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從巴贊提出照相本體論、提倡“紀實主義”以來,長鏡頭紀實美學得到了長足的發(fā)展。甚至在二戰(zhàn)后誕生了意大利新現(xiàn)實主義等一批以長鏡頭為主要拍攝手法的電影流派。而導演畢贛則是在前人的基礎上,將超現(xiàn)實主義,非線性敘事等元素與長鏡頭相結合,對長鏡頭的可能進行了無限探索,最終形成了自己特有的詩意之美。
關鍵詞:畢贛;長鏡頭;場面調度;意大利新現(xiàn)實主義
一、打破長鏡頭的紀實局限
從巴贊提出長鏡頭理論及段落鏡頭以來,無數(shù)的導演將長鏡頭融入到電影拍攝之中。通過使用長鏡頭,來確??陀^存在時空的連續(xù)性,進而確保影片的真實性。在《小武》中,賈樟柯導演同樣使用了長鏡頭的拍攝手法,通過固定長鏡頭,簡單的運動長鏡頭進行拍攝。在小武指揮徒弟偷竊的戲中,小武一行人來到了飯店前,因為大家都沒煙,小武指揮自己的徒弟前去偷竊。由此鏡頭中的主體變?yōu)榱诵∥涞耐降埽R頭一直跟隨小武徒弟,然而這種跟隨卻隨著女記者的采訪戛然而至。長鏡頭展現(xiàn)了小武一行人日常生活的狀態(tài),一定程度上,表達了導演對于這種行為的諷刺。而在最后小武被警察銬在電線桿的戲中,導演更是使用長鏡頭表達了作者對現(xiàn)實中游手好閑年輕人們的諷刺以及對當今社會狀態(tài)的反思。導演先是通過景深鏡頭交代了小武所處空間,隨著鏡頭內越來越多的人,導演將鏡頭轉向圍觀人群,用一種主觀視角拍攝圍觀人群的凝視,給予觀眾一種被凝視之感。這樣的場面調度既完整展現(xiàn)了事件的全過程,給予觀眾一種在現(xiàn)場的真實感,又表達了導演對于改革開放后社會現(xiàn)狀的反思。
而畢贛導演對長鏡頭的使用與兩位導演有很大不同。其最大的不同在于,畢贛導演在一定程度上放棄了長鏡頭真實性的特點,而是通過長鏡頭的拍攝手法來營造一種特殊的場面空間:夢境空間即“蕩麥”。關于夢境,我們往往都是突然墮入夢中,然后進入夢中探索,在夢中我們不會偶然的回憶,往往在夢中,都是不斷探索,直至蘇醒。所以導演在拍攝夢境的過程中為了要把這個時空攝取完整,采取長鏡頭的方式進行拍攝。這賦予了長鏡頭新的魅力,虛幻至極的表達,魔幻版的故事情節(jié),這也讓長鏡頭有了更多詩意之美。在《路邊野餐》中,主人公陳升在去鎮(zhèn)遠的路上,進入了一個特殊的空間,蕩麥。由此畢贛導演開始了42分鐘的超長鏡頭展現(xiàn),雖然當時拍攝條件有限,拍攝的長鏡頭存在著動蕩感與粗制感,但是這也讓這42分鐘的長鏡頭更加表達出了導演所追求的夢境之感,詩意之感。同時導演在超長鏡頭中所講述的故事,并非是脫離整體故事結構的,反而是對整體故事結構的總結和重構,是對現(xiàn)實的重新審視。
在主人公陳升進入蕩麥之后,遇到了青年衛(wèi)衛(wèi),他與現(xiàn)實中的衛(wèi)衛(wèi)相似,都喜歡在手上畫手表。在青年衛(wèi)衛(wèi)的帶領下,陳升坐衛(wèi)衛(wèi)的車來到了裁縫店。也是在裁縫店,陳升遇到了和妻子長相相近的女人張夕,以及渴望去凱里的洋洋。這時,長鏡頭的敘事視點也發(fā)生了改變,由陳升變?yōu)榱饲嗄晷l(wèi)衛(wèi),洋洋,張夕等人,從多人的視點對故事進行了解讀。就像是在夢一樣,主人公往往不全是自己,這樣多視點的拍攝方式,讓蕩麥空間更有了夢境之感同時,緩解了長鏡頭的單調感與乏味感。在蕩麥這段虛幻的夢境中,導演對人物進行了結構與重構。青年衛(wèi)衛(wèi)也現(xiàn)實空間的童年衛(wèi)衛(wèi)相對應,都渴望時間的倒流,同時青年衛(wèi)衛(wèi)渴望心愛之人洋洋可以留在自己的身邊,這又與現(xiàn)實世界中,陳升對母親的執(zhí)念相同,由此對應。而陳升自己在夢境中,一方面對應現(xiàn)實中的自己,又一方面對應老醫(yī)生的情人,而張夕則分別對應陳升現(xiàn)實中的老婆,以及老醫(yī)生。而這一切都是通過老醫(yī)生所給的襯衫和磁帶以及洋洋隔江所買的玩具相串聯(lián)。
二、全方面技術的使用
近年來,運用超長鏡頭拍攝的影片不在少數(shù),例如斬獲奧斯卡最佳攝影、最佳音響效果、最佳視覺效果的《1917》,以及2014年岡薩雷斯導演的《鳥人》,這些優(yōu)秀電影都使用了無縫銜接的長鏡頭,制造了偽一鏡到底的效果。同時,這些影片還十分注重聲音的處理。在《1917》中,導演大量使用同期聲以保證空間的真實感。同時,通過加入不同節(jié)奏的聲音改變敘事的節(jié)奏;以及在關鍵的情緒點,搭配相匹配的能抒發(fā)情感的音樂。在《1917》中,從斯科菲爾德和布雷克從將軍戰(zhàn)壕出來的時刻,隨著布雷克救哥哥的堅定意念越發(fā)堅定,聲音從無到有,由緩慢變得急促,快速的打擊樂一方面振奮著人心,表達布雷克堅定的信念,另一方面也使整個影片的節(jié)奏加快。而在斯科菲爾德獲救從死人堆爬出來時,導演選擇婉轉悠揚的同期聲,展現(xiàn)了斯科菲爾德重獲新生后,自我心靈的救贖。
而畢贛導演則是在自己的第一部大制作電影《地球最后的夜晚》中,對長鏡頭進行了新的探索。與為了創(chuàng)造一鏡到底的噱頭不同,畢贛導演更注重技術與自己的表達相結合。在《地球最后的夜晚》中,長達一小時的3D長鏡頭,最大限度的展現(xiàn)了夢境特有的虛幻飄渺之感,并且在2D畫面轉換3D畫面的那一刻,聲音制式也發(fā)生了改變,從杜比7.1轉變?yōu)榱硕疟热奥暋H录夹g的使用在還原夢境空間的同時,帶給觀眾更有如做夢般的沉浸感。而夢境也是人潛意識中的一種記憶,導演用長鏡頭將現(xiàn)實與夢境連接在一起。
在進入夢境后,導演又如同《路邊野餐》一樣,采用了超現(xiàn)實的意象化表達,將片子前75分鐘的鋪墊,通過一小時的3D長鏡頭中進行了全面的解釋。羅纮武在夢境中首先遇到了12歲的男孩,男孩十分喜歡乒乓球,這與被打掉的孩子對應。而分別時,小男孩被羅纮武賦予白貓的名字,而作為感謝,小男孩送給羅纮武畫有老鷹的乒乓球拍,這又與現(xiàn)實中白貓父親的外號相對應。這時小男孩與羅纮武又分別對應白貓與羅纮武(白貓父親)。而分別后,羅纮武又遇到了都染著紅發(fā)的凱珍和拿著火把的瘋女人(與白貓母親長相相同)。瘋女人拿著火把請求男人把自己帶走,羅纮武幫助了她。這時瘋女人和羅纮武又對應現(xiàn)實生活中渴望逃離的萬綺雯與羅纮武,同時也對應著白貓的母親與白貓。羅纮武吃下代表傷心的蘋果,同時也代表兒子與母親的釋懷。而最后羅纮武與凱珍念動咒語使房屋旋轉,兩人熱情相吻,這也代表了羅纮武對萬綺雯的釋懷與原諒。這種重遇與原諒與長鏡頭相配合詮釋了詩意之美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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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蘇惠卿(1999-),男,漢族,河北石家莊人,本科,廣播電視編導,單位:河北大學