的廣泛性和他們對作品的感受,需要放大寫作過程的“粘性效應”以壯大粉絲規(guī)模,因此“好看”“爽”“YY”,對大眾讀者的吸引力,便成為規(guī)制創(chuàng)作的首選。網絡小說的“續(xù)更”“灌水”式創(chuàng)作的“越寫越長”現象,以“講故事”為中心話題的“打怪升級”“金手指”套路,以至在作品功能上追求“自娛以娛人”的快樂效應和閱讀“帶入感”等等,無不可以從這里得到解釋。而傳統(tǒng)文學以“文學性”為圭臬,奉行藝術品質優(yōu)先,追求思想性與藝術性統(tǒng)一,注重作品創(chuàng)新和社會效果,哪怕“十年磨一劍”(如李洱《應物兄》寫了13年,徐懷中《牽風記》1962年就已經動筆寫了20萬字,后來又燒掉重來),也要創(chuàng)作出無愧于歷史、無愧于文學、也無愧于自己良心的“立得住、傳得開、留得下”的佳作,甚至是“墊棺作枕”(陳忠實語)之作。網絡文學要求“快”——寫得快,日更數千上萬字;讀得快,快速瀏覽,掃網“沖浪”;來錢快,付費打賞,轉讓分發(fā),立馬變現。傳統(tǒng)寫作則講求“慢”——慢工細活,精益求精,倡導以工匠精神打造精品力作,因而在閱讀時也需要細嚼慢品,乃至崇尚“不涉理路,不落言筌”,超乎言意之表,品咂文本的言外之意和味外之旨。這樣的寫作追求的是“有補于世”的社會擔當和亙久的藝術魅力,創(chuàng)作者多為“體制內”知識分子,有文學之長,無生存之虞,衣食無憂的生活使他們少有網絡寫手那樣的“著書只為稻粱謀”,不會有“碼字變現”的沖動,惟有以“文學性”去達成“立德、立功、立言”的“三不朽”,這才是他們心目中最為期待的文學境界。

      兩種文學,可謂“有經有權”,所由形成的兩種創(chuàng)作立場、兩種作品存在方式,以及兩種不同的功能形態(tài)和價值目標,似乎“高下立判”,結果毋庸置疑。這是不是就意味著存在即是合理而優(yōu)劣無爭了呢?其實未必。竊以為,兩種文學最好的發(fā)展狀態(tài)是實現短長互鑒、優(yōu)勢互補——網絡文學傳承文學經驗,提升作品質量,在致力于“好看”的同時豐富作品“文學性”價值蘊含,直至讓“文學性”本身變得好看;而傳統(tǒng)文學也需要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chuàng)作導向,擴大作品的受眾面,追求思想性、藝術性與可讀性的統(tǒng)一,把文人自娛的“小圈子”拓展為大眾喜聞樂見的“文學場”。我們知道,人類的文學本是起自民間而服務于大眾的,魯迅所說的“杭育杭育”派,既是文學的始祖和根脈,也是創(chuàng)作的主體和受眾,因為在“每一個勞動者都是詩人”的時代,文學就是“以讀者為中心”而施惠于每一個社會成員的。反觀“文學性”觀念的構建則是社會分工下文學專業(yè)化、創(chuàng)作職業(yè)化的產物,從歷史看,“文學性”只是文學發(fā)展的一個特定階段,可以說它是文學大眾本原觀念的一種“異化”。由“文學性”帶來的專業(yè)化和精英化,無形中形成了文學的貴族化和“圈子化”,一些作品展現的專門技藝和“敘事圈套”,已經把普通讀者拒之門外,文學離大眾越來越遠,導致文學的路子越走越窄,社會影響力也日漸縮小。網絡媒介出現后,千百年來形成的文學專業(yè)化分工模式被技術平權所拆解,文學的話語權重新回到普通大眾手中,從此,文學創(chuàng)作不再是少數人的專利,而是人人可為之事,這是對“文學新民間”的意義深遠的回歸和向文學邏各斯原點的一次致敬,也是對純文學創(chuàng)作長期自娛自樂,自矜為“陽春白雪”,實則脫離大眾而“高處不勝寒”的一次歷史性矯枉過正。陳村先生就曾感慨:“文學的全部的意義并不僅僅在于它有高峰。許許多多的人在文學中積極參與并有所獲得,難道不是又一層十分偉大的意義嗎?”13網絡作家阿菩說得更具體:“網絡文學從一開始就有草根性、民間性、大眾性、人民性的特征,無論是它的情感、它的需求、它的讀者,都是這樣的。它未來的征途,不是諾貝爾文學獎,而是用更真誠的故事,來與全中國的人民群眾,乃至全世界的人民群眾產生呼應。網絡文學的歷史責任也不是去征服西方的知識分子群體,而是要以受世界人民喜聞樂見的形式出海,去與承載了西方價值觀的好萊塢大片抗衡。”14

      其二,再從文學發(fā)展或然性看,兩種文學的博弈和互補,將促使網絡文學在化解“茅獎情結”的過程中出現兩種可能的選擇:要么像《繁花》那樣向茅獎式寫作看齊,寫出一部“長得像茅獎”的作品;要么規(guī)避或超越“茅獎模式”,創(chuàng)造屬于網絡文學自己的經典,而不在意能不能獲得茅獎。第一種選擇的參照對象明確而清晰,只要你能像《白鹿原》那樣,以道德人格為核心追求,用家族史、風俗史以及個人命運的沉浮史,來呈現一部濃縮性的民族命運史和心靈史;或者像《人世間》那樣通過平民子弟苦難、奮斗、擔當、正直和溫情的跌宕起伏的人生境遇,展示波瀾壯闊的中國社會巨變的歷史進程等等,你的作品就有望叩響茅獎的大門。每一部茅獎小說內容各異,但無論寫的什么,都得有自己獨特的價值,都必須與民族、與歷史、與人民、與我們的心靈建立起某種意義關聯。當然這還只是題材內容上的要求,其在文學性的藝術詮釋和結構方式、語言表達方面的“套路”就更是筆有妙處、各顯其能了。對標茅獎,精耕細作,這樣的“茅獎煉金術”是有成功的可能性的,《繁花》就是榜樣——作品先在網絡平臺首發(fā),完成風格化“續(xù)更”,無論網友反應如何都無傷大雅,因為網絡連載的小說只是“試水的毛坯”,精耕細作全在線下加工打磨呢,作家的藝術功力也主要體現在“網外功夫”——經“工匠精神”雕琢出來的作品在抹去“網絡痕跡”的同時,便生生“出落得”像個茅獎模樣了。這種生產方式并無不妥之處,前期生產、后期加工均出自同一作家之手,既無知識產權爭議,也合乎茅獎作品的參評規(guī)范(完結本,公開出版),只是這樣的作品還是不是“網絡小說”就不得而知了,因為它走的就是傳統(tǒng)創(chuàng)作的路子(精加工、一次性出版完整本),將自身“嵌入”了傳統(tǒng)文學的生產“槽模”,只要作品夠好,榮膺茅獎是不足為奇的。類似的現象在網文界并非個案。例如,橫掃各大網絡文學榜單的《網絡英雄傳》系列,作者郭羽、劉波為防范網絡盜版,沒有采用常規(guī)的“續(xù)更”“追更”方式,而是在作品完成后,經打磨“拋光”,讓實體書與網絡同步推出。該網絡小說所達到的思想性與藝術性相統(tǒng)一的完成度,頗具“精品范兒”“茅獎相”,一批評論家如雷達、白燁、梁鴻鷹、張頤武、何向陽、李朝全等都對該作發(fā)表文章給予很高評價,但因為是尚未完成的系列小說,暫時不能單獨申報茅獎,否則也將是茅獎的有力競爭者。另有一些優(yōu)質的網絡小說,雖非整體打磨再行推出,卻因作者“文青”,功力深厚,創(chuàng)作態(tài)度認真,盡管達不到茅獎作品的高度,與一般傳統(tǒng)小說相比依然毫不遜色、圈點可嘉,憤怒的香蕉的《贅婿》、冰臨神下的《孺子帝》、李梟的《無縫地帶》、吉祥夜的《寫給鼴鼠先生的情書》、驍騎校的《匹夫的逆襲》等等,從內容到形式,均屬堪比傳統(tǒng)好小說的網絡上乘之作。

      另一種或然性選擇也許更為切合網絡文學創(chuàng)作實際,即繞開“茅獎模式”走“網絡化”創(chuàng)作之路,創(chuàng)造屬于網絡文學自己的經典。“茅獎模式”是一種純文學或精英文學創(chuàng)作規(guī)制,網絡創(chuàng)作走進這一模式將消解自己的特點和優(yōu)勢——沒有了“網絡性”的網絡文學還能是“網絡文學”么?消弭網絡文學與傳統(tǒng)文學的界限,只有“文學”的標識,沒有媒介載體的區(qū)別,那是文學發(fā)展的“未來形態(tài)”,當下的網絡文學還是應該在“文學性”與“網絡性”的二元融合中創(chuàng)造屬于自己的精品力作。這種“網絡化”創(chuàng)造模式具有傳統(tǒng)文學所不具備的兩大優(yōu)勢:一是技術優(yōu)勢,二是機制優(yōu)勢。技術優(yōu)勢不單是說文學話語平權、傳播便捷、成本低廉等,更是指技術性媒介對文學本體的深度切入和審美融合。今天的網絡創(chuàng)作,主要是文字媒介的網絡化,即把紙筆書寫的文字搬到網上,而不是多媒體、超文本等數字化“全媒介支持”的充分利用。這種僅有文字單媒介表達的文本,未能與傳統(tǒng)文學區(qū)分開,并不是真正的網絡文學15——既有間性主體的交互性,又充分利用視頻、音頻與文字符號的多媒介融合創(chuàng)造的只能“活”在網絡上的文學(或文藝)文本。網絡多媒介和交互性文學生產方式代表著媒介社會未來的發(fā)展方向,今日由純文字表意的網絡文學,貌似擁有“網絡性”(如粉絲追更、網友交互),實則不過是傳統(tǒng)書寫印刷文學的“遺腹子”16。時至今日,“數字技術本身的藝術性已經開啟,計算機網絡已經將文學推進到了一個新境地,印刷文化時代建構起來的文學創(chuàng)作、文本形態(tài)、審美方式、文化邏輯等都發(fā)生了革命性變化。如此,一種擁有審美獨立性和存在方式的網絡文學才真正成為了可能?!?7

      所謂機制優(yōu)勢,是指網絡創(chuàng)作擁有傳統(tǒng)文學所不具備的大眾海選機制,有研究者將其命名為“金字塔生態(tài)系統(tǒng)”18。該系統(tǒng)以“零門檻”吸引龐大的作者群體上網圓夢,但是否真正圓得了自己文學之夢,尚需經過網民的閱讀和海選,以贏得從“寫手”到“作家”的資格。他們得經過殘酷的商業(yè)競爭獲得“簽約作家”身份,然后才能進入半職業(yè)作家→職業(yè)作家→網絡大神→白金作家的進階之路。這種“金字塔式”的遴選和淘汰機制靠“粉絲口碑”和“收入杠桿”的硬指標升檔,人為干預度較低,不會有“劣幣驅逐良幣”的現象發(fā)生,“每一個才子都不會被體制埋沒”(王朔語),因而相對公平,當然也十分殘酷。網絡作者數以千萬計,只有少數有才華、能堅持的人才能一步步向“塔尖”攀登。“‘網絡文學沒有遺珠之憾‘網絡文學沒有懷才不遇,這種在紙質時代沒有人敢說的豪言壯語,至少在網絡文學成長階段,在網文圈內成為基本共識?!?9然而,那些登上“塔尖”賺得盆滿缽滿的大神之作能否登上茅獎寶座依然是個未知數,他們即使創(chuàng)造了“網絡文學經典”也不一定能成為“文學經典”,因為說到底兩種文學的評價體系和判斷標準是不同的,這是網絡文學的宿命,也是它的卓異之處。

      結? 語

      如果說茅獎評選是文學步入某一規(guī)制系統(tǒng)的一種認證儀式,那么,這個儀式前的“議程設置”必有一個不可或缺的內容約定,即現實主義的精神品質。無論是否對標茅獎,網絡文學都需要邁過現實主義精神這道“門檻”。茅獎評審標準中,無論是“深刻豐富的思想內涵,有利于堅定文化自信,展現中國精神”,還是“深刻反映時代變革、現實生活和人民的主體地位,書寫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其理論邏輯的支撐點都是一種文學創(chuàng)作的現實主義精神。不管你是傳統(tǒng)文學創(chuàng)作,還是網絡文學創(chuàng)作,都需要致敬這一精神并自覺踐履之。茅獎已歷經十屆,那些常被人提及的茅獎作品,如《芙蓉鎮(zhèn)》(第一屆)、《平凡的世界》(第三屆)、《白鹿原》(第四屆)、《天行者》(第八屆)、《江南三部曲》(第九屆),直到本屆的《人世間》《主角》《應物兄》等等,人們對茅獎作品的綜合評價主要還是集中在是否擁有現實主義精神,或能否用獨特的文學方式藝術地表達這種精神。這樣的精神是茅獎的標的,卻不是茅獎的專屬,而是中外文學傳統(tǒng)的深厚積淀給予每一個時代文學的偉大賦予,它的精神品格已經內化為人類文學的邏各斯基因,是任何一個好的作品或任何一種真正的文學都擺不脫、逃不掉的。當然,文學史和文論觀念史一再告訴我們,文學的精神是豐富的、多元的,不是單一的,更不是教條的,至少,在現實主義精神之外,還有浪漫主義、現代主義和后現代主義等等。不過在我看來,現實主義精神不僅是中外文學的主脈,還是其他各種“主義”的根基,是所有文學“圖-底”關系的“底”。屈原的《離騷》,李白的詩歌,王實甫《西廂記》,吳承恩的《西游記》等以夸張、變形、激情和理想化為藝術主調的作品,一般被視為中國浪漫主義文學的代表,但驅動它們想象與理想的原動力依然需從那個時代、那種現實的苦痛與悲憫中才能得到最終的解釋??ǚ蚩?、??思{、貝克特等西方現代派的創(chuàng)作,無論是其外在的荒誕還是其內在的批判與抗爭,無不是基于他們生活的歷史語境和現實焦慮發(fā)出的吶喊,現實主義的精神圖譜才是這些作品的價值依憑。因為現實主義精神是一種感應時代脈動、關注社稷蒼生、文須有益于天下的承擔感和責任心,而不是“著書只為稻粱謀”的一己功利,或“為賦新詩強說愁”的自娛游戲;并且,從藝術上說,現實主義精神又是一種永無止境的創(chuàng)新精神,它要求文學創(chuàng)作在滿足受眾文化休閑、藝術審美需求的同時,還能開啟文學新聲,引領藝術風尚,探索文學創(chuàng)新的各種可能??梢哉f,現實主義精神是一切文學的意義“硬核”,不僅是茅獎評選尺度,也是我們評價所有文學作品的價值圭臬。

      從這個意義上說,網絡文學可以暫時缺失茅獎,但卻不能缺失現實主義文學精神;同理,網絡文學要榮膺茅獎,首先就要賦予其作品以現實主義精神品格。今日的網絡文學要想成為人類文學歷史節(jié)點的“文學”而不僅僅是“網絡文學”,就需要傳承、光大現實主義精神,而不是遠離或回避它。這也就意味著,網絡文學“陪跑茅獎”的真正根由不在其它,而在于現實主義文學精神的支撐力暫時還“撐”不起文學的殿堂。于是我們說,網絡文學無論是否對標茅獎,都需要邁過現實主義精神這道門檻,并在藝術價值上強健這一精神。比如:

      網絡作品注重語言通俗,故事精彩,輕松好讀,具有悅心快意的“爽感”和情感體驗的帶入性。但不論創(chuàng)作的哪類文體,構架的什么故事,使用了哪種“金手指”“換地圖”或“瑪麗蘇”的技法,都必須用文學現代性彰顯現實主義精神,不僅要有意思,還要有意味、有意義;作品不僅要有讀者,有市場,有變現能力,還要有藝術創(chuàng)新,追求長線效應和社會效果,既“爆款”當下,還能夠傳之久遠。

      作品主人公可能是廢材崛起,“屌絲”逆襲;或英雄豪情,仗劍天下,修煉霸道真氣,精進獨門武藝;抑或寫凡人瑣事、在市井人生中展現紛紜生活,在宮廷爭斗、歷史穿越里表現愛恨情仇等等,但無論是寫什么樣的人和事,都必須秉持正向“三觀”,讓感覺中蘊含健康的感情,使個性中富含良善的人性,讓生活的質感體現生命的意義。

      尤其重要的是,無論是寫現實題材,還是寫玄幻、武俠、魔法、架空等作家想象中的那個“現實”,都需要遵守人文情懷的意義邏輯,以“鼠標下的德性”堅守社會的公平正義,讓心中的知意情滲入現實社會的真善美,借助天馬行空的想象彰顯世道人心的人倫物理,有利于社會的文明進步和青少年讀者的健康成長。這是現實主義文學應有的精神品格,也應該是網絡文學創(chuàng)作的努力方向。堅守這種精神,已經不是一個“陪跑茅獎”抑或“對標茅獎”的問題,而是網絡文學能否成為“文學”的價值“真問題”和理論“元命題”。

      注釋:

      ①第八屆參評茅獎的7部網絡小說分別是:王海鸰的《成長》、菜刀姓李的《遍地狼煙》、顧堅的《青果》、鄭彥英的《從呼吸到呻吟》、關中土的《中國脊梁》、宋麗晅的《辦公室風聲》和容三惠的《刀子嘴與金鳳凰》。

      ②第九屆茅獎申報參評的5部網絡小說分別為:瘋丟子的《戰(zhàn)起1938》、卻卻的《戰(zhàn)長沙》、張巍的《太太萬歲》、尚建國的《文化商人》和歐陽乾的《江湖兇猛》。

      ③參評第十屆茅獎的17部網絡小說分別是:打眼《神藏》、丁墨《烏云遇皎月》、董江波《永遠的純真年代》、鳳輕《盛世醫(yī)妃》、古箏《青果青》、紅九《請叫我總監(jiān)》、吉祥夜《寫給鼴鼠先生的情書》、蔣勝男《燕云臺》、囧囧有妖《總有一天你會喜歡我》、李開云《二胎囧爸》、林海聽濤《冠軍之心》、姒錦《孤王寡女》、魏海龍《大西院》、舞清影《明月度關山》、西子情《青春制暖》、蕭西《完美守護養(yǎng)成記》、殷尋《他看見你的聲音》。

      ④中國作家協(xié)會2019年3月11日修訂的第十屆《茅盾文學獎評獎條例》,中國作家網:http://www.hbzuojia.com/newzjw/vip_doc/12973293.html

      ⑤歐陽婷:《“茅獎”與網絡文學的發(fā)展路向》,《小說評論》2016年第1期。

      ⑥李敬澤:《網絡文學:文學自覺與文化自覺》,《人民日報》2014年7月25日。

      ⑦14阿菩:《對網絡文學觀念要再來一次解放思想和改革開放——在2019年中國網絡文學論壇上的發(fā)言》,搜狐:http://www.sohu.com/a/339313585_662549

      ⑧《呂氏春秋·去尤其》。

      ⑨王岳川:《后現代主義文化研究》,北京大學出版社1992年版,第244頁。

      ⑩[美]弗·杰姆遜:《后現代主義與文化理論》,唐小兵譯,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1986年版,第189-190頁。

      1113陳村主編《網絡之星叢書·序》,花城出版社2000年版,第4頁,第3頁

      12[芬蘭]萊恩·考斯基馬:《數字文學:從文本到超文本及其超越》,單小曦、陳后亮、聶春華譯,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第3頁。

      15筆者曾對網絡文學的概念做出過三重界定:廣義的網絡文學是指經電子化處理后所有上網了的文學作品,即凡在互聯網上傳播的文學都是網絡文學;本義上的網絡文學是指發(fā)布于互聯網上的原創(chuàng)文學,即用電腦創(chuàng)作、在互聯網上首發(fā)的文學作品;狹義的網絡文學是指超文本鏈接和多媒體制作的作品,或者是借助特定創(chuàng)作軟件在電腦上自動生成的作品,這種文學具有網絡的依賴性、延伸性和網民互動性等特征,最能體現網絡媒介的技術特色,它們永遠“活”在網絡中,不能下載做媒介轉換,一旦離開了網絡就不能生存。這樣的網絡文學與傳統(tǒng)印刷文學完全區(qū)分開來,因而是真正意義上的網絡文學。見歐陽友權主編《網絡文學概論》,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第3頁。

      16邵燕君在《網絡文學的“斷代史”與“傳統(tǒng)網文”的經典化》一文中說:“網絡文學之所以被人們解讀為‘通俗文學的網絡版,其實是出于其作為‘印刷文明遺腹子的慣性。從某種意義上說,那些顯示了網絡文學高度和深度的經典性作品,代表的是網絡文學‘古典時代的成就?!陛d《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2019年第2期。

      17單小曦:《媒介與文學:媒介文藝學引論》,商務印書館2015年版,第209頁。

      18參見邵燕君:《網絡文學的“斷代史”與“傳統(tǒng)網文”的經典化》一文的第三部分:網絡文學的“金字塔系統(tǒng)”與“網絡類型文經典”的產生機制,《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2019年第2期。

      19邵燕君:《網絡文學的“斷代史”與“傳統(tǒng)網文”的經典化》,《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2019年第2期。

      (作者單位:安徽大學文學院。本文為國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標項目“我國網絡文學評價體系的理論與實踐研究”階段性成果,項目批準號:16ZDA193)

      責任編輯:劉小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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