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茂
摘 要:作為一種獨特的書寫方式,非虛構是以“忠于事實,還原真實”為準則講述原生態(tài)故事,完全支持創(chuàng)作者以個人化視角進行獨立自主的敘事行為。朱日復長篇小說《伍子胥》既重溫了歷史上那個激蕩人心、風云變幻的亂世時代,也聚焦、發(fā)掘和展示了創(chuàng)作者對于特定語境下不一樣的歷史演繹與深層解讀。作者以生動的人物塑造和內在張力的嫻熟技巧再現(xiàn)了春秋末年楚、吳、越三個諸侯國之間的較量與角逐。文本既追求眾聲喧嘩的藝術效果和復調結構的充分展示,又強化人物之間戲劇性的矛盾沖突,彰顯了作品的針對性和現(xiàn)實批判性,是非虛構敘事在歷史人物創(chuàng)作領域的新收獲。
關鍵詞:非虛構;《伍子胥》;時代語境;英雄敘事
近年來,非虛構文學在國內外文壇都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不少非虛構文學作品也逐漸嶄露頭角,甚至獲得重量級的文學榮譽。例如,白俄羅斯女作家S.A.阿列克謝耶維奇就以非虛構作品獲得2015年度諾貝爾文學獎,這是國際文壇對非虛構文學的一次極大肯定。對于此次諾獎頒給非虛構文學作家,著名文學批評家李炳銀認為且不論內容傾向,阿列克謝維奇獲獎是順應了文學發(fā)展的趨勢:“非虛構文學,或者說紀實文學,關注人生,關注人類命運,關注社會變革,能十分直接地引起社會的關注”。①
究竟何為“非虛構文學”?該概念起源于上世紀六十年代的美國,與“虛構”相對,是一種邊界寬泛的文體概念,這種文體以“忠于事實,還原真實”為準則講述原生態(tài)故事,故事的講述手法可以用小說、戲劇等文學性很強的表現(xiàn)形式。如今,非虛構寫作逐漸發(fā)展成為一個新的文學領域,其概念在實踐中不斷被擴大,從最初的新聞特稿、報告文學和紀實文學開始,逐漸擴展為一種獨特的寫作方式。但是與報告文學、紀實文學相比,非虛構寫作更強調支持作者以個人化視角進行完全獨立自主的書寫行為,認為這一寫作行為不應依附或服從于任何寫作以外的(包括政治)因素。以《出梁莊記》和《中國在梁莊》等非虛構作品而聞名的中國人民大學教授梁鴻認為:“非虛構文學融合了新聞報道的現(xiàn)實性與細致觀察及小說的技巧與道德眼光——傾向于紀實的形式,傾向于個人的坦白,傾向于調查和暴露公共問題,并且能夠把現(xiàn)實材料轉化為有意義的藝術結構,著力探索現(xiàn)實社會問題和道德困境?!雹?/p>
事實上,我國文學史上一直有著非虛構文學的傳統(tǒng)。著名報告文學家何建明認為,中國的非虛構文學可上溯至司馬遷的《史記》,堪稱“難以逾越的高峰”;而現(xiàn)代以來,無論是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夏衍、瞿秋白,還是五十年代魏巍創(chuàng)作的《誰是最可愛的人》,到七十年代的《焦裕祿》《哥德巴赫猜想》等一系列作品,再加上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以來有關這方面的眾多作品,可以肯定地說,中國一直是非虛構文學創(chuàng)作的大國,只不過我們有自己的稱呼——“報告文學”。他認為,中國的非虛構文學將隨著白俄羅斯女作家S.A.阿列克謝耶維奇獲得諾貝爾文學獎而被強力促動,在未來十年二十年,將有再度問鼎諾貝爾文學獎的可能。③
應該看到,非虛構文學經(jīng)過《人民文學》等雜志的大力倡導,發(fā)表了一大批引起社會強烈反響的精品力作,取得了矚目的文學成就。但是,李炳銀仍然愿意將非虛構文學形容成一種“危險的文體”,他認為在進行非虛構文學創(chuàng)作時,“一方面你必須寫得完全真實,一旦失實就有遭遇非議的危險;另一方面,你的觀點要客觀,不能被主觀判斷所左右。因為在真實的生活中,親眼所看見的‘真相,往往不是真相本身。這要求報告文學家具有對生活觀察、洞悉的能力?!雹?/p>
對于近年來非虛構文學的長足發(fā)展,我們不禁思考,非虛構寫作作為一種新文體有何獨特的文學力量與創(chuàng)作吸引力?何建明認為“銘記”是其關鍵因素:“我發(fā)現(xiàn)人會很快忘記苦難的記憶,天津爆炸區(qū)的現(xiàn)場一封鎖,什么都看不到了,據(jù)說還馬上要修一個公園,過兩年說不定邊上還要蓋房子。經(jīng)歷的人不會忘記,看熱鬧的人馬上就忘記了。”何建明說,“非虛構文學的作用就是盡可能減緩這個遺忘的過程,讓人永遠記住曾經(jīng)發(fā)生過這樣的災難,不要讓它再發(fā)生?!雹?/p>
近日有幸拜讀朱日復先生的歷史人物小說《伍子胥》⑥,收獲頗多。該小說以春秋末年的亂世時代為歷史背景,以吳國名相伍子胥為故事主角,大力描寫了他雄才韜略、忠義為國的英雄本色。作品以伍子胥的人生際遇和思想性格的發(fā)展為線索,以忠君愛國貫穿始終。伍子胥的一生充滿傳奇色彩:父兄被害,從楚國出逃,投奔吳國,助吳王闔閭取得王位,設謀破楚,報家族之仇,南平越國,施威諸侯,協(xié)吳為春秋一霸。然而,如此輝煌的一生,即便十分忠君,卻仍舊逃不過帝王的猜疑與昏庸,最終身首異處,令人扼腕長嘆。
讀完整部小說,我們既重溫了那個激蕩人心的風云變幻年代,也體驗和發(fā)現(xiàn)作者不一樣的歷史演繹與生動解讀。作者以充滿藝術張力的形式再現(xiàn)了春秋末年楚、吳、越三個諸侯國之間的較量與角逐,讓歷史人物一個個魚貫而出,“你方唱罷我登場”,且形象鮮活,各展風采。小說以伍子胥、文種和孫武為代表,展示了他們的智勇雙全、扭轉乾坤的正氣與謀略,同時以楚平王、吳王闔閭和越王勾踐諸位帝王之間爾虞我詐、爭奪廝殺作為輔線,以獨特的藝術魅力和敘述特色給讀者帶來了與一般歷史讀物不一樣的感受。本文主要從追求眾聲喧嘩的藝術效果、復調結構的嫻熟運用以及戲劇性的矛盾沖突彰顯作品的批判性三個維度進行闡釋,分析作品的文學成就,以求教于方家。
一、追求眾聲喧嘩的藝術效果
非虛構文學對于事件情節(jié)的表達,不只是通過對事件的概括和總結來講述故事的來龍去脈,往往是通過一個具體的場景來展現(xiàn)情節(jié)的推動與發(fā)展,設置戲劇性的矛盾沖突,讓人物形象在社會場域中生動鮮活地呈現(xiàn)。同時為還原故事的本來狀態(tài),讓各種人物充分發(fā)聲,生動展示人物對話,讓故事本身要表達的東西在對話中得到自然化的再現(xiàn),以人物對話的形式推動故事的向前發(fā)展,塑造出立體化的復雜的人物形象來,以達到還原“有溫度的歷史”之創(chuàng)作訴求。
朱日復是著名的文學批評家,他的小說創(chuàng)作有自己的理念和設想。在這部小說中,他對于人物形象的描寫,沒有過多的環(huán)境渲染、場景鋪墊和內心獨白等描寫,而是直接以人物之間的對話來展現(xiàn)各個角色的性格特征與心理活動。不同的角色有不同的性格,理所當然有不同的措辭和語態(tài)。通過對話來表現(xiàn)人物鮮明的個性,讓人物特點在言行中自然流露,比起單純的說明和傳統(tǒng)的敘事更加簡潔和生動有力。例如小說的第一章,楚國設盛宴款待魯昭公的來訪,從各個人物對話中我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出場角色鮮明的性格特征。開篇寫楚國大夫伍奢接待魯昭公,對其介紹沿途的景色就挺有意思:
“明公請看這邊,這是敝國的特種花:紅色的、白色的、紫色的……各種杜鵑花開得正盛,十畝錦繡,它們在霏霏細雨中更顯嬌媚,這個景點叫‘杜鵑喜雨。”
“明公再請看這邊……這個景點叫做‘夏荷弄日?!?/p>
“明公再請看看這邊:……這個景點叫做‘紅梅冷艷?!?/p>
我們再看看魯昭公的回應:
“北國哪有這等的美景??!”
“甚美!甚美!”
“此名果然不虛!”
受到巫師的祝福時,魯昭公微微屈腿:“愧受,愧受!”
在這一來二往的對話中,我們可以窺見當時兩人的心理狀態(tài)與處事風格。楚國此時正國力強盛,威霸四方,面對從北方來示好的魯國,伍奢心中自是充滿自豪,介紹本國景色時當然不只是單純介紹景點,言語之間盡顯楚國的物阜民豐、山水秀麗。熱情洋溢的介紹不僅顯示了楚國的禮儀好客,更是借機向魯國展示了國家的實力。但作為一國之相,溫恭懂禮的伍奢對魯昭公還是帶著該有的尊重與敬意,“敝國”“請”等詞匯態(tài)度真誠,用詞謙遜、謹慎。而從魯昭公簡短的回答中可以看到,作為國力稍遜的一方,他自然是要收起鋒芒,做出迎合的姿態(tài),以博得好大喜功的楚平王的好感,消除他的戒備。同時這也是魯昭公本身性格的體現(xiàn)。歷史上的魯昭公事實上是一個懦弱無能、貪生怕事的君主,面對如此強大的楚國,他也只能擺出力不如人、自甘矮化的樣子。兩人看似簡單的對話,卻是關乎兩國外交的博弈,言談間充滿語言的智慧,人物形象生動鮮活,畫面感極強。
作為該書的一大特色,朱日復在該書的跋中也談道,小說由電視劇劇本改編而來,因此該作品不免帶有些許戲劇的余味。人物對話在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展中起了重大推動作用,讀者在進行文本閱讀時與角色有著一定的互動性,戲劇化效果明顯。
二、復調結構的嫻熟運用
文學創(chuàng)作中的復調結構強調多種聲音,多種唱腔,多種音調,認為每個人物都有自己的獨特想法,都可以直抒己見,都應尊重“他人意識”,人人得到充分表現(xiàn)。而非虛構文學也認為觀察角度的多元化、人物性格的復雜化,更有助于推動文本的發(fā)展。通過除卻主角以外的其他人物的一些觀點和敘事的展示,通過各種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方式、不同的趣味,使讀者了解主人公豐富的心理活動和人物的多種特征。朱日復的《伍子胥》就在對此進行實踐,彰顯了作者豐沛的藝術創(chuàng)作力與真實大膽的新穎想象,不僅展現(xiàn)了伍子胥智勇超群、剛毅果敢的英豪本色,更同時塑造出諸多鮮明豐滿的歷史人物形象,所有次要人物的生動呈現(xiàn)都是為了更好地豐富、發(fā)展和成功塑造出主要人物。
伍子胥、勾踐、夫差等角色作為中國人耳熟能詳?shù)臍v史人物,與他們相關的故事我們多多少少也有了解。除了世人所普遍贊嘆或批判的人物性格品質,作者不是人云亦云的復寫,而是通過自己的話語解讀與藝術加工,為讀者重新展示了許多面目一新的人物形象、個性特色、風土人情和歷史典故。
伍子胥從楚國逃亡吳國,協(xié)助闔閭攻破楚國,為報父兄之仇,掘楚平王之墓鞭尸三百,這是他為人狠決果斷的一面;入?yún)呛笤贌o二心,輔佐兩代君王,為吳國成就霸業(yè)立下汗馬功勞,這是他有能力、有謀略、忠義奉獻的一面。最終他卻死于讒言,令人唏噓,是其愚忠和軟弱或歷史局限的一面。這些性格特征原本是后人對伍子胥的普遍看法,并無太多異議。但朱日復獨辟蹊徑,看到了伍子胥思想深處可貴的“新質”:當吳王夫差不聽勸阻,任用小人,看不清危急時勢時,伍子胥不懼以下犯上的罪名,以臣伐君,痛斥夫差,敢于向專制王權挑戰(zhàn)。作者認為這是我國古代民主思想真正的濫觴,開啟了后來孟子等“民貴君輕”思想的發(fā)揚,是伍子胥的治國理政才干中最光輝耀眼的創(chuàng)造,他是時代的先行者和亂世的真英雄。
越王勾踐的面目也有新的塑造。勾踐忍辱負重、臥薪嘗膽的歷史流傳可謂家喻戶曉,對于勾踐,歷史上多以正面評價。《史記》記載:“禹之功大矣,漸九川,定九州,至于今諸夏艾安。及苗裔勾踐,苦深焦思,終滅強吳,北觀兵中國,以尊周室,號稱霸王。勾踐可不謂賢哉!蓋有禹之遺烈焉?!痹谶@里,司馬遷將勾踐與華夏民族之始祖禹相提并論,認為勾踐是禹的后裔,他滅吳稱霸后的偉業(yè)和禹當年定九州有同樣深遠的意義,大為贊賞勾踐有禹之遺風,這可謂是對勾踐極高的評價了。忍辱負重、心志堅定有毅力、臥薪嘗膽終破吳、隱忍而不發(fā),不懼怕失敗和屈辱、敢于拼搏、善于納諫,后人對于勾踐也多是溢美之詞。
可是朱日復卻認為勾踐是一個自私至極、忘恩負義、不守誠信的失敗君主。越國滅掉楚國之后,勾踐的本性就逐漸暴露。范蠡想出美人計蠱惑夫差,致使他貪戀美色、昏庸誤國,這是越國能取得勝利的關鍵一步。西施等數(shù)十位民間女子為國大義而犧牲自我,深入虎穴委身于吳王。待勝利之后,她們不但沒有收到應有的獎賞,反倒被勾踐當作國之恥辱和禍害系上巨石投入太湖。更讓人覺得震驚的是,勾踐早已準備好巨石,可見此人心機與城府之深。范蠡早就預言過:“越王為人長頸鳥喙,可與共患難,不可與共享樂?!惫篡`心口不一,陰陽兩面,在憂患時竭誠以待下,言聽計從,得志時便縱情以傲物,過河拆橋,唯我獨尊,沒有誠信。勝利后更是將如何表彰英勛、獎勵恤葬等事拋諸腦后,失信于眾將士。范蠡請辭,勾踐內心竊喜,表面卻又裝出留戀不舍的樣子,虛偽可憎。最后,為越國鞠躬盡瘁的文種竟也得到了和伍子胥一樣的下場,被勾踐賜死。頗有諷刺意味的是,文種自刎的劍正是當年夫差贈給伍子胥自剄的那一把。
在小說里,作者將西施和范蠡的故事結局也進行了再度改編與重新加工。前面也已經(jīng)談到過,西施最后沒有和范蠡遠走高飛,游于人間,而是被投入太湖冤沉湖底。作為國家功臣之一,不但沒有得到嘉獎,反而慘死。西施在臨死時的表現(xiàn)頗有幾分女英雄的本色。意識到勾踐的背信棄義之后,西施破口大罵:“勾踐昏王!你會不得好死!你還不如吳王,吳王還有誠實的一面,吳王是受了你的騙,中了你的詭計!你才是天底下最狠毒、最陰險、最無恥的小人!你不配做一國之君!”在即將被投入湖中之時,西施依然毫無懼色,不斷掙扎表示不服,怒目瞪視勾踐。西施身上所表現(xiàn)出的反抗不屈的精神讓整個人物形象得到了升華。
朱日復運用嫻熟的復調技法結構,塑造出一大批有著自我個性和特點的人物形象。他還綜合使用多種文學修辭和手法,對歷史事件進行合理的改編,注入新的歷史解讀,增加了作品的復雜性,給讀者全新的閱讀體驗和審美感受。
三、戲劇性的矛盾沖突,彰顯作品的批判性
非虛構文學善于運用矛盾來強化作品的戲劇性,推動作品縱深發(fā)展,以此彰顯作品的批判意味。小說《伍子胥》本是由電視劇劇本改編而來,因此在具備小說基本特征的同時,也常常帶有戲劇性的矛盾沖突。在一個好的劇本中,角色沖突是吸引觀眾的不二法門。這包括故事角色和角色之間的沖突,角色和他自身價值觀的沖突等。全劇必須圍繞沖突展開情節(jié)?;疽笫?,沖突展開要早,開門見寶;沖突發(fā)展要繞,出人意料;沖突高潮要飽,扣人心竅;結束沖突要巧,別沒完沒了。沖突每一次較量就是一個情節(jié)段落,而每一個段落的內部又有著各自的啟、承、轉、合。劇本創(chuàng)作中連貫的劇情是非常重要的,劇作一般有很多的伏筆,前面的伏筆為后面劇情的發(fā)展作好的鋪墊。在劇本的創(chuàng)作中為了達到影片效果的吸引力,就需要制造緊張的場面情節(jié),創(chuàng)造表面張力。
朱日復在小說中,也設置了一系列或隱或顯的矛盾沖突。例如伍家父子與奸臣的斗爭,父兄被殺之后伍子胥對楚平王的仇恨,吳王夫差和楚平王、吳王闔閭與越王勾踐的矛盾,伍子胥和勾踐的較量,伍子胥和夫差后期的誤解與猜疑,等等,這一系列的矛盾沖突將整部小說組織串聯(lián)起來,在一個個矛盾沖突的碰撞與摩擦中,推動故事情節(jié)的向前發(fā)展,塑造出了豐滿立體的人物形象。這種戲劇化的結構安排使小說情節(jié)在起承轉合中得到有力推進,同時我們也可以看到作者精心埋下的伏筆或設下的暗線。例如,伍子胥在從楚逃往吳的路上曾經(jīng)被一農戶所救,老人將自己的孫子江葦給伍子胥做義子,江葦跟隨著伍子胥去了吳國。后來勾踐使用離間計害了伍子胥,在故事的最后,江葦和要離之子一起打傷勾踐,卻又留了他一條活命讓他繼續(xù)接受煎熬,以遭天譴,勾踐求死而不能,痛苦不堪。前后的情節(jié)相呼應,引人入勝,同時印證了中國人一直信奉的因果報應說。
小說最后的情節(jié)安排戲劇化效果非常濃厚,諷刺意味十足。文種的葬禮祭奠典禮時突然狂風大作,驟雨傾盆,早春時節(jié)雷聲震人,乃不祥之兆。剛合攏的墓冢突然爆裂,文種駕著馬車沖出,接著伍子胥駕著馬車來接文種,兩人一前一后,馳向東方大海。這一幕給勾踐的內心造成極大的震動與恐慌。此時的勾踐已經(jīng)失信于百姓,百姓不愿親近他,如避瘟神,將士也害怕他,連平日最親近的王夫人也對他冷若冰霜。勾踐老是夢見伍子胥和文種,內心充滿空虛和恐懼,不得安寧,幾乎瘋狂。忠奸善惡,皆有所報,這種戲劇化的矛盾沖突使作品的批判性得到了進一步的加深。
通過以上分析,我們發(fā)現(xiàn):朱日復的《伍子胥》利用非虛構的表現(xiàn)手法,藝術地再現(xiàn)了春秋末年的風云變幻,充分展示出各個諸侯國之間的爭斗博弈、互相廝殺的歷史長卷,文本具有很強的感染力和鮮明的時代特色,作者用一個又一個精彩故事吸引讀者去體驗、感受和解讀那一段歷史,獲得新的思考與認知,從而有了對歷史人物進行二度創(chuàng)作的沖動,加深了人物的思想深度與文本的歷史廣度,是新時代傳紀類文學創(chuàng)作的新收獲。
注釋:
④李炳銀:《以文學筆觸展現(xiàn)四十年巨變》,《中國新聞出版廣電報》2019年1月11日。
②梁鴻:《非虛構文學仍然是文學,而不只是事件的流水賬式記錄》,鳳凰網(wǎng)·文化讀書2019年7月14日。
③⑤蔣肖斌:《何建明:中國非虛構文學應該問鼎諾貝爾獎》,《中國青年報》2015年10月28日。
⑥ 朱日復:《伍子胥》,中國書籍出版社2016年版。本文在分析過程中所引內容皆出自此書,不再一一注明。
*本文系2020年教育部人文社科后期資助項目“中國新時期文學道路選擇研究”(項目編號:20JHQ42)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單位:中南大學文學院)
責任編輯 馬新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