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陽
摘要:進入21世紀以來,犯罪片的發(fā)展進入了黃金時期,不少犯罪片贏得了票房與口碑上的雙豐收。透過犯罪片的發(fā)展狀況,可以看出犯罪片的受眾也在不斷增加,觀眾也更多的愿意到電影院去觀看該類型電影。本文以犯罪片《暴雪將至》為例,分析其文本背景、折射社會問題、對人性思考的同時探究犯罪片與觀眾,犯罪片與美好生活的關聯(lián)。
關鍵詞:犯罪片? 觀眾? 美好生活? 《暴雪將至》
中圖分類號:J905?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文章編號:1008-3359(2020)09-0168-02
犯罪影視是一個很廣泛的分類,在羅伯特·麥基看來,黑色電影、驚悚片和黑幫片都隸屬于犯罪片的大類型之下。[1]進入新時代,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之間的矛盾。人們對于物質文化生活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有著對美好生活的無限憧憬,這也使得他們在精神、制度等方面的需求日益增長,例如在民主、法治、公平、正義、安全、環(huán)境等方面,而犯罪影視類作品剛好折射出這一系列的社會問題。它們直面社會,揭露體質弊端,抨擊黑暗現(xiàn)實,反映現(xiàn)實生活。而與之相反的正是人們所期待的美好生活,透過犯罪片來批判反思現(xiàn)在的生活??梢哉f,正是犯罪片所呈現(xiàn)的現(xiàn)象和問題,引發(fā)了人們對現(xiàn)實生活的思考。
一、文本背景與觀眾美好生活的關聯(lián)
從犯罪片的故事文本上說起,部分犯罪片蘊含歷史敘事,有著一定的故事背景,直面現(xiàn)實,小人物的掙扎,體制的不完善,道德倫理的缺失等,或是表現(xiàn)警察與罪犯的斗智斗勇,最終將罪犯繩之以法,凸顯正義等。這些內容,尤其是前者更能引起觀眾深思,后者則會大快人心。一定的歷史背景勾起一定年齡群體觀眾的回憶,更進一步地刺激觀眾對歷史現(xiàn)實的反思。犯罪片《暴雪將至》,斬獲第30屆東京國際電影節(jié)最佳藝術貢獻獎和最佳男演員兩項大獎,以犯罪懸疑為外表,包裹著社會歷史變遷以及小人物的悲劇,在為觀眾提供觀影快感的同時,又引人深思。影片的時代背景為 1997年,國企改革悄然進行,千萬工人一夜之間面臨下崗再就業(yè)的重大社會事件,歷史轉折時期的創(chuàng)傷和悲情,以陰雨連綿的陰冷,以暴雪紛飛的灰暗,以阻隔在工廠大鐵門外的工人群體,以看似小插曲的下崗工人殺妻案,以余國偉(段奕宏飾)這一卑微小人物的悲慘遭遇,以廢棄廠房、車間、煙囪的被爆破一一暗示和折射出來。90年代,國企改革,大量工人面臨下崗,當時的中國還處在一個落后的年代,大部分人即將被時代的巨流所淘汰,他們的生活處于昏暗的狀態(tài)。除了歷史背景,影片中接連發(fā)生針對年輕女性的兇殺案,更能夠看得出當時社會的動蕩不安,人們的生命安全難以保障。當然,該案件真實發(fā)生在甘肅白銀,那段時間,全民驚心。韓國犯罪片《殺人回憶》的故事背景發(fā)生在80年代,連環(huán)殺人案件的背后,折射出的是當時的社會動蕩不安。影片中出現(xiàn)的演習、游行、鎮(zhèn)壓等場面,不僅是案件發(fā)生的故事背景,更是一個時代的縮影。[2]犯罪片《殺人回憶》帶領觀眾“回憶”的不僅僅是一場觸目驚心的殺人案件,而是透過案件,讓人們去對整個80年代的社會環(huán)境和動蕩局勢進行回憶和深刻的反思。觀眾在觀看影片時,若是對當時的背景有所了解,一定會產生共鳴,從而對比現(xiàn)在的美好生活,一定會覺得如今的美好生活來之不易,會對現(xiàn)如今的美好生活倍加珍惜。
二、揭露的問題與觀眾美好生活關聯(lián)
一心想進入體制內的保衛(wèi)科干事余國偉(段奕宏飾)渴望一展自己頗為得意的“神探”技能,并破格進入體制內成為真正的警察及模范。按照好萊塢“編劇教父”羅伯特·麥基的觀點,余國偉是一個主動積極的主人公。[3]有著自己明確的計劃和目標,抓住真兇,破格進入體制,隨后他開展了一系列的行動,并最終走向一個不可逆的結局,這原本是類型電影的常規(guī)人物設定和敘事模式,然而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雖然他早在無意中便已鎖定兇手,追擊其并致其死亡,卻又偏偏陰差陽錯、懵懵懂懂地走上了一條歧途,激憤之下打死自己認定的嫌疑人并最終入獄,在整個過程中,余國偉由緝兇者變?yōu)榱诵袃凑摺S鄧鴤ミ@么一個有著理想的時代楷模,卻偏偏因為一個體制給毀了,他本身有著一定的才華,真的有一些成為神探的資質,可偏偏進不了體制,被體制拒之門外,最后還將自己送進監(jiān)獄??赐暧捌嘈藕芏嘤^眾都會有著同一種情感,那就是對余國偉的同情,都會去思考一個問題,為什么一個追逐自己夢想的有志青年卻遭遇了這樣的一切?身邊的徒弟死去,身邊的戀人自殺。這不得不讓經歷過那個年代的觀眾回憶起自己當時的辛酸經歷。對比今天的社會體制,遠比那個時間段要完善的多,觀眾才會更加珍惜眼下的美好生活,更加向往未來的美好生活。影片中的余國偉也一直向往著美好生活,他只是一個卑微的小人物,為了一個卑微的理想,他真的太想進到體制之內了,以至于最后利用燕子來試圖找出真兇,燕子自殺,他在氣憤之下,將自己認定的殺人兇手帶到案發(fā)現(xiàn)場活活打死,最終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三、人性的考量與觀眾美好生活的關聯(lián)
善惡為人性的兩極,在犯罪電影中常以對立的形式存在,如香港黑幫電影中正義與邪惡的存在,警匪片中警察與匪徒的存在。[4]但在影片《暴雪將至》中,善與惡不是一成不變的,主人公余國偉由善變惡,可以說是善與惡融于一身,這才是生活世界的常態(tài)。余國偉作為廠里的保衛(wèi)科干事,遇事主動積極,但在體制面前,他變得謹小慎微、自卑怯懦,從與刑警隊張隊(杜源飾)的交談和一系列的動作中可以看出,例如拍老張的馬屁,在泥濘地上推車等。他起初是正義的代表,要將真兇繩之以法,但一系列的排查、抓捕之后,毫無結果,于是他的內心開始變化,為了進入體制,面對“探案”欲望和燕子(江一燕飾)的情感,他竟然將燕子作為自己的誘餌,開始走向自私、暴力。在燕子自殺后,他更是釋放了動物性的本能,毫無理智的將自己認定的但卻沒有證據(jù)證明的兇手帶至兇案現(xiàn)場活活打死。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他早已不是當初的他,他為了自己的愿望,卻奪去了三個無辜平凡人的生命。影片中主人公的人性轉變讓觀眾深切的體會到造化弄人,原本可以好好生活,有愿望沒有錯,但最終致其走向暴力。影片以巨大的感官沖擊引發(fā)受眾對于暴力行為之外的人性思考。也就是說,導演希望觀眾將重點放在不良社會行為觀照上。我們生活的現(xiàn)實社會善惡交融,那什么是善,什么是惡,不是每個人都能分得清清楚楚,我們的美好生活要建立在人性的善的基礎上,掌握自己的人生,不應被時代所捉弄。
四、犯罪片與觀眾
犯罪片的受眾很大,它具有極強的類型雜糅空間,如陳思誠導演的兩部《唐人街探案》都在犯罪片中注入了喜劇片成分。除此之外,很多的犯罪片中都會涉及情感元素(愛情、親情、友情),從而形成情感犯罪影片,如影片《白日焰火》,其中的犯罪事件由情感糾紛和情感的激烈沖突所造成,這會使得影片中的人物關系更為復雜,情節(jié)更為豐富。從古至今,中國觀眾就對斷案、解謎,特別感興趣。電視劇《神探狄仁杰》風靡全國到如今的關于狄仁杰的電影賣座甚高,還有徐恥痕所編《中國影戲大觀》中提到:“轟動全國之閻瑞生謀殺案,適于此事發(fā)生,新舞臺投合時好,排作本戲。開演之日,萬人空巷,歷半年而賣座不衰?!盵5]從中可以看出觀眾很愿意主動花時間、精力、金錢去尋求犯罪片帶給自身的刺激,并從中得到滿足。
現(xiàn)如今,很多人生活的很平淡,機械化的度過每一天,但他們的內心是不滿足于這種平凡、單調、日復一日的常規(guī)生活,他們希望借助影像和聲音而經歷驚險、緊張、懸疑等種種情緒體驗,希望人為的造成心理上暫時的惶恐與失衡,失衡的心理又會再生出深一層的欲望和需求。[6]犯罪片能夠滿足觀眾的好奇欲和恐懼欲,犯罪片的形式趣味,主要在于邏輯和推理,觀眾走進電影院是為了和編劇、導演一同參與一個高智力的游戲,參與一次充滿快感的科學思維訓練。許多犯罪片在故事一開始便呈現(xiàn)觸目驚心的殺人案件,直接帶動觀眾的好奇欲與探索欲,在觀眾的心中已經提出了問題,“是誰殺了他?接下來會不會再有人被殺?誰會是下一個?”同時,影像和聲音也激發(fā)了觀眾的安全欲望,觀眾會根據(jù)影像有了自己的分析和期待,“接下來不要再死人了,罪犯有可能就是他,快把真正的兇手繩之以法吧等等?!庇^眾的欲望被影像和聲音激發(fā)以后,就會產生一定的心理認同,從而進入到影片的情景當中,這時候,影片便開始延緩觀眾欲望的滿足,給出一些看似重要但又不能找出兇手的線索,或是直接一條一條的中斷線索,或是接二連三的繼續(xù)出現(xiàn)兇殺案,影片會一直吊著觀眾的胃口,層層鋪墊,但就是不讓你知道誰是真正的幕后兇手。影片《暴雪將至》開始就和很多犯罪類型片相近,接連發(fā)生的兇殺案直接扣緊觀眾心弦,開始跟隨主人公一同探案,讓觀眾在余國偉的“神探”技能帶領下,一次又一次的以為真兇就在眼前,可最終還是線索中斷,游戲繼續(xù)。犯罪片吸引觀眾的藝術正好表現(xiàn)在主體對欲望的永恒追求和欲望的最終實現(xiàn)之間,表現(xiàn)在愿望的實現(xiàn)不斷的被拖延和阻礙的過程中。用阿爾弗雷德·希區(qū)柯克的“定時炸彈理論”來理解,就是炸彈決不能炸,因為只有炸彈不爆炸,觀眾才總會產生惶恐,才會不安。[7]
五、結語
電影,不僅是形式和美學,同時也是重要的文化和社會建構方式。犯罪片作為其中的一個類型是必不可少的,它們充實著人們的美好生活,折射、再現(xiàn)著人們的美好生活。現(xiàn)如今,我國的電影觀眾人次已躍居世界前列,為了能夠滿足觀眾的美好生活的需求,國產犯罪片的題材需要更加廣泛,需要突破原有的類型模式,在借鑒韓國犯罪片、美國好萊塢犯罪片的基礎上,應該結合我國本土的傳統(tǒng)文化,總結本土經驗,從而形成中國特有的犯罪片類型。
參考文獻:
[1]羅伯特·麥基.故事[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14.
[2]趙博雅.基于文化視域下的韓國犯罪電影及其現(xiàn)實表達[J].當代電影,2017,(06).
[3]詹慶生.《暴雪將至》:鐫刻歷史的銘文[N].中國電影報,2017-11-30.
[4]趙博雅.基于文化視域下的韓國犯罪電影及其現(xiàn)實表達[J].當代電影,2017,(06).
[5]徐恥痕.中國影戲大觀[M].北京:東方出版社,2015.
[6]章柏青,張衛(wèi).電影觀眾學[M].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1994.
[7][加]安德烈·戈德羅,[法]弗朗索瓦·若斯特.什么是電影敘事學[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5.
基金項目:本文為2018年度江蘇省研究生科研創(chuàng)新計劃資助項目“國產犯罪片中國家形象建構研究”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KYCX18_20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